“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不早就知道阿蛮是巫，他是觋了吗？”阿依朵指了指虞景钰，她对虞景钰一直有种本能的惧意。
桑空的欣喜僵在脸上，小声嘟囔，“之前他们又不是巫觋。”
“整个巫族就剩了这么一对儿，你说除了他们还能有别人呢？”阿依朵爽快说完，才发现自己说错话，躲到阿依兰身后，怯生生地瞅虞景钰，又看了看巫灵仙，下意识吞咽。
阿依兰拉着阿依朵立刻跪下:“大巫，阿依朵知错了。”
“我，我错了。”阿依朵跪地，头抵在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时间整个屋中都静了下来，兰心端着碗，盛饭的动作都顿住，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不论何时都应心里有数。若今天五殿下没有离开，这一句话就能让之前做的一切付诸流水。若是有心人听到，柳如是就是我们的结局，而且无人收尸。”巫灵仙第一次这样冷着脸对阿依朵，平日里对她都是多有宽容。
阿依兰知道柳如是当初如何一步步成就红澜竹馆，又是怎样被人背刀走向死亡。
很难不佩服她，受过人间极苦，看过人间极乐，尝过人间极痛，却依旧初心不负，心怀感恩，用自己一命保住了大巫和觋大人，配合大巫，以自己为身死饵反算计大殿下和北陌少司命。
大巫的话也点醒了她，阿依朵还是未能适应复杂的人性，留在这里容易出事，“我以圣女之名，责阿依朵即日回苗族谷中静思己过，潜心炼蛊，大虞不变天，不得出。”
“不要！阿姐，大巫，不要赶我走。我一定什么话都藏着，再也不嘴快了。”阿依朵给巫灵仙一个劲儿的磕头。
柳如是的死，她有些耳闻，从阿姐的反应来看，恐怕更为惨烈，阿姐怕自己重蹈覆辙，怕苗族蛊术后继无人，但她不能让阿姐一人担负危险。
“听你阿姐的安排，回去。一切很快会结束，相信我，会把阿依兰，好好的带回去。”巫灵仙知道阿依朵为何执意留下，但她性子确实不适合。
“大巫，求你，相信我。”阿依朵看了阿姐一眼，又重重磕头，留下，她想要留下，回去，意味着自己占用阿姐的身份，成为苗族的圣女，受族人供奉保护，一生无忧。但同样以身饲蛊，阿姐也不会有后，她不能这样自私。
她转而向虞景钰，眼底难有的深邃，觋大人或许念在都是一样的执念，有想守护的人，帮帮自己：“觋大人，求你帮帮我，我想留下，和阿姐一起。”
“回去吧~我和阿蛮，会护好你阿姐。苗族始终会有一名圣女，医蛊更合适。”虞景钰伸手将阿依朵扶起，拍了拍她的头：“小姑娘，总要学着长大，独当一面。”
“阿依朵，在你回来之前，我便向大巫提起过，以前让你留下是因为人手不足。现在有欧阳家族的人来，你回去守寨养蛊，我一定会好好的回来。”阿依兰抱了抱阿依朵，她们是这世上最亲的人。
现在大巫的复仇是一百里路，行九十九，正是最紧要的时候，谁都不能预测接下来会怎样，她私心想给苗族留下巫蛊传承，也想阿依朵好好的活着。
阿依朵双眼含泪，手指蜷缩，缓缓举起手，回抱阿依兰：“阿姐，我懂，我都懂。我会好好守着苗寨。”
欧阳桑空几次张了张嘴，虽然为人跳脱，但也知道勿管他人家务事，终垂着头，心有愧疚，若非自己多嘴，阿依朵也不至于说漏话。
欧阳桑青眼神一敛，他们随巫族出世，是爷爷的承诺，是报恩，但若前途太危险，是否应该为家族留一个有潜力的弟子，百年后才能护住家族根基？他眼底流光划过，幽幽地扫了桑空一眼。
桑空似有所查，抬头却与桑青的眼神看看错过，只是揉了揉后脑勺，没放在心上。
阿依朵的去留，就如此定下。她擦了擦眼泪，将今日去卜祝司收集的药人试验的情况一一汇报，然后回屋收拾包裹，准备离开。
阿依兰歉意地鞠躬：“大巫，抱歉，让你为难了。”
“无妨，长老们都在洛京待命，是应该留人在苗寨保护族人，将蛊术传下去，以便自保。”巫灵仙理解的话，让阿依兰明显释怀：“阿依朵收集的情况来开，这几天又死了五个药人，明日你去加大药剂，让剩下的人，早些出现毒尸。两遍遇阻，才合适提出合而试之。”
“是，我会跟进处理。”阿依兰拱手回应，“大巫若无旁事，我想陪陪阿依朵。”
巫灵仙点点头，和虞景钰转身往主屋走。
欧阳桑空两兄弟和柳项紧随其后。
兰心这才给申姜盛饭，递到他面前。三人在旁边的桌上埋头快熟扒饭，知道什么事该听见，什么事不该。
主屋内，巫灵仙坐在床边的塌上，指着堂中的桌子：“坐。不必太过紧张，你们若是有人想离开，也可以直言，现在尚未开始，一切都来得及。”
巫灵仙的话，显然是对欧阳家的两个小朋友说的，言下之意，一旦开始，想要离开，就难由他们自己了。
欧阳桑青站了起来，拱了拱手：“大巫，此番跟随觋大人入世历练的都是我族现今最年轻有灵性的人，族中只剩老幼，若有万一，百年之后无人能护。桑空是爷爷在世钦定的家主继承人，或许他回去更为合适。”
“我不！”欧阳桑空听后立刻站了起来：“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随大巫历练是爷爷的遗嘱。我们和苗族可不同，他们想的是在九黎之下能完好的存活。
我们是要有人修得仙途，因为危险就退缩，修行如何进寸，如何逆天？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们随行这二三十人中，有一人修出自己的道，谁又敢欺负我们族人？”
定计让徐清风出面和虞王谈及两相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