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气温遽降,乔莞猛的打了个寒颤,回头与它交换一眼。
眼瞅着黑猫那脸馋相,乔莞瞪着它:“吸食活人精魄本身就是极损阴德的事,更何况还吃阴胎……你别乱来,还想不想投胎了?”
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关心。
黑猫心头一动,只是冷哼并未作声。
其实她早已放弃了投胎的机会,与其接受生老病死,倒不如追求永生,即便她再也无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也比世世为畜强。
接下来的几日,黑猫不再跟着她,虽然它什么也没说,但乔莞还是隐约看出它的打算。
阿琪大概是在等阴胎出生……
那也等到三年后。
乔莞拿着扫帚在阳台打扫,距离上次与楚芯梦交手已经过去了一周,她答应过郑叔不与她冲突,所以并没有对她过多关注。
至于赵灵,现在估计还在医院里养着,上回被楚芯梦一颗石子打进小腿,一条腿差点就废了,如今还在治疗阶段。
乔莞想了想,低头思索着找天要不要上医院看看她,后来仔细一思索,又打消了这个想法,恩,还是别随便惹麻烦了,她身边不是有个赵通阳吗?
于是在接下来一段日子,乔莞老老实实的上学放学,小日子过得安稳,毕竟蛇鬼念及她鬼差的身份,不会轻易招惹到她身边的人。
可谁知没过多久,楚芯梦请了长假。
原因无他,经过七七四四九日,她终于受孕,如今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在外人眼中,似乎是病了。
这可急坏了楚金鹏,忙不迭的找来医生,一检查,一屋子就沉了脸。
“滚!你这个庸医!我的女儿怎么可能怀孕?没事乱放屁,再胡说八道,老子崩了你!”
他边说边掏枪,吓得可怜的大夫一阵哆嗦,摸一把额上的冷汗,在被几根黑洞洞的枪管指着的情况下,重新又给楚芯梦做了检查。
楚金鹏不耐烦的催促:“怎样?”
大夫额上的冷汗直冒:“……”
他……不敢说啊……
最后实在没辙,他哆哆嗦嗦的给一行人跪了下来:“楚先生,是我无能,你……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楚金鹏给他的回应就是一脚把人踹翻。
之后他不信邪,陆续又请来几名医生,给出的答案一致,确实是怀孕了无异。
这下楚金鹏不得不信,仰着脸愤怒的看着女儿的睡眼,他愤怒又痛心的道:“到底是谁的种?!”
昏暗的灯光下,楚芯梦昏昏欲睡的靠在枕上,精致的五官如今呈现的是一种病态的白。
她看起来很瘦,露在真丝被外的五根手指头如今瘦成了枯柴。
“爸爸,求求你别问了,就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她娇滴滴的啜泣,肩头发颤,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
楚金鹏铁青着脸色,见她不肯说,一甩手挥落了桌子上的沙漏,“砰”的一声巨响,玻璃渣子散了一地。
——
这一天,楚家别墅正被一股低气压笼罩。
书房里。
“唰”的一声,楚金鹏将窗帘拉开,力道之大,险些扯落了上方的金属环口。
冯海德安静的带上门,脸色同样阴沉。
“查!分派人手下去,我一定要知道是哪个狗犊子干的好事!”说话的时候,他面目铁青,表情阴狠,一副要将对方碎尸万段的模样。
冯海德毫不迟疑的点头,若是让他知道那人是谁,他必定会一枪崩出他的脑浆。
“九叔,小姐怎么办?”
楚芯梦平日的活动范围很小,查到人也是迟早的问题,最终的是现在情况该如何处理。
楚金鹏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自己宝贝了十几年的女儿无端端被人欺负,他子觉得心中一阵绞痛。
“过两天等她情绪稳定以后带她去医院,这个杂种不能留。”
冯海德别过脸:“如果小姐不愿意怎么办?”
楚金鹏愤怒的收回手,指甲陷进了肉里他却不觉得疼:“不管她愿不愿意,这个杂种必须死!”
冯海德闻言,悄悄吁了口气。
可几天过去,没等楚金鹏动手,楚芯梦便先一步进行了反击。
午后阳光正好,冯海德带着一行人进了她的房门。
床上的女孩依旧美丽,只是更单薄消瘦了些,她微眯起眼,目光阴气森森的在来人身上逡巡,不知何时抢走了冯海德别再腰部的手枪。
她的动作太快,快得令人咂舌,令人反应不及,可紧接着,当冯海德听到子弹上膛而产生的金属摩擦声时,吓得瞬间僵立。
“把我爸爸叫来。”与众人惊慌的神色相比,楚芯梦反倒显得格外淡定。
楚金鹏坐着专车,很快就到了家。
他脚步匆匆的上楼,一进房门,险些被眼前的那一幕吓得心跳停止。
“芯梦,你这是做什么?”
楚芯梦将那管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的太阳穴,表情严肃:“爸爸,你不要逼我,如果这个孩子没了,我绝不独活!”
楚金鹏头上全是冷汗,见她态度决绝,并不是装腔作势,心头更慌。
“你先把枪放下,有话我们好好说。”
他两眼紧紧的盯着前方,生怕那枪一个不好使,走火了怎么办?
“你先答应我!”楚芯梦的脸色更白了,在那盏刺目的白炽灯下,没有任何表情,只知歇斯底里的尖叫。
楚金鹏两手发抖,生怕女儿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傻事,只能痛心的开口:“好,我答应你,这孩子你要生就生吧,爸爸给你养着,只要你别做傻事……”
楚芯梦肩头一松,冯海德见状便趁势夺过手枪,而后一把扶住她虚弱的身体,只觉得少女的额头水亮一片,近看了才知道那黏糊糊的一层全是她的汗。
楚芯梦像是真的很虚弱,最后只瞥了他一眼,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个下午的时间,楚家安静得仿佛没了生气。
楚金鹏在女儿睡下后就气冲冲的走了,剩下冯海德和莉莉丝。
佣人端了一盘新鲜的水果从厨房里出来,正准备大小姐送去,途中被冯海德接手。
“我来。”
他站在楼梯口,垂眸沉吟半晌,最终是敲响对方的房门。
没多时,里头传来一道清脆的回应:
“进来。”
月光淡淡的洒落室内,楚芯梦不知何时醒来,正懒懒的侧卧于窗台。
见他进门,她扭过头,姿态慵懒往后靠了靠,柔软的身段更显诱人。
“海德。”
冯海德起初一阵晃神,清醒之后眸微沉,端着果盘说:“小姐,吃点东西吧。”
她淡淡瞥他一眼,似乎对他手上的水果不感兴趣:“放下吧。”
冯海德如言搁下托盘,正要开门出去,步子还迈开,又被人叫住。
楚芯梦微微一笑,上身微倾,露出诱人的胸口:“别走,陪陪我好吗?”
小姐的要求他从不拒绝,于是那高大的男子又折了回来,笔直的站在她身侧。
看着罩下的一层的阴影,楚芯梦没有往时的羞涩,反倒幽幽一笑,执起他的手把玩
冯海德愣了下,而当他朝思暮想的少女将他的手放在脸侧上轻轻磨蹭的时候,浑身不由得一震……
楚芯梦目光透出一股子媚态,娇娇柔柔的问他:“海德,你喜欢我吗?”
冯海德看着她,目光有些呆滞:“我爱你。”
仿佛一早预料到这个答案,她的笑容很愉悦:“其实我对你,也是欢喜的。”
冯海德浑身又是一阵,望着她的目光恍惚。
楚芯梦眉目含笑,突然朝他勾了勾手指。
鼻间又一次飘来那阵甜香,冯海德定定的凝着她的眼,见她双唇艳红,眼含水光,恍惚中竟鬼使神差的弯腰,覆盖了上去。
顿时两人气息混乱,唇舌交叠,压抑数年的感情一经宣泄,就再也止不住了……
冯海德吻得贪婪,也吻得认真,摁着少女的后脑,动作有些粗鲁,在如此专心致志下,他忽略了楚芯梦眼中一晃而过的寒芒。
纤纤玉指来到他的前胸,指尖蓦然伸长,她毫不犹豫的划开他的胸膛,取出他的心脏……
冯海德的动作一僵,离开她的唇,眼睁睁的看着她把自己的心肝吞下,眼前蓦然一黑,“咚”的一下,仰着脸往后倒。
——
仿佛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他的小姐,正站在一颗老槐树下盈盈的对着他浅笑。
身体一沉,冯海德醒了,第一眼迎上的也是他爱慕的小姐,可那又不是他的小姐……
“你……是谁……”他虚弱的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胸口更是像少了点什么,空空洞洞的正有凉风不停的往里灌。
楚芯梦摸摸他的脸,那里冰凉一片,很显然已经没有了活人的温度。
“放心,看在你模样生得还算俊俏的份上,我暂且留你一命。”楚芯梦“咯咯”直笑,一低头又吻上了他的唇。
明明是被最心爱的小姐亲吻,冯海德却只觉得浑身冰冷,一种温度正在一点点消退的冷。
楚芯梦微微张嘴,一条透明的小蛇蓦然从里头爬了出来,吐着蛇信顺势往冯海德的口腔内钻,他瞪大眼,虽然无法动弹,但身上的感官依旧敏锐,他甚至能直接感受到那条蛇尾划过他的牙齿,从喉咙里一直往更深处攀爬的动作……
冯海德惊恐的望着她,僵硬的面上渐渐露出绝望,而随着那尾蛇完全融入他的身体,他两眼一翻,又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楚芯梦正负手背对他站在窗台望月。
听到身后的动静,她缓缓回头,露出一张美丽的脸庞,原先苍白的神色似乎红润了许多。
“我还活着?”冯海德扶着墙起身,瞥了眼冰冷的掌心,那里已经感受不到脉搏的跳动,随后他又附上鼻翼与心脏,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可他却仍旧活着。
楚芯梦舔舔唇,点头:“留着你,还有点用处。”
他皱眉往她,声音暗哑:“小姐在哪?”
楚芯梦又是勾唇一笑,没搭腔。
那不是他的小姐,他最爱的小姐不可能吃人。
失去光泽的眼睛蓦然蒙上了一层仇恨,他动作很快,掏枪,扳动扳机……
“你想清楚,如果开枪,你爱慕的楚小姐可就回不来了。”
一句话,令他停下动作。
“你想怎么样?”
楚芯梦不屑的瞥他一眼,随后收回目光,爱怜的抚摸上自己微凸的小腹:“放心,她还活着,只要这个孩子能安全生下来,我就放了她。”
冯海德摇摇晃晃的起身,只要一张嘴就能看到从自己口腔里伸出来的蛇头,那小蛇呈透明状,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觉得很恶心。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他高高大大的站在她面前,看似强势,实则脆弱得可怜。
楚芯梦微叹:“你认为自己还有质疑的权利吗?”
冯海德不再作声,他没有,只要关系到小姐的生命,他没有任何说不的权利。
接下来,冯海德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楚芯梦的傀儡,她因为怀孕身体虚弱,所以并不能亲自出门“觅食”,所以才分出修为以元神保住他的性命。
而往后的几日,冯海德每日昼伏夜出,在街头四处寻找猎物,他本就是射手,杀人自不在话下,但楚芯梦是越来越挑剔,已经不满足于他带回的人类肝脏,并开始让他从婴儿着手,带回来的时候还不能断气,必须是活生生的供她吸食精元……
又一个幼小的尸体被他抛弃,沿着河岸口,冯海德一路驱车归来。
透过薄薄的一层车窗,冯海德迎上满是那片寂静的天幕,明月高挂,星光闪烁,一切的静谧美好,似乎已经离他远去。
他停下车,掏出香烟抽了一口,从前喜欢的老牌子这会儿抽着却没了往时的滋味,不仅如此,拖着这副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身体,他甚至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他用力的吸了一口尼古丁,试图像从前一样的平复心神,可当他发现自己连一口气都喷不出的时候,无奈苦笑。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如今除了“救出小姐”这个念头支撑着他的身体,他还能算个人吗?
——
三月中旬,在某一个乔莞不用上学的周末,她蹲在家里帮乔妈择菜。
傅天琅陪在身侧,两人共用着一个菜篮子。
一来二去,乔莞发现傅天琅那双手不仅是打人厉害,连择个菜也比她快。
乔莞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眼瞅着外头天气晴朗,顿时起了出去玩的心思。
正想跟傅天琅嘀咕两句,恰好乔妈从厨房里出来了,她手上也捧着一个装满玉米的菜篮子,看到两人顿时皱起了没,有意无意的说:“阿琅,最近找到工作了吗?”
傅天琅闻言,没有迟疑的回答:“没有。”
听罢,乔妈那眉头皱得更厉害,一屁股坐在乔莞身畔,闷不吭声的剥起了玉米。
期间,她忍不住再次念叨:“赶紧找份工作吧,也不是我催你,我这是为你好,一个大男人成日待家里有什么出息?”
傅天琅不作声,倒是乔莞在一旁咕哝:“就让琅哥多休息几个月嘛,家里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一根玉米棒子敲了个结实。
“死丫头,这还没嫁呢,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乔莞摸摸被打疼的后脑勺,不敢反抗,而坐在一旁看报纸的乔爸也没吭气。
他明白乔妈的顾虑,虽然养了一年,乔爸的伤势算是好得七七八八了,但行动依旧不利索,出去打工肯定是没人要的,也只能在乔妈的杂货铺里帮着干点轻活。
而傅天琅自从离开楚家,每日除了接送她上学就再也没出去工作,家里没有了最重要的收入来源,所有的开支可谓是都压在了乔妈身上。
傅天琅一语不发的扳过她的脑袋擦看伤势,似乎并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乔莞也不知道他怎么想,不过他必然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她也就没多问。
这日的午后阳光明媚,乔莞一手抓着一个豆沙包,跟着傅天琅回来了。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其实都是乔莞在说,在笑,一旁那块木头只是盯着她,偶尔搭两句,但是气氛不错。
手牵着手,男的高大英俊,女的清纯俏皮,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但是这份温馨在距离家楼下几步远的地方,被一股森森的鬼气打破。
五指上的锁链不停的发出“叮叮”的声响,越往近走那幅度越大……
乔莞心头一惊,自从勤加修行之后,她对阴魂的感知力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废柴的人鬼部分,反倒能精准的辨认出他们身上的邪气,伤人,或是没伤人,好鬼,或是坏鬼。
与傅天琅并排站在楼下,乔莞悄悄平心静气,良久之后心头一惊,连抓在手里的包子都掉了。
那东西居然就在她的家里,而且是与蛇鬼相同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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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修改,先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