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洁说,他没有伙伴,没有童年,每天都做着同样的事,上山劈材,然后在材上面玩雕刻。
“那时候,我一遍一遍的刻,一遍一遍的画,直到画着手上全是泡,刻着画的木头堆满了这整个院子。”
“没有人和我说话,困了,我就抱着木头睡一会,累了,就看看天上的白云,地上的花儿,小昭,你知道我那时候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是什么?”我问道。
“呵呵,我想啊,我要是有个妹妹,或者师妹,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和她说说话,聊聊天,比一比谁的技术好了。”
我愣了下:“为什么是师妹?不是师弟?师弟也可以聊天也可以比划。”
杨洁:“……”
他干咳了两声,又道:“其实你不当绣师,也挺好,绣师很累很苦。”
三十六行,各行有各行的特色,但相同的是,若是想要出人头地,每一行都会很辛苦。
想要成为行业顶尖的存在,更是苦上加苦。
我点点头:“我知道。”
杨洁看了我一眼,没有再多说。
他起身去搅拌锅里的清粥,道:“来了这么久了,师父也没给你喝粥。”
越不千那里也有粥,这粥到底是什么?
貌似一直熬着,没糊也没干。
杨洁似是看出了我的奇怪,解释道:“我们一直喝这个。小昭,别担心,越不千能给你喝清粥,说明他是真心想收你当徒弟,只是……他的方法用得不对。”
“喝了这个,有什么好处?”
杨洁笑了笑,道:“呵呵,我之前也这么问过师父,要喝了才知道……”
他给我盛了一碗,在月光下,清粥泛出晶莹的光,神圣高洁。
这是……这是……
我拧起眉,觉得不可思议。
白日里的清粥我也见过,觉得就是一般的粥而已,但现在看来,这粥里,貌似加入了山里面的气。
气这种东西,还能吃?
吃了会有什么效果?
杨洁看我在发呆,催我道:“喝吧,小昭,不会有问题的。”
说完,他先喝了一碗,意犹未尽的样子。
“不,我不是在怀疑你,我是在想……”
“先喝了再说。”杨洁再次将碗推到我的手里。
一碗清粥下肚,满嘴的清凉,四肢百骸都觉得轻松了许多,这一天的疲惫也随着那股清凉的感觉消失殆尽。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杨洁盯着我问道。
我点点头。
“呵呵,山里的日子很清贫,但真的很适合修炼,喝了这个粥,绣春刀绣出来的花才能有生气,我从小到大吃的,都是这个东西。”
我看看四周:“是因为这里的地势原因吗?”
所以越不千与邬老太即便是十分的不合,两人也要挤在一起。
这个问题,杨洁以前似乎从来没想过,他侧着头思索了一会,道:“或许是吧……小昭,你看问题,的确有些与众不同。我小时候,总是埋怨师父不给我吃好吃的呢。”
我笑道:“你那时候还小。”
“不,这跟小不小的,没有关系。”杨洁一本正经的道:“你现在也不大啊。”
忽地,我感受到了一丝气息波动。
“谁?”
杨洁惊讶的站起身:“有人?”
我看向黑暗中。那边,不远处,应该有人。
那种异样的感觉,就好像有个旮瘩放在心上,挥之不去。
以前的我可没有这么敏锐的感官,难不成是喝了粥的缘故?
我有些狐疑。
杨洁顺手拿了烧火棍,朝我盯着的地方走过去。
这时,对面响起了脚步声,很轻,很小。
是木偶人南宫婷,她的怀里,端着越不千的珠子,此时,在月光下散发着莹柔的光。
杨洁板起脸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这是我们的地盘!”
南宫婷木讷的五官上,浮出了个诡异的笑。
她的声音也没有波澜,显得很平静:“我来传话,若想完成悬赏,明日单独过来!”
这话是和谁说的?
我和杨洁互看了一眼,对悬赏令,杨洁并不是很执着,可那件事对于我来说……
那是我哥的终身幸福!我必须去。
也不知道越不千想要干什么,难不成他仅仅是想让我成为他的徒弟?
等我再次看向南宫婷站着的地方时,那里居然没人了。
杨洁沉吟道:“小昭,我不知道你和龙大小姐想为谁解除永久绣,但我要提醒你,作为一名绣师,终身只能纹三个,越不千制造并蒂姐妹花,已经使用了一次了,他想要收你当徒弟,也准备在你身上纹永久绣……”
“那么,还剩下一次,也就是你们想要解除的那一次。”
我更加疑惑了:“为什么收我当徒弟就得给我纹永久绣?”
杨洁很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道:“一般的徒弟当然不需要了!但按照越不千的想法,他想要乖徒弟,想要控制你,连你的魂气都收集了,那么下一步就是等你同意,或者是控制你的时候,在你身上纹花!”
我皱起了眉:“他想将我做成南宫玉她们那样的东西?”
“不是,你是徒弟,与她们不太一样,嗯,但本质上可能差不多,反正都是给越不千办事了。”
“那么……邬婆婆呢?”
杨洁诧异了下:“我师父?呵呵,小昭,我师父就想收普通的徒弟而已。师父他老人家,不会使用越不千那种邪术。”
接下来,我又和杨洁聊了许多,他让我好好考虑一下邬老太的建议。
邬老太与越不千,轻易不会收徒弟,到目前为止,邬老太只收了他一人,越不千也只收了云芳一人。
只是可惜了,云芳一直在想怎么杀掉越不千。
我打了个哈欠。
杨洁笑着让我去睡觉。
邬老太这里一共只有两间屋子,杨洁让我睡房间了,他自己则在院子里睡。
他说他睡露天,早就习惯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床的时候,杨洁在院子里劈材。
原本以为我算是气得早的了,没想到杨洁与邬老太起得比我还早。
我能感受到房子里只有我一人的气息。
杨洁笑道:“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帮师父多劈一点,尽尽孝心。”
我点点头,问道:“邬婆婆呢?”
从昨天傍晚开始,我就没有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