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姐姐,今日怎的不用陪着太后,”慕灼华跟在丽婕妤的身后踏出了永寿宫的大门,就听着身后传来那样恼人的声音。转过脸一看,就见着说话的人正是一直和她不对付的孙芳仪。
这一出了永寿宫,各宫的妃嫔也都各自分散开来回宫了。她倒是没想到原来孙芳仪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等着她。
孙芳仪见着已经停下来的慕灼华,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讽,面上却是装的好一副姐妹情深,只是那斜挑的眉眼,微微撇着的嘴角却是暴露了孙芳仪的“如何情深”。
“谁不知道端康太后最是看重姝姐姐的,妹妹可听说有太后那里有姐姐逗趣,就是饭菜都多用了些。”
今日正是月中,所以才会有了今日给端康太后请安。只是倒是没想到请完安后这姝容华竟是同她们一块出了永寿宫,却是引得其他众人一阵阵的侧目。谁不知道这端康太后是多么看重姝容华,入宫这些日子以来,这姝容华可是从来没有和她们一块出了永寿宫。原本众人都习惯了,可今日姝容华却是又同众人一样离开了,当然又引得大家注目。要知道,每一次请完安回宫的路上发生的事情也都是不平凡的。
瞧瞧——
果真是都在这儿等着她呢,只是慕灼华真的不耐同她们上演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来,听了孙芳仪的话也只不过是转了身子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只是却是让原本连眉梢都泛着鄙意的孙芳仪有些心惊,旋即就暗暗的挺了挺腰,似乎这样就能遮掩住她那一闪即逝的怯意。
只是眨眼间,慕灼华的眼中的冷意却已是消失不见,好像刚刚有着那样凌厉眼神的姝容华不过是她的错觉一般。走在一旁的左容华暗暗安慰自己,毕竟兄长给她的资料可就是说了,姝容华不过是被家人宠得厉害的娇小姐罢了。如今若不是靠着端康太后,靠着她太后侄女的身份怎会在这后宫中活得如此肆意。
慕灼华嫣然一笑,话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自得,“真是劳孙芳仪挂念了,太后今日精神不佳,我们这些小辈的怎么能这么没有眼色,还想着上赶子搅了太后的安宁,以至于都忘了关心太后娘娘的身子了。”
太后今日的精神不佳是真的,只是单单等着众人请安的时候,慕灼华打眼就瞧着太后已经暗暗抵了好几次额间了。如此说来,也不算是她诅咒太后,倒是真得能给孙芳仪安一个不敬长辈的罪名。
孙芳仪虽是一直都看不过慕灼华,在她看来,慕灼华也不过是因为她命好罢了,若没了太后侄女,皇上表妹的身份,这容华之位又如何能轮得上她。只是如今这不敬太后的罪名她可是万万不能应下来的,心中这样想着,却是强耐着嫉恨,“要不说姝姐姐可真真是太后的嫡亲侄女,可是最忧心太后的,只不过妹妹对姐姐这番话可是却不敢苟同的,妹妹虽不如姐姐对太后这般关切。可若说事是为了巴结太后,就上赶着去扰了太后的清净,而不顾太后的康健这个罪名,嫔妾可是万万不敢当的。”
原本因着妃嫔的分散,如今这会儿这条小径上的妃嫔虽然不多,可这条路上的妃嫔也是有的。两人若是在这儿闹将开来,恐怕明日今日之事就要传遍后宫了。
“姝姐姐心中也定是知道孙妹妹对于太后的关切之心的,孙妹妹可莫要多想,。”左容华清淡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倒是让原本带着一丝气势汹汹的孙芳仪的气势收敛了,好像是原本带着一丝的凌厉的宝剑瞬间插入剑鞘一般,收敛了外溢的气势,变得安全了些。
“左姐姐说得是,都是一家姐妹,姝姐姐定不是那般意思的。”一直跟在孙芳仪身后的郑嫔,带着一丝怯弱,不安的掀着眼帘,却只瞥见了前方那如玉的皓腕,在看到那皓腕微微动作时,忙又垂下了眼帘,安分的垂首站在那里。
慕灼华抬起手腕,轻抚了自己的发髻,随意的环视了□边的各位,眼光最终倒是在刚刚敢在这个时候帮着孙芳仪说话的人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旋即却是挪开了视线。
她竟是不知左容华什么时候和孙芳仪的关系竟是这般的好了,虽然她话里话外听着是帮着她来说话,可若是依着两人以前的那种互看不顺眼的情况,今天的左容华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还有这个“安分”的低位妃嫔,相比于其他几位偷拿着眼四处打量的低位妃嫔,她可真是太“安分”了!
慕灼华虽是不惧流言,可更是不爱同这些人就是连说话都得打着机锋,如今这几人中,就是她的位分最高,虽然这里还有个左容华,可有没有封号之间的差别可是很大的。更何况她对于自己的在这后宫之中的定位从来都是独身一人,她不需要结盟,因为皇上,太后就是她的后台,也因为她从来就知道,从她进宫伊始,她和其他宫妃就已经站到了一个对立面。
更何况,在皇上表哥的心中,她现在依旧是那个还没长大的带着被长辈宠溺的娇气小表妹,她可以让他一点点感受到她在他的爱护下一点点成长,却不能轻易的在这后宫之中结盟站队,毕竟如果她现在就给他留下了那样一个心机深沉,挟势弄权的印象,那估摸着她的宠妃之路可就不会走得太过顺畅了。
慕灼华的眉眼处还有着未散去的骄傲,只是看在孙芳仪的眼底,大抵是觉得姝容华姿态高傲,并不将她看在眼中罢了。倒是慕灼华虽没有和左容华坐一条船的想法,可是她也没打算和所有人翻脸。这左容华的面子该给她还是要给的。所有其他人就瞧着姝容华在左容华出声说话后,倒是浅笑着冲左容华点头回应,准备转身抬步离去,只是在看着仍旧恭恭敬敬垂下头的郑小仪,倒是停了下来,宽大的衣袖遮掩住她的双手,隐约能瞧着这位郑小仪似乎并不像她表面上这般的怯弱。
“你是哪个宫里的?”
“婢妾乃玉华轩的小仪郑氏,见过姝容华。”郑丽蓉的说话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的颤音,似乎刚刚的那一番的言语只不过是她刚刚的一瞬间冲动的结果,冲动之后却是更为胆小的怯懦。慕灼华的视线盘旋在她的发顶许久,郑小仪的头低的更低了,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是她的心中却是并不平静。
“嗯,你很好。”慕灼华看着她点点头,临走时对着还低眉垂首的郑小仪丢下一句话,声音虽是不大,可在场的人可都听在了耳中,“闲暇时刻到长乐殿来陪着本嫔说说话。”
说完话,慕灼华是领着婢女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了,留下郑小仪一人呆滞在原地,对于姝容华开口说的话有些难以置信,即便心底对着刚刚的开口有了不少的预估,可万万没想到最终的结果是如此的超出她的想象,如此这般,郑小仪也免不了心中的喜意。
“怎么,郑小仪得了姝容华的看重,心中很是自得吗?”孙芳仪冷冰冰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倒是让原本终于品尝到自己算计之后的甜果的的郑小仪瞬间心惊,更加怯懦的弱弱的说道:“婢妾……婢妾并非此等意思……”
哼,一副软骨头!瞧着郑小仪那般怯弱的姿态,倒是引得孙芳仪越发的看不上她这般小家子气的样子。
慕灼华是走了,至于因为她的那番话而在其他人中间丢下了怎么样风波却是不在她的考量之中。夏青走在她的身侧,踏上了回芳菲宫的小径。一条青石板小径蜿蜒向前,偶有几枝不安分的枝杈点缀着些粉嫩粉嫩的小花朵,横亘在来人的面前。
“主子,莫不是那郑小仪有哪里得了主子的看重?”夏青有些纳闷的说道。自家主子是什么样的,她虽不是主子肚子里的蛔虫,可三两分的了解还是知道的。
主子是什么人,或者在在其他妃嫔眼中也不过是个好命有势可仗的妃子罢了。可在夏青看来,虽然主子单纯但不单蠢,玩心眼的话,主子也有,可最重要的是主子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懒货啊。
那些上门拜访的妃嫔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那是意味着主子要耗费自己的休息时间来招待客人,按照主子之间的说法:何苦呢?还不如让她抓紧时间多睡一会儿才是好的。更何况,她可不认为,这些上门拜访的人不会暗地里给她下绊子。
“只不过觉得她挺有意思的罢了。”慕灼华并不在意的说道,纤纤细指轻轻的捏着面前的一朵小花,稍一用力,原本开放在枝头的粉嫩的花朵便绽放在她的指尖。
春竹走在慕灼华的左侧,在慕灼华摘了花之后,双手轻轻的将横过来的枝桠撇了过去,又特意走在里侧,挡住了有些发展的自由自在的树枝,暗暗琢磨着,她得寻思个什么时间给那绿芜姑姑说一声。
眼瞧着主子轻轻抚弄着手上的花瓣,春竹这会儿却是嘟着嘴,话里带着一丝鄙意,“奴婢打眼瞧着那郑小仪最是胆小不过了,还没说个话,便已经不敢吱声了,这样的人哪儿有意思了。”
春竹的话说得已经有些不分尊卑了,毕竟那个郑小仪再如何,可她只要是皇上的女人,就终究是主子。主子的闲话可不是奴婢们可以随意谈论的。但春竹虽然性子有些跳脱,但在外人面前,又最是规矩不过,平素也只在她的面前才会有些放肆罢了。这样的春竹,慕灼华倒是并不担心。如今听了春竹的念叨,更是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胆小……才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