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穆俨决定等孩子生下来后,把人交给衙门,由衙门按律处置。
惜儿看不得弃市,那便杖杀吧。杖杀完再明文标榜,公之于众,想必也能阻止一些有心之人再把手伸到南北货行来。
百姓们先是听说南北货行把货款追回来了,不会关张了。又听说针对本地和本省的客商,除了信用放货外,还推出了长标,归还货款的时间放长至一年。
原本有心往关外卖货,又担心时间长赶不及回来归还货款的客商,更是纷至沓来。
来了又听说四海钱庄也针对本地本省客商推出了信用放贷,为本地本省农户还推出了月息一厘的贷款。把银子放到四海钱庄,全卫朝通兑不说,本地本省客商还不收存息。
都蜂涌而至,四海钱庄大门都快被挤破了。
人太多,挤不进去,还学着南北货行排起队来。邻近铺子的伙计没生意做正闲得慌,立刻就帮忙排起队来,一天也不少赚赏钱,乐得见牙不见眼。
“可恶!”
听说本地富户,本省客商抬着银子往四海钱庄去,跟着了魔一样。穆展连骂数声,对着几个属下咆孝:“到现在还没查出四海钱庄幕后的东家吗?到底是不是穆俨开的!”
几个属下被骂得头也不敢抬。
“说话!”
“回大公子,四海钱庄最早开在苏州,兀朝的时候就有了。应该不是世子开的。”
“那他是不是里面的财东或是伙友?”
钱庄的财东即出银者,拥有钱庄的所有权。钱庄由一人一家独立开设,或是数人或更多人按比例合伙,出银者都称财东。
伙友则是有身股的掌柜或是伙计,或是一些有特别背景技术入伙之人。伙友类似一些铺子送干股给那些可以帮着站台的有背景之人。
穆俨是不是四海钱庄的伙友,这个除非财东,或是里面的伙友证明,或是他自己开口,不然没人知道。衙门也不会登记。
有属下偷偷看了穆展一眼,踌躇着说道:“世子这些年似乎不缺银子,若说他是四海钱庄的财东或是伙友,也有可能。”
四海钱庄开遍江南各州县,其他省份也都有分铺。
一般钱庄的大掌柜都有一俸或是好几厘的身股,能力出众或是服务时间长的伙计也会有一二厘的身股。若世子是伙友,就不会只是几厘的身股。
那光一年分红就能拿不少银子。
有属下点头表示认同,“城中有数家钱庄,南北货行每日结银都只送到四海钱庄,即便世子不是里面的伙友,必也收受了四海钱庄好处的。必是与四海钱庄的财东关系匪浅。”
若是穆俨有四海钱庄这样一间铺子当做后盾,那他还如何与他斗!
穆展气怒过后,又冷静了下来。
不会的,四海钱庄兀朝的时候就有了,穆俨的亲爹只怕都没生呢。且他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开那么多家分铺!早些年他捉襟见肘的情况他不是不知。
遂放下心来。
但对于穆俨坑骗君家五百万两银子一事,穆展还是气得不轻。他娘都气倒在床上了,头重脚轻躺床上,还止不住骂,恨不得把穆俨夫妻拎过来受鞭刑。
五百万两!五百万两他能养多少亲兵私兵了!
君家遭此一役,只怕像那没了腿的走兽,虽活着,但气数已尽。
蠢货,都是蠢货!竟敢瞒着他做下这样的事!做便做了,首尾还不干净,让穆俨顺藤摸瓜拿到把柄,讹了五百万两!
五百万两就由着穆俨说多少就是多少!连派人去查账都不曾!蠢货!
“还查不到焦赞去处吗?”
几个属下又垂了头,“我们在都司门口,在焦家门口守着,都没见到焦赞。都司指挥使只说他留书一封,言明德不配位,自请辞去身上官职。他家人也说收到他的离书,只让家人回乡。”
“可恶!”穆展狠狠扫落几上杯盏,哐当发出数声脆响。
另一边,“世子,焦赞家人已出城了。”离一向穆俨回禀。
“好,继续派人跟着,等他们出了滇池之地,就转道护送他们往澜仓卫。”“是。”
穆俨目光悠深。
焦赞已悄悄被他送往澜沧卫,今后会改名换姓,在澜仓卫当一名普通士兵。至于将来他会有什么造化……
他不会阻止焦赞升迁,不会让人打压他。焦赞若是从此断了与君家的往来,一心守边,杀敌立功,他不仅不压制他,还会往青云路上送他一程。
澜沧卫的指挥使是他的人,有他的人盯着,焦赞不敢耍什么心机。即便没人盯着他,晾焦赞也不敢生出什么歪心思。
穆俨这边稳了,而君向戒却像热锅上的蚂蚁。
君向戒因想着花几百万两把焦赞救出来,等他出来定与他共谋如何除去穆俨。只没想到才在家歇气了两天,等再派人上门时,焦赞就不见了。
辞了官职不说,连家都没回!
而今日,听说焦赞的家人遣了大半的下人仆从不说,还举家出城说要回乡,连跟他说一声都不曾!
“回个屁乡!焦赞从小受家族漠视,他对家里族里那些人从不正眼多看,他会回乡?必是躲了我去!”
原本听说他辞去身上所有官职,还要举家回乡,君向戒只骂他没出息,被穆俨一关就吓怕了,孬种。
本想冷他两天,再寻他商议,可今日听说他家人竟出城去了,房子都卖了,才知道并不是假的。
对他自暴自弃本不予理会,可转念就想起来,焦赞与家族的恩怨,这才反应过来他定是骗他的。焦赞是不会回乡去的。
急急让人去追……
可回来的人却说,顺着道顺着马车轱辘印追了一日,都不见人影!
君向戒这才知道被焦赞耍了,被穆俨耍了!直接气得中风,卧床不起了。
他的五百万两,他掏空了私房,本想着就做做样子,左手出去,右手还会再拿回来。可现在……
焦赞的官职丢了,人也不见了,连可以拿捏的家人也不见了。
气得倒下了。
等他混沌的脑子有了些清明,想到还可以派人盯着焦赞的妹妹……
他兄妹二人从小相依为命,焦赞自得了高位,对他妹妹一家极好,平时往来不断,可以派人盯着焦赞的妹妹,从而获知焦赞下落。
只是等到想到这个时,人已经中风躺在床上了。嘴歪眼斜手也提不起来,只有脑子在转,眼珠子在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