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四,隆重盛大的大明无敌舰队出征仪式在西区军港码头上进行。
彩旗招展,锣鼓喧天之中,本地土着百姓吹起丝竹,跳起舞蹈,热闹无比。
满剌加国王苏端马默携王公大臣们盛装出席,依依送别。
七艘铁甲战船和三艘补给船缓缓驶出军港,高大的船体如山岳,修长的船身如蛟龙。船身黝黑的铁甲在阳光下发出冷冽之光,威武雄壮之极。
船队向着东区码头打了个弯,更是引发了东区围观百姓们疯狂的骚动。许多人第一次见到大明威武的铁甲宝船,见到这庞然大物一般的战舰,以为乃神迹降临。这样的大船,在他们眼中就如同天舟下凡,激动的难以言表。
有人跪在码头上磕头如捣蒜,这引发了磕头潮。乃至于所有的百姓都跪在码头上下的平地上,山坡上,石阶上磕头。口中祷祝着,把舰队当成是神迹来膜拜了。
确实,他们也见过佛郎机人的战船。而且数量不少。但是佛郎机人的战船跟大明铁甲宝船比起来,造型姿态差的太远。大明宝船光是外面那一层黑魆魆的铁甲上闪烁的冷光,便足以让他们感受到上天之威严,神器之摄魂。
船队打了个弯之后,便调转船头,往西驶向辽阔的大海。以辽远号和大同号为首,旗舰星辰号在中间,后面是两艘铁甲护卫船。此为第一梯队,也是随时迎战的舰队。
其后以两艘铁甲战船作为护卫,在侧前方和侧后方护卫着三艘鲲鹏号补给运输船,组成第二梯队。
这一次因为海洋辽阔,敌情复杂,不能再让三艘运输船在后方行驶。虽然三艘鲲鹏号上也有火炮,但那只是紧急之下的自卫之用,真正的战斗起来,三艘鲲鹏号怕是活靶子。
满载了补给物资车车马火炮的运输船别说战斗了,航行起来的速度都很缓慢。掉头转弯都得很是笨重,必须要有铁甲战船进行护卫。延绥号和宁夏号承担了此次拖后护卫的任务。
满剌加海港所处的位置,其实已经在满剌加海港西侧,几乎可以说是海峡的西边出口。因为满剌加海峡东窄西宽,到了满剌加海港的位置,其实海峡的宽度已经达五六十里,基本上便算是开阔的海域了。
但其实,以整个海峡而论,真正出满剌加海峡还有两百余里,才算是正式进入大洋之中。虽然海峡北侧的马来半岛从出满剌加海港之后便一路北切,陆地也越来越远。但是南侧的苏门答腊岛却一直往西延伸,直到两百里外才消失。而此刻,满剌加海峡也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尽头。
航行两日之后,舰队出满剌加海峡之后,四周已经是茫茫大洋,全是海水。东风正劲,正该扬帆鼓风,迅速向西航行的最佳时候,但所有的船只却突然接到了张延龄下达的停止往西,转向东南方向的命令。
相隔数里的其他铁甲战船上的将领们还以为是看错了讯号,直到从旗舰上不断变幻的信号旗传达了三遍同样的信号之后,他们才确认命令无误。
西南方向并非前往锡兰岛和印度大陆的方向,而是苏门答腊岛西边的海域。刚刚出了苏门答腊岛的范围,又要往它的西边海域行进,这到底是要做什么?众人当真是满头雾水。
但是旗舰星辰号转向,众将只能跟着一起转向前往。军令如山,即便心中疑惑,也只能照办。
船队航行一个时辰后,抵达苏门答腊岛西边的海域,本来已经看不见的苏门答腊岛,现在又在东边的海上出现。等于舰队从海峡出来便拐了个直角弯,绕行到了苏门答腊岛的旁边了。
夕阳西下。海面一片金黄之。太阳已经垂在了海平面上,很快暮色便起。星辰号径直往前,进入了前方一片零星无人小岛之间的狭窄海域,终于停泊了下来。
所有的船只都得到了命令,开进岛屿中间海域停泊待命。不久命令传达而来,要各船做好灯光管制,各船舰长来前往星辰号上,国公爷今晚设宴款待诸位。
众人遵命而行。在黑沉沉的暮色之中,众将领划着小船抵达星辰号,从舷梯爬上甲板。
甲板上,已经摆好了一桌酒水干果肉铺等物,椅子酒杯碗碟都也已经摆好了。
汪鋐一头雾水,问其他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国公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到谈长顺捧着一坛酒过来,汪鋐拉着他悄悄的问。
“长顺兄弟,国公爷这是要干什么呀?好端端的船队开到这里,又神秘兮兮的请咱们吃什么酒席?”
谈长顺拱手笑道:“汪大人,这我可不知道。我只是侍奉国公爷,这些事国公跟我说了,我也不懂啊。”
汪鋐翻翻白眼,心想也是。长顺还是个毛头小子,自己问他作甚。他就算知道,也不敢乱说话啊。况且这小子嘴巴严的很。
汪鋐转头看看其他人,见张隐神色如常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抖动,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低声道:“张兄弟,你定知道,到底什么事啊?”
张隐笑道:“汪大人,我可不知道什么事。你想那么作甚?国公爷请喝酒,咱们来喝便是了。国公爷要干什么,他自然会告诉我们,还能瞒着咱们不成?”
汪鋐想了想,笑道:“说的也是,我急个屁啊。难得有酒喝,国公爷请客,我还多想什么?自会知晓。”
说话间,张延龄一袭长袍缓步从船舷下来,身边跟着身着长裙的凯瑟琳。凯瑟琳手里提着个竹篮。里边满满当当的放着东西。
众人见到凯瑟琳其实已经见怪不怪。国公爷收了这佛郎机女子的事情他们早就知道了。虽然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妥,毕竟此女是佛郎机人。但是国公爷是个多情种子,颇为怜香惜玉,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而且国公爷想尝尝金发妞的滋味,也未尝不可。众人也知道凯瑟琳身上发生的事情,也并不担心这女子会对张延龄不利。
“诸位兄弟,久等了。天气燥热,我洗了个澡,换了身轻便衣服。呵呵呵,这可舒服多了。这夜风清凉,甲板上纳凉喝酒,多么惬意。”张延龄笑道。
众人这早已起身行礼,纷纷点头称是。凯瑟琳跟着张延龄来到桌旁,放下篮子也给众人行蹲礼。
“凯瑟琳见过诸位将军。”
“姑娘好,姑娘有礼。”众人忙还礼。
众人看着凯瑟琳的样貌,心中均想:“确实美的很,皮肤可真白啊。难怪国公爷喜欢。”
“坐下,都坐下,站着作甚?凯瑟琳,把吃的拿上来。”张延龄笑道。
凯瑟琳笑着答应了,从篮子里拿出七八个油纸包来,一一打开摆在盘子里。
“诸位兄弟,这是我府里带来的一些糕点小吃,之前忘了拿给诸位尝尝了。都是京城来的糕点小吃,也没什么好的,不过比咱们的干粮肉铺滋味应该好些,正好拿来下酒。对了,这是凯瑟琳亲手烘焙的小面包。还别说,佛郎机国的小面包比咱们的馒头要好吃些。这是葡萄酒,我知道你们喝不惯,但是这玩意喝不醉,咱们喝些白酒,再喝些葡萄酒,意思一下就成了。喝的醉醺醺的不太好。士兵们看到了说不太过去。”张延龄笑呵呵的道。
众人尽皆大喜。出航之后的伙食便一落千丈了。在港口陆地待了几个月,嘴巴吃叼了,一时适应不了。国公爷家里从京城带来的糕点,那绝对错不了,肯定是五芳斋,六味居那些老字号的名贵点心,价格不菲,滋味也是一等一的。别说在这万里之外的海上,就算在京城,也难得尝一尝。
众人不约而同伸手过去,几盘糕点瞬间清空。凯瑟琳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心道:这些将军们倒也不客气,就这么一扫而空了。
“公爷,到底怎么回事啊?把船开到这里停着。这不耽误时间么?还有两千里路呢。”汪鋐性子急,还是忍不住问道。
冯麻子柳潭等人也嘴巴里嚼着点心一边嗯嗯的点头。
张延龄端起凯瑟琳为他斟的一杯葡萄酒抿了一口,笑道:“就知道你们一个个心里急的痒痒,也不肯动动脑筋。也不想想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冯麻子伸手去抓一块桂花糕,嘴巴里道:“国公爷直接告诉我们不就是了,要我们想那么做作甚?”
张延龄无语,笑道:“冯将军,你要是什么事都不动脑子,撑死了最后只能当个京营偏将,永远不能独当一面。不动脑子怎么成?”
冯麻子讪笑道:“我冯麻子胸无大志,就跟着国公爷身边,当个牵马的小兵也成。”
说着话将桂花糕丢到嘴巴里。
汪鋐听了张延龄这话,倒是认真的思考起来。
“国公爷,你该不是要咱们在这里躲着什么人吧?咱们跑到这荒岛之间藏着,倒像是要躲避什么。”汪鋐道。
张延龄点头道:“汪大人厉害,猜出了眉目。再猜,我躲着谁?我为何要躲?”
众将陷入沉思之中,酒干了一杯又一杯,嘴巴也没闲着,但是却没人再敢乱猜。猜对了还好,猜错了岂不是没面子。
张延龄呵呵笑道:“罢了,告诉你们便是。咱们在这里是隐匿踪迹,为的是杀一个回马枪。”
“杀个回马枪?”众人惊讶道。
“哎呦,我好像明白了。国公爷莫不是因为那帮海匪?要诱骗他们上当?”汪鋐猛拍大腿,站起身来大叫道。
张延龄呵呵而笑,挑指赞道:“汪大人,果然是将才,这可被你猜中了。”
冯麻子等人兀自没懂,直愣愣的瞪着汪鋐道:“什么意思?这跟那帮海匪有什么关系?”
张隐沉声道:“空港诱敌现身进攻,然后回马枪把他们堵在海峡之中,一举歼灭。永除后患。”
张延龄大笑举杯,对张隐道:“干一杯,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