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北征兵马聚集于偏头关黄河两岸的消息数日前便已经为巴图蒙克所知。从大明骑兵踏上东套的那一刻,巴图蒙克便无时无刻不在谋划着如何应对明军的进攻。
现如今的鞑靼大军士气高涨,在经历了一场巨大的胜利之后,上上下下心气甚是高涨,对明军的来袭丝毫没有畏惧之感。
在他们看来,大明兵马不过如此。他们只会缩在长城关隘里,寨堡城池里防守。一旦来到这茫茫草原之上,他们便是待宰的羔羊,送到嘴里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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歼灭十五万明军的壮举,仅次于当年土木堡之战的战果。明军十多万兵马再次来袭,这一样是来送死。
当然,清醒如巴图蒙克,自然不会掉以轻心。他知道,明军在蒙受巨大战损之后再一次集结兵马进攻,定抱着复仇之念,必不同之前那二十万边军的进攻。
图尔江率领的骑兵万人队的大败便是明证。根据沮丧的图尔江的描述,那天晚上,明军的骑兵奔袭而来,携带着火器。火器轰鸣中,自己的骑兵都懵了。
而且这一回的明军一个个盔甲齐整,装备精良,不似之前边军。之前明朝边军的盔甲五花八门破破烂烂,而这一回,明军的骑兵穿着的都是清一色的制式甲胄,防护极为严实。他们的战马也都是高大壮健的马匹,速度极快。冲锋起来一点也不亚于鞑靼骑兵。
几名鞑子将领嘲笑图尔江因为战败而胡言乱语,夸大敌人,以掩盖自己的无能。鞑靼铁骑天下无敌,谁能与之匹敌?图尔江不过是掩饰自己的失败,故意这么说罢了。
不过巴图蒙克可一点也没觉得图尔江夸大其词。图尔江率领残兵败将逃回东胜城北鄂尔多斯部落大营之后,巴图蒙克在伤兵的身上找到了一些东西。那是一颗颗小小的钢珠,是从伤兵的伤口里挖出来的。
看着这些钢珠弹,巴图蒙克立刻想起了八年前的独石城之战。那一战,自己调动了大量兵马,意图将巡边的明朝小皇帝擒获。结果不但没有成功,反而折损了大量兵马。
独石城一战,虽然和朵颜三卫的通敌反水有极大的关系,但是那一战中,明军用火器精准射杀己方兵马,阻止己方兵马渡河的场面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当时,从死伤的士兵身上挖出的便是这种火器的钢珠弹。
明军的火器本来不足为惧,但是独石城那一战,却让巴图蒙克对这种发射钢珠的火器印象深刻。之后,巴图蒙克通过在大明内部的细作的探听得知,当日和自己交战的是一名大明的侯爷,名叫张延龄。那些火器,是他捣鼓出来,装备给手下的锦衣卫亲卫使用的。这东西造价昂贵,明军并未大规模的装备,只有那位张延龄手里才有这个东西。
巴图蒙克这才放了心。他最担心的是大明军队普遍装备这种火器,那可了不得。看来造价太贵,使用成本太高,明朝军队装备不起。那只不过是那位叫张延龄的侯爷弄出来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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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从此之后,张延龄的名字便印在了巴图蒙克的脑海里。独石城一战,失败的因素固然很多,这位张侯爷的指挥应变更是极为重要的因素。
他的手下携带的这种火器的威力也留在了巴图蒙克的印象里。
-在其后的边镇冲突之中,巴图蒙克也在没有接到任何明军以这种发射钢珠的火器反击杀伤己方兵马的禀报。那便更加证实了这种火器造价昂贵,大明军队根本没有普及。
但是现在,这发射钢珠的火器再次出现,巴图蒙克明白,那个名叫张延龄的人来了。这既是一个报仇雪恨一雪独石城之战耻辱的好机会,同时,也必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所以巴图蒙克并不会像他的手下们那样乐观,相反,他即位慎重。
在歼灭了被围困的明军残兵之后,巴图蒙克率领骑兵迅速撤离,回到鄂尔多斯部落营寨进行休整。同时派出斥候和鹞鹰挣扎明军动向。
如果明军胆敢深入草原腹地,巴图蒙克将会根据对方的移动方向,予以伏击歼灭。在巴图蒙克的估计之中,明军大概率还是会夺取白城子建立运输通道,然后挺进鄂尔多斯草原寻求和己方的决战。
但是这一次巴图蒙克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巴图蒙克想的很清楚,明军此次卷土重来,必是已经做好了应对正面交战的准备。从明军作战的顽强程度来看,强攻正面,与他们进行决战,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尽管己方六万多骑兵看起来是完全具备这个能力的。
巴图蒙克这一次决定采用更为聪明的战法,那便是诱敌深入,利用骑兵的机动性进行切割包围,一击而走。用运动战拖死对手。
当明军进入鄂尔多斯草原深处之后,他会派出部分骑兵诱敌。引诱明军的骑兵前往追赶。当失去骑兵庇护的明军暴露出来之后,主力骑兵便发动袭扰,对步兵进行袭杀。
亦或是选择有利地形,在高原沟壑之间设伏袭击。亦或是进行夜间的袭击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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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采用游走战术,持续不断的骚扰明军主力。切断其补给线之后,明军必然再一次重蹈覆辙,陷入和之前的明军一样的命运之中。
在这片东套之地,高原,草地,流沙,沙漠,沼泽,以及自己的六万无敌骑兵,可以有无数种办法让明军有来无回。
不过,事情的发展却让巴图蒙克有些意外。明军显然极为谨慎。他本以为,明军骑兵会去救援被围困的明军。会深入鄂尔多斯草原之中。但是现实却是,明军骑兵不但没有深入,而是缩回了黄河岸边,扎下了营盘。
他们居然不顾那被围困的明军残兵的死活,一点也没有深入的意思,这倒是让巴图蒙克很是惊讶。对方是个狠角色,放任数万明军被困杀而不去救援,那需要极大的勇气。或许他们早已清楚,被困的明军已经没有任何生路吧。
十多天过去了,斥候传回的消息是,明军步兵开始渡河集结。
巴图蒙克意识到对方集结完毕之后必会往鄂尔多斯高原挺进。他命六只万人队在草原上张开了大网,留下了东南方向的入口,等待明军进入这张死亡之网。
但是,明军的举动又一次出乎了巴图蒙克的意料。他们沿着戈壁滩北上,沿着黄河沿岸的鄂尔多斯草原的边缘地带一路往北而去。
巴图蒙克不明白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沿着这条路,北边是库布齐沙漠横亘。难道明军要进沙漠?他们的目标到底是哪里?
巴图蒙克决定派巴图尔率一万骑兵断了明军的后路,先切断他们的补给线再说。这一步终归是正确的。再派亦思马率一万骑兵在明军大军前方左近游荡引诱明军骑兵,自己率大军跟在明军大队侧后等待战机。
但这一切,似乎对明军一点也不奏效。明军无视了亦思马的骑兵的引诱,队形不变,慢悠悠的往北走。兵马保持队形,不紧不慢,不为任何事所引诱。行走的速度极为缓慢。一天只行三十里,太阳一西斜便就地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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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巴图尔的一万骑兵,在明军的来路上没有看到任何后勤运输兵马。甚至连已经只剩下千余兵马守卫的白城子都传来消息,明军并未夺取白城子作为物资中转之地。
巴图蒙克纳闷了。明军这到底是要干什么?令人甚为费解。
四天过去了,明军依旧缓慢往北,沿着鄂尔多斯高原的东侧边缘往北行了不到一百五十里。借助另一侧黄河河道作为屏障,扎营也是背靠黄河河岸。天然减少了东侧被袭击的隐患。任凭鞑子骑兵在不远处游荡挑衅,甚至从他们身旁数里外呼啸而过,也不为所动。
手下的将领们都已经按捺不住了。放着这只看上去毫无进攻性的,乌龟一般慢吞吞爬行的明军在眼前行军,实在是心痒难搔。而且几天下来,观察他们的营盘,也并非牢固的营盘。
明军的扎营方式很是奇怪,围着营地外围钉下几排木桩,然后绕着木桩缠绕上一些打着结的人绳子一样的东西,便算是营地的围墙了。难不成是在绳索上挂着铃铛?这倒是像和鞑靼人为了防狼安装的绳索铃铛网有些相似。
但这种手段,难道能阻挡骑兵的进攻。
看着夜晚星光之下,明军营地里篝火闪耀,营地里甚至还传来丝竹歌唱之声的情形。鞑子将领们感觉似乎受到了侮辱。那似乎是明军故意为之,仿佛在嘲笑他们说:瞧,我们就在这里,你们不敢进攻。
一群鞑子将领找到了巴图蒙克,强烈建议发动夜袭。巴图蒙克考虑良久,决定试一试。但他还是谨慎的,只让亦思马的一万骑兵对明军的前营进行一次尝试性的进攻,以试探明军防守的力度。
如果亦思马的骑兵能轻松冲破敌营,则其余骑兵可以随后发动进攻。但即便如此,巴图蒙克下了死命令,夜袭只能一击便走,杀人放火烧物资,绝不恋战。绝不给对方纠缠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