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一百二十门虎啸炮和十门龙吟炮在开始向着达拉特城中开始轰击。
这场面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可谓是这一生也没见到过的震撼场面。一百多门火炮同时发出怒吼,火光硝烟遮天蔽日,达拉特内城山崖上下,城内街巷之中,炮弹颗颗虎啸着落下,爆炸的烟尘和火光弥漫全城。
铁球实心弹轰击到山崖上,乱石迸飞,四下飞溅。开花弹在城墙上方,山崖上空爆开,迸射出无数的破片。铁片弹片将树木青草削成片片,引燃了几处荒草丛生的崖壁,升腾起了大火。
还有一种炮弹,落在达拉特城中冒出大量的刺目的白烟,笼罩住方圆十几丈的距离,让人目不视物,无法呼吸。
总之,无论是敌我,在这些火炮轰鸣之时,他们内心都是震惊的。对巴图蒙克等人而言,这震惊之中更多的还是恐惧。
眼前的明军,既非之前他们所认知的那种在骑兵面前不堪一击的明军。这一点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证实了。但几天前的战斗虽然令人心有余悸,但那居然还不是他们的力量的全部展示。眼下的明军才是。
难怪他们敢长驱直入,难怪他们好像什么都不怕,原来他们拥有的东西,不是自己所能想象的。
给巴图蒙克等人的感觉是,明朝这支兵马在玩的是一种全新的东西。一种全新的作战手段和能力的展示。而他们鞑靼人自己,就像是一个一无所知的白痴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对这个世界里的一切一无所知。可怜自己还以为自己拥有最强的力量,还在说什么鞑靼骑兵天下无敌的老掉牙的话,简直像个小丑。
炮击持续的时间很短,短的有些令人讶异。轰鸣声震撼人心的时候,突然间一切戛然而止。除了尚回荡在草原天空中的回音之外,四周一片安静。
大明水军炮手们开始迅速清理炮管,擦拭烟尘,封上炮筒。盖上油布。其中十几门火炮的操作手聚拢在一堆,开始喊着号子重新架设火炮。
短短的不到半注香的时间里,每一门火炮射出的炮弹不过三五发而已,一切便结束了。
这只是一次试炮和调试而已。一百多门火炮在经历了长途运输的颠簸,随军数千里辗转,经历风沙炎热的考验之后的第一次正式架设起来,自然要经过一番调试。看看有无零件损坏以及阵地是否需要重新调整,火炮本身是否需要调整姿态,加固底盘等等。
已经是傍晚时分,并不适合进行攻城。昂贵的炮弹不可能胡乱砸向城里,需要通过精准的射击摧毁对方的防御设施,打击其关键位置。这些都需要有精确的射击诸元的测量和调整。天黑了是干不成的。
但张延龄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这在自己看来稀松寻常的试射,给敌我双方带来了多么大的震撼和惊骇。
从炮击开始到结束,张仑的嘴巴都没有合拢过。试炮结束之后,张仑拉住了张延龄。
“延龄老弟。我是真的服气了。怪不得你敢说大话,说要踏平鞑子,把他们赶到漠北之地,让他们永远不敢南下牧马。原来,你藏着这么多的宝贝。这些火炮,都是你造的?我虽知道你造了不少火器,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多,而且威力这么强。有了这么多利器,怎不无往而不利?天下还有谁是你的敌手?”张仑赞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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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延龄微笑纠正他道:“仑兄,应该说天下谁是我大明的敌手。这些火器都是为我大明而造,不是为了我自己。而且我造火器的事情,皇上可是知道的。皇上准许,所以我才敢这么干。这一节必须要说清楚。”
张仑呵呵笑道:“延龄老弟,你怕人说你私造火器,诋毁你是么?你放心便是。就凭你手握这么多火炮鸟铳,若是想要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早就做了。谁在这一点上嚼舌根,我第一个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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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延龄叹道:“造火器的事情,也不知多少人暗中诋毁于我,我不得不小心着些啊。若人人都似你英国公这般,知道我张延龄对大明一片忠心耿耿,绝无异心。那我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了。”
张仑摆手道:“不用去管那些家伙嚼舌根,你对大明的忠心天日可鉴。不过我之前只以为你造了些鸟铳和火炮,却不知道你造出了这么多大家伙来。这一路上蒙着油布,我也没细看。今日一见这架势,我是真的震惊了。你说,这些玩意儿这要是普及全军……不……哪怕只是我团营装备上,岂非我京营将无人能敌?”
张延龄笑道:“仑兄,一门普通火炮的造价一万两纹银,这还不包括后续的炮弹火药等消耗的费用。造价人工和后续所有的消耗,一门火炮从铸造到报废需要消耗约莫一万五千两纹银。你要多少?拿银子来,我替你造便是了。当然,朝廷必须允许才成。”
“一万五千两一门?”张仑咂嘴道。
“这还是友情价。否则更多。也不瞒你说,我全部身家砸在里边,前前后后几百万两银子进去了,正愁着没法回本。既然仑兄有这个想法,回京后可否上折子给朝廷,请朝廷采购装备军中。以我大明军队的规模,怎也要采购个三五百门火炮,十几万只鸟铳才成。我也回回本钱,如何?”张延龄笑道。
张仑心中默算,一门炮一万五千两,一百门便是一百五十万两。别说三五百门,便是两百门,也消耗了全部的军费了。更别说什么十几万只鸟铳,张延龄说过,一支鸟铳造价百两,别说十万支,一万支也要百万两了。这不是开玩笑么?
“朝廷哪来这么多银子?那还是算了吧。当我没说。”张仑笑道。
张延龄心中暗笑。谁见了这些火炮都眼红,但是就是不肯出钱。自己算是大明朝最大的冤大头,自己砸钱造火器,打仗还得自己带着。像张仑这帮人还想着白拿自己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这造火器的事情,也不知有多少人在朱厚照那里编排自己。若非张延龄早就跟朱厚照禀报过了,得了朱厚照许可的话,这事儿怕是会没完没了。
张延龄为了防止别人说自己私造火器,在朱厚照面前提了不下数十次,请朝廷拨款采购,自己负责督造。造出来的火器可以装备朝廷兵马。这么做自然是为了让朱厚照放心,打消他的疑虑,免得朱厚照也心存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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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算算这笔账,朝廷根本无力承担。还不如让张延龄自己去折腾,反正张延龄花的是他自己的银子,打仗的时候也带着这些火器去替自己打仗,何乐而不为。张延龄也知道朝廷装备不起,他也只是说出来,显得自己襟怀坦荡罢了。
其实对张延龄而言,倒不是为了那些银子,想从中捞一笔。而是火器这种东西是不可能轻易扩散的。这些大杀器攥在自己手里大有作为,若是随意扩散,便成祸根。特别是这些领先于时代的火器流落到敌国或者是野心家手里,那会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
最锋利的剑要攥在自己手里。所有鸟铳和火炮的制造工艺流程和图纸都是绝密的,绝不能随意泄密扩散,这是基本的原则。
……
一轮满月挂在天空之上,月光下,草原静谧,黄河汤汤而流,河水发出低低的轰鸣声。
达拉特城中,后方高崖之下的一间房子里,巴图蒙克召集了城中将领前来商议对策。
今日明军的炮火试射震惊了上下人等,巴图蒙克看出来了,所有的将领都心中生出了胆怯。因为对方的火器展现出来的威力已经让他们完全失去了信心。
那些火炮的射程之远,超出了之前的预期。本以为隔着两里宽的距离,那些火炮连城墙也未必能攻击的到。但是傍晚的试射,一半的城池面积都在对方多数火炮的炮火覆盖之下。那些在弧形工事里的火炮的射程在三到四里不等。
更可怕的是那十门土台上的火炮,直接将炮弹砸到了后方山崖之上。那便是超过了五里的射程了。
这也就意味着,整座达拉特城其实都在他们的火炮射程之内。城里的任何地方都是不安全的,都可能遭到火炮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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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情况下,一切似乎跟事前想的大不相同,军中将士也似乎被明军的炮火轰成了哑巴。在明军火炮停止轰击之后,整个达拉特城中一片沉默。
“你们一个个都怎么了?害怕了么?胆怯了么?”巴图蒙克面对屋子里沉默的众将领大声吼叫了起来。从他们进门开始,便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毫无斗志,这让巴图蒙克极为愤怒。
“你们都是草原上的雄鹰,都是我鞑靼族的勇士,什么样的敌人我们没见过?什么样的战斗我们没经历过?尸山血海闯过来的我们,却要被明军那些雕虫小技,那些火器便吓的尿裤子了么?可笑,可笑之极!”巴图蒙克厉声道。
“大汗,那些不是雕虫小技,明军那些火炮的威力和射程,我们恐难抵挡。达拉特城恐怕难以守住。”一片寂静中,一个人开口说道。
巴图蒙克愤怒的看向那人,说话的是鄂尔多斯部落总管衮必力克莫日,鞑靼国的大济农。
“你说什么?衮必力克莫日,这种时候,你说这样的话,要动摇我大军军心?你意欲何为?”巴图蒙克嗔目瞪着衮必力克莫日道。
“大汗,我绝非动摇军心,也非怯战,我说的是事实。大汗,我们进入达拉特城守城本就是错误的举动。之前我便跟大汗说过,我们不该缩在城池里。那是明朝人才干的事。我们应该在草原上冲锋,寻找他们的破绽。牵制他们,利用我骑兵的机动性突袭他们。躲在这座破城里,让明朝人从容攻城,这简直是笑话。丢了我大元祖宗们的脸。我衮必力克莫日宁愿死在马背上,也不愿在这座城池里闷死。”衮必力克莫日大声道。
巴图蒙克双目圆睁,眼睛里满是凶光,冷声道:“衮必力克莫日兄弟,你是说,我这个大汗领军不称职?没你这个济农大人聪明,没你有本事是么?把你带入了死路是么?”
衮必力克莫日沉声道:“我可没这么说。但我鄂尔多斯部落的勇士,绝不会窝囊的在城中等死。大汗,我请求率我的部落兵马出战。今晚正是袭击他们的好机会。他们的营前并无防备,我率大军冲出去,捣毁他们的火炮。请大汗应允。”
巴图蒙克皱眉沉吟。他有些被打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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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衮必力克莫日,莫以为你能骗得了我们,你不过是见情势不对,想要借机逃走罢了。大汗,衮必力克莫日绝对是想要逃跑。他要率他的兵马乘机逃离这里,大汗不要被他蒙蔽。”
一旁有人大声说道,那是亦思马。
巴图蒙克一惊,抬头看向衮必力克莫日,双目中满是怀疑探寻之色。
“亦思马,你个狗东西胡说八道。我怎有此心?你血口喷人。”衮必力克莫日怒道。
“大汗,衮必力克莫日一向见风使舵,不可信任。亦思马兄弟说的对,不能让他领军去袭击,他会跑的比兔子还快。”图尔江在旁冷声道。
衮必力克莫日简直要气疯了,他一把抽出弯刀来,怒吼道:“狗东西污蔑于我,我要和你们决斗。图尔江,亦思马,来来来,今日必杀你们。或者你们杀了我。一死以证清白。”
图尔江和亦思马同时抽刀,窜了上来。这种时候,他们怎会认怂。他们早就对衮必力克莫日看不顺眼了。这家伙以前投靠瓦剌,双方还打过仗,后来投靠巴图蒙克,还亲手将瓦剌小王子擒获献给了巴图蒙克。虽然立了功,但这种人为人所不齿。大汗为了大局着想,器重于他,亦思马等人可不买他的帐。
草原上的勇士,忠诚和勇武是最重要的品格。衮必力克莫日这样的人,不配得到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