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石头小径上,江斌弓着身子跟随王安而来。1踏入朱厚照站着的回廊之下,江斌便颤声大叫起来。
“臣……江斌……参见皇上……”
朱厚照转头看去,只见江斌小步快跑数步,噗通跪地,双手着地膝行而至。口中呜呜咽咽的含混叫道:“皇上……微臣参见皇上。”
朱厚照心中微微有些感动,虽然江斌没有什么本事,但是他对自己是忠心的。几年来,自己和他朝夕相处,还是有感情的。只是现在……
“臣江斌……参见皇上……”江斌膝行至朱厚照身前数步外,连连磕头。回廊的地板虽然是木头的,但江斌咚咚磕头,用力极重,倒也令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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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江斌,平身吧。”朱厚照沉声道。
江斌连声道谢,爬起身来,朱厚照看着江斌的脸,原本红润丰满的1张帅气的国字脸,如今瘦得两颊凹陷,修剪的整齐的胡须也乱糟糟的打着卷。发髻也乱蓬蓬的。整个人看上去甚为颓唐。
朱厚照皱眉沉声道:“江斌,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江斌躬身道:“皇上恕罪,臣不修边幅,有失体统。实乃最近老母大病1场,臣侍奉在侧,日夜不敢稍懈,所以没有时间去整理仪表。还请皇上恕罪。”
朱厚照哦了1声道:“原来如此,你倒是个孝顺之人。”
江斌躬身道:“君臣父子,忠孝节义,乃人之本分。就像臣对皇上1样,永远都是效忠皇上,为皇上忠心耿耿,赴汤蹈火。”
朱厚照缓缓点头,顿了顿道:“江斌,你对朕1片忠心,朕是知道的。然而……你也知道,有些事,朕也是迫不得已。朕……”
朱厚照咂着嘴,1时不知该怎么说。
“皇上不用为难,江斌无能,不能为皇上分忧,却差点坏了大事。这几年,江斌也因为无知而坏了风评,让京城众官厌恶,臣都是知道的。臣只恨时间不能重来,那样,臣1定能好好的沉淀自己,好好的历练自己,像护国公那样,为皇上分忧解难。臣现在已经不适合留在皇上身边了,也不适合留任锦衣卫指挥使之职了。臣之所以多次求见皇上,1来想见皇上1面,2来也想请皇上恩准臣能够辞官归乡。皇上,臣江斌无能,皇上身边当有另外合适的人选护佑,臣愿意让贤。”江斌低声道。
朱厚照的心里有些难过,但他确实已经开始物色人选,接替江斌的职位了。江斌留在身边,会让张延龄不满。与其如此,还不如早做替换。张延龄和江斌之间,他当然只能选择张延龄。
“江斌,朕非无情。我大明到了关键时候,各方面的事情都会有变化,朕也要顺应变化,不可逆流而动。朝廷如今的情势你也知道,朕也不必多说。朕只能说,目前只能如此,朕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你也不必灰心,朕会给你个好的安排的。你想去哪里任职?朕可以答应你。”
江斌心中1片冰冷。今日进宫见朱厚照,他便是想要确认1下自己听到的传言。期待从皇上这里听到不1样的消息。但现在看来,1切都是真的。他江斌确实已经像是1块用过的破布1样被朱厚照扔掉了。
“多谢皇上,臣只想归乡奉母。我老母年纪已高,在京城居住这几年破不习惯,她老人家思乡心切,身子也变得不好。微臣想携母回蔚州老家,在乡下置办些田产,好好的陪伴她几年。为她老人家养老送终。除此之外,臣1无所想。”江斌缓缓道。
朱厚照微微点头,沉声道:“孝心可嘉,孝心可嘉。也好,朕到时候便给你个蔚州卫指挥使之职,赏你些田产,让你能够安心侍奉令堂。你打算什么时候离京呢?”
江斌心中暗自咒骂,口中却沉声道:“眼下天气炎热,老母大病初愈,不宜动身。所以臣打算过两个月,待天气凉爽些便离京。”
朱厚照点头道:“也好,考虑的很周到。”
江斌道:“另外,臣在京城还有些事情要处置,也想把事情处置完。臣最近在参加募集军费的行动,为我大明北征兵马筹码钱粮,这件事臣也想把它完成。”
朱厚照讶异道:“哦?你在做这件事?”
江斌苦笑道:“也不是臣1个人,杨少官员都积极响应。臣听说之后也参与其中。臣只是尽绵薄之力,这段时间来,臣也只募集到了1万5千两银子。杨首辅那里,听说已经募集了2十5万两纹银。粮草物资采购了8十车,昨日已经出发送往大同了。那才真是厉害呢。”
朱厚照更是诧异,沉吟道:“哦?杨廷和在做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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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斌道:“是啊。听说杨首辅把自己在京城居住的宅子卖了,3万两银子全部捐了出来。将妻儿老母送回了乡下,自己只带着几名仆役租住了1间普通宅院。杨首辅可真是令人佩服啊。”
朱厚照沉默片刻,笑道:“很好,你们能为朝廷着想,朕很高兴。上下1心,支持北征。缓解财政军费压力,对前方将士是1种鼓舞。朕也参与便是,朕这枚玉佩,你拿出去交给杨廷和,这是朕参与的募捐之物。朕回头让张永在宫里发动1下,皇后和妃嫔也拿出1些来募捐,支持北征。”
朱厚照伸手将腰间挂着的1枚玉佩摘下来,递给江斌。江斌大喜,连忙双手接过,口中道:“皇上真乃千古之圣君,为了我大明,操碎了心,劳伤了神。臣子们无能,居然要皇上募捐物品支持财政,臣子们羞愧无地啊。”
朱厚照摆摆手笑道:“罢了,1切会好起来的。江斌,过两个月你便要离开京城了,可有什么心愿未了之事,说出来也自无妨。”
江斌想了想,缓缓跪下磕头道:“皇上,微臣并无什么未了之心愿。不过既然皇上问了,臣斗胆说两个心愿。”
朱厚照道:“你说。”
江斌道:“第1个,便是我那妹子在宫里,嗯……我那妹子不懂事,也只是蒲柳之姿,能够得到皇上宠爱,是我江家祖坟冒烟。臣只希望,皇上能关照1句,让她能在宫里好好的过日子,衣食无忧便可。她不太懂规矩,我怕她以后言行得罪了人,在宫里无法安身。”
江斌说的那个妹子,便是江斌的小妾,从青楼里买出来的,之前受宠,现在朱厚照已经腻了,早已不搭理这女子了。江斌提及,倒不是希望朱厚照能够重新宠幸那女子,只是提醒朱厚照,自己为他做了些什么。
“江斌,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虽是你的妹妹,但已入宫中,自有她的造化。”朱厚照沉声道。
“是是是,皇上所言极是,臣多嘴了。臣的第2个心愿是,臣很快就要离开京城了,臣这辈子最感激和幸运之事便是能见到皇上,效忠皇上。臣只想在离京之前,多陪伴皇上几回,毕竟臣离京之后,便不能时时来京城叩见皇上了。还请皇上恩准。臣以皇上义子的身份来陪伴义父,也算是尽孝道。还请皇上恩准。”江斌道。
朱厚照叹息1声,心中颇为感慨和感动,轻声道:“好吧,念在你1片孝心忠心,朕准你随时进宫见朕便是。你我君臣父子1场,善始善终。”
江斌重重磕头,眼泪流出叫道:“多谢皇上!多谢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