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藏寺后院禅房之中,张延龄见到了昏迷不醒的陈式一。
见到陈式一的那一刻,张延龄差点掉下了眼泪。陈式一形貌憔悴,脸上似乎是火焰灼烧之后的导致的疤痕,斑驳红肿,几乎认不出来他了。
这才短短数日时间,一个高大魁梧龙精虎猛的汉子,此刻躺在薄被之下,瘦小干枯的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他双颊凹陷,肤色蜡黄,脸上皮肤溃烂,气若游丝。
张延龄上前呼唤了几声,陈式一毫无反应,动也不动。
谈如青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忙上前诊断。搭着脉把了一会,谈如青脸色变得极为凝重。之后,谈如青又对陈式一的手脚等部位检查了一番,这才缓缓站起身,向张延龄打了个手势,来到外间。
张延龄跟了出去,低声问道:“情形如何?”
谈如青道:“脉搏断续不定,极为微弱。从面色和症状来看,是失血过多之症。身上可能受了极重的伤。脸上的溃烂是火焰灼烧之故,看着难看,但其实并无大碍。另外,左肩似乎脱臼了,关节突出扭转。但是,脸上和肩膀的关节脱臼绝非是导致他重伤失血昏迷的原因。”
张延龄听着心中难受。沉声道:“那到底是何处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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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如青道:“夫君,我不便查看他身体伤在何处,你进去解了他衣衫瞧一瞧,看看何处受了外伤。找到伤口,便知端倪。”
张延龄点头道:“好,我这便去瞧瞧。”
站在一旁的法藏寺住持静慧方丈开口道:“阿弥陀佛,王爷,夫人。这位陈侯爷被我们救下之时,我命人检查了他的身体,他身体并无外伤。有些淤青擦伤,根本不能算是伤口。”
张延龄诧异道:“你是说,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那怎么可能?”
谈如青沉吟道:“方丈说,身上有淤青伤痕?是怎样的淤青伤痕?”
静慧道:“胸口处有青紫淤伤,像是棍棒撞击所致。但只是青紫伤痕而已,并无伤口,也没有流血。”
谈如青秀眉一挑,沉吟片刻问道:“再敢问方丈,这几日他可有什么症状?只是昏迷么?那个……排泄之物呈何种颜色?”
静慧方丈合掌道:“阿弥陀佛,老衲没有时时在旁照看,你问的这些老衲都答不上来。不过照看他的人应该知道。净尘净世呢?叫他们来回话。”
后面一句是对门口站着的一名僧人说的,那僧人忙去传话。张延龄皱着眉头在禅房外间踱步,心情焦躁之极。
谈如青一双秀目看着张延龄低声道:“夫君不要着急,先弄清除缘由,才好对症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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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延龄皱眉道:“你不是说是失血之症么?那还不知道对症下药么?现如今命若游丝,先喂几颗八宝护心丸也好啊。”
张延龄言语之中似有责怪埋怨之意。谈如青无语的看着张延龄,知道他是心中焦躁,却也不跟他计较。低声耐心的向他解释。
“八宝护心丸自然是可以吊住命的,但是得弄清楚伤在何处。我之所以请你检查他的身子,看看伤在哪里,便是要搞清楚到底是外伤还是内伤。若是外伤,不伤肺腑肠胃,那是可以用八宝护心丸先强行吊住的。但若是内伤的话,伤了内脏脏器,那可不能随便用药。因为有可能引发内腑伤处加剧。”
张延龄吁了口气,低声道:“对不住。”
谈如青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夫君是关心则乱。”
不久后,两个小和尚快步走了进来,向着方丈行礼。
静慧方丈问道:“净尘净世,是你们两个这几日照顾这位伤重的施主是么?”
两个小和尚忙道:“是我们,我们轮班照顾那伤者。”
静慧方丈看着张延龄和谈如青道:“王爷问吧。这是我寺中小沙弥,他们照顾伤者至今,当知端详。”
张延龄点头,向两个小和尚道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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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如青将自己关心的问题向两个小和尚询问,两个小和尚回答道:“伤者身上确实没有外伤,我们替他擦身时检查了。但伤者来寺中不久便不断呕血,吐了许多血块出来,量极大。排泄之物呈乌黑之色。这几日,我们只敢以米汤水慢慢的灌进去一些,给他吊着命。除此之外,便无其他了。”
得到了这样的描述,谈如青立刻做出了判断。
“夫君,看来我的预料没有错,陈侯爷是内腑受伤出血,导致了重伤昏迷。口中呕出血块,那是内腑出血所致。粪便乌黑之色,那便是血便。也是说明身体内部是有出血的。”
张延龄忙道:“那可怎么办?不知内脏何处受伤。”
谈如青道:“再去瞧瞧,适才方丈说陈侯爷胸口紫黑淤青,那么极有可能是胸口受重击所致。胸口位置,岂不是心肺所在之处么?震动了心肺内脏,造成出血,则有可能便是目前这种情形的原因。”
张延龄心中一凉,脸色沉重起来。若是伤了心脏和肺,那么麻烦就大了。这年头,外伤可医,断手断脚也可活。倘若是心脏心肺受了伤,那可没有半点办法。
“夫君不要乱想,医者不能靠臆测判断,还是得再去看看。夫君陪我一起去。”谈如青轻声道。
张延龄定了定神,和谈如青小竹三人再次来到禅房内室。张延龄按照谈如青的指示揭开被子,将陈式一的上衣解开。果如方丈所言,陈式一胸口处一片青紫之色,虽然没有出血,但是青紫一片,触目惊心。
谈如青吁了口气,走上前来,仔细的观察着陈式一胸口青紫之处,然后又伸出手指轻轻的按压了一遍,之后哦了一声。
张延龄忙道:“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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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如青蹙眉道:“有些棘手了,和我判断的一样,胸腹遭受重击,胸口肋骨断了。夫君你瞧,胸口肌肤不平,有凸起的不寻常的痕迹。那便是肋骨断裂造成的胸口肌肤凸起。这种形状最为危险。断了的肋骨若是内外翘起,朝外的不过是刺穿肌肤血肉罢了,但朝内的肋骨极有可能刺穿心肺。陈侯爷失血这么厉害,定是肋骨刺穿了所致。但愿……别是刺穿了心脏和心肺。”
张延龄惊愕瞠目,他虽不太懂医术,但是他也知道这是极为危险的可能性。肋骨断了其实不算什么很重的伤势。正常断裂,不过将养数月便可。只要肋骨没有刺穿包裹肋骨的血肉筋膜,便没有太大的问题。但要是向内刺穿,断茬骨头刺穿了心脏或者肺部,就是大麻烦了。
“好消息是,目前看来是肋骨断裂造成的内腑出血,其余脏器没有受损,那么便可以使用八宝护心丸了。小竹,取两颗化入清水之中。”谈如青说道。
小竹忙应了,取了两粒八宝护心丸融入半盏清水之中,两名小沙弥帮忙,将陈式一的头微微抬起,以银勺为引导,慢慢的将半碗药水送进陈式一的喉咙里。
八宝护心丸对于病弱垂危之人有奇效,毕竟是极为珍贵的药物调和炼制而成的灵丹妙药。陈式一服下之后不久,呼吸便平顺起来,气息也强大的了许多。
张延龄大喜,看到情形好转,心中燃起希望。但谈如青却道:“夫君,如青对于内腑伤势和断骨医治技艺不精,目前这种情形下,需要有跌打接骨良医前来医治。李神医是这方面的妙手,可请他来医治。而且,还要看断骨刺入何处。若断骨刺入心脏之中,断骨一拔出,立刻无救。但我估摸着,应该没有刺中心脏,否则撑不到这么多天。总之,得先正骨,再以调理内腑的汤药条理,以八宝护心丸吊住。剩下的就看陈侯爷的造化了。”
张延龄道:“那还等什么?长顺,去正南坊二街仁安堂请一个叫李时春的大夫来,就说是我请他来救命。他若不肯,直接捆着来。”
谈长顺连声应了,快步而去。
谈如青开始用药物处置陈式一脸上的烧伤。敷了一层烫伤膏之后,简单的做了包扎。
张延龄坐在陈式一床榻旁,拉着陈式一的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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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兄弟,你可要挺住啊。咱们出生入死,经历了多少艰难,好不容易到了今日。今后咱们兄弟要享福的。你要受朝廷重赏的,这次进个一等侯是没问题的,假以时日,进国公也是有可能的。好日子在后面,可莫要放弃啊。不念咱们之间的情义,也要想想画意和你儿子啊。一定要挺住啊。”
谈如青和小竹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张延龄真情恳切的话,都觉得有些意外。张家妻妾们见到的都是张延龄在家中的一面,还以为张延龄只是在家中对待张家的女子们真情温柔。此刻却见识到了另一面。
原来夫君和他的兄弟们之间的感情也是极为深厚的。那是兄弟情,似乎也不亚于男女之情。听起来倒也让人感动。
不久后,画意赶到了禅房。画意一眼看到陈式一的样子,差点晕过去,扑上前去叫陈式一,陈式一毫无反应。
谈如青和小竹劝慰画意几句,告诉她此刻需要及时治疗伤势,是关键时候。画意咬着牙点头,泪水虽然滂沱,但却忍住哭声。
很快,气喘吁吁的李神医带着徒儿也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