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阿郎的脑袋已经肿了几个包，拐杖还在高高举起，如果不是细胞崩坏术状态下的慈都看不下去了，汀阿郎脑门上又得挨上一棍。
“蠢货，搭反了！”
“你把你屁股的眼睛安脑门上吧，这样说不定能看清楚些！”
“你怎么做到这么流畅的呼吸的？教教我为什么空气不嫌弃你这废物！”
“这边的术式不流通你就敢对接啊，你要炸死我！”
汀阿郎擤了一把鼻涕，这老剖析员看他在旁边无所事事，就让他来进行外接大脑的术式搭建，自己坐在一旁按摩着小腿，后来干脆坐地上，把拐杖空出来抽他。
“我去厕所大一次出来的东西和你这玩意差不多，不必要探究谁更优秀，屎和屎之间没有任何区别，更没有比较好坏的必要。”
这剖析员骂人就和呼吸一样自然，甚至二者融为一体，迸发无限的活力。在最后剖析员勉强认可了他的成果，但毫无理由地又抽了他一棍。
半人脸怪物被慈制造的冰牢牢固定在地面，只留一个头在外面。一颗由金线勾勒而成的大脑悬浮在它的上方，汀阿郎正在将两个脑袋进行对接。
“快一些，我们还有十二分钟。而且我不清楚这种生物能在低温下撑多久。”
“我正在找构建顺从人格的接入点，还有提问音频的识别，很快就好了。”
汀阿郎脑上的包似乎在抓着他的头皮往上提，连着脸都是火辣辣的疼，他过去十几年挨的打加起来都没有无限城内一个月的多。
剖析员在一旁握住手中的拐杖，仔细地注意着汀阿郎每一步的操作，有几次拐杖都举起来了，最终都咬着牙放下。
这是多想打他。
慈脸上的冰都融化了几块。
“搭建好了，现在可以开始提问了。”
“这是你做的所有垃圾里最好看的一个。”
剖析员杵着拐杖起身，汀阿郎躲到了慈的身后，但是慈单手把他拎到了异种的前面。
“你来问，你是剖析员，早晚要全部负责这些事务的。”
剖析员举起了拐杖，眼里放着诡异的光。
汀阿郎尽可能往慈那边靠了靠，开始了提问。
“你从哪里来？”
金线勾勒的大脑开始发光，几颗小球沿着线条高速移动，给外置大脑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它张开了嘴，舌头与牙齿和不灵活的机械一样别扭，喉咙一上一下地滚动，每一个音节都用全力发声。
“如果这是个哲学问题，我不能回答，我并没有多少人生阅历，浏览器上的答案也不能让我满意。如果是在询问我的出生地点，那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与之相关的一切都不能说。”
“你最相信的人是谁？”
“我的兄弟们。”
不包括母亲？
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
“现在，请假设我是你的兄弟来与我进行对话。我们从哪里来？”
“我们来自巨大的黑盒，灯光撑起了下坠的天，肮脏的水四处流淌，人类如行尸走肉，寻找着酒和交合。到处都是噪音，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巨大繁多的广告牌是黑夜中的太阳，白昼才是死寂的代表，只能照耀出放浪后的阴影。”
听上去他在描述夜市。
汀阿郎对他差点被剁下手指的地方印象深刻。
“他不知道具体的地名，你就不可能得到太多的信息，就像你不可能从猴子身上问出两位数加减法的答案，当然，我也怀疑能不能从你身上问出来。”
汀阿郎思考了一下忒蓝德和这个邪恶的老东西之间有无可能有血缘的关联。
“在那边什么东西给你的印象最深刻。”
外接大脑闪烁的光芒骤增，这说明他正在处于激烈的情绪波动中。
“很多人脸上都是亮晶晶的，他们是最可怕的怪物，懂得伪装自己。”
“我肯定和虎舌帮那群人有关系，从蒲公英蟑螂的生育周期和他们的年龄来看，蒲公英蟑螂刚刚逃出去就落入了虎舌帮的手中。”
“这只是确定了我们的猜想，虎舌帮拥有很硬的后台，而且自身武装也不容小觑，没有绝对充分的理由我们没法对他们全面动手，你试试问他们怎么回去那地方，他们一路逃出来说不定记住了不少名词。”
异种并没有给出慈想要的答案，似乎在这期间他们并不会识字。只能粗略判断位置在市区边缘，他们靠着复杂的巷道和下水道来移动。在哪些地方有个长相怪异的弃子也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能找到线索的可能性很低。
“那些脸上贴着金属的人怎么对我们的，我们为什么要离开那里？”
“他们将我们关起来，关进一个到处都很软的房间，里面有沙发，卫生间，灯，还有一些脆弱的玩具，有一台电视，不过我们当时不知道怎么使用。我们是一定要逃走的，被关起来是最大的折磨，我们无法忍受狭小的空间，就像我们的脑袋里有一把开酒器一直旋转。母亲曾经告诉我们可以得到更好的对待，但是没有，她只是为了让我们不再去烦她，她对我们从来不上心。”
“母亲和脸上贴金属的人是什么关系？”
“我说不上来，他们之间既不像雇佣关系，也不像胁迫的关系。母亲可以向他们提出很多要求，但是又不能彻底自由。”
“我敢肯定，那蒲公英蟑螂身上也有愿望的影响，这让虎舌帮无法用囚禁的方式彻底控制它。”
“这是好事情，虎舌帮转移蒲公英蟑螂的可能就大幅下降了，哪怕只是短暂的自由也会给蒲公英蟑螂无比的力量。”
剖析员又抽了汀阿郎一下，这是对他之前不相信自己推断的惩罚。
“你们知道你们的父亲是谁吗？”
“我的父亲是我的哥哥。哥哥们的父亲我不知道，只知道是人类，母亲从来不愿意提起他。”
汀阿郎的震惊程度和之前在精神医院剖析的时候差不多，拥有蒲公英蟑螂血统的人都玩得这么花吗？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我不知道，哥哥对这件事情心理压力很大，从那以后他变得暴躁了很多。”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的两个哥哥提出了这个要求，我谋划了过程。二哥装作晕倒，大哥把自己的头取下来偷袭了进来观察的人，我打倒了门外站着的两个。二哥换头后得到了许多有用的知识，我们知道了摄像头这个东西，他们很快就会赶过来。由我开路，大哥指路，二哥搬东西，我们冲出了地下，有车子撞到了二哥，让他流了很多血，不过我没还是逃出来了，他们应该是害怕我们，没有追。”
“这说不定是条线索，被车给撞了，要在无限城那么宽阔的马路上撞人可不是那么常见的事情。”
慈表示同意，最近有好几起车辆发疯的案件，或许平安员恰好对各种车辆进行了大面积的调查，可以去碰碰运气。
“你们为什么要系统抓人？”
“我们需要常识，还有大量的知识，不然无法在这个城市里活下去，更无法在这个社会里活下去。大哥获取的和教给我们的远远不够，只能让他获得更多的知识来帮助我们生存。但是我们发现人类没法和我们一样换头后及时接回去就还能继续存活，二哥说这叫杀，不好，我也觉得不好，我们选择通过提问获取信息。”
汀阿郎感觉已经没什么可问的了，这家伙其实只是个婴儿而已，唯一有用的就是它们的经历，这一点他们还说不清楚。
他的脑袋上又挨了一棍，这一棍打在了之前的包上，疼得脑瓜子都要开了。
“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问最关键的问题。”
剖析员在旁边冷笑，抬手又要打，慈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停住了拐杖。
“你承诺过要帮助铁勒，现在没有多少时间了，请您亲自来吧。”
“你想知道的很多东西外接脑是问不出来的，得抽筋拔骨才行，你家的这蠢小子留着最要命的问题死活不问，建议有条件的话还是换个好点的。”
汀阿郎在忒蓝德面前已经低三下四惯了，他低着头，恭恭敬敬地问：“请问我究竟遗漏了哪一点？”
“蠢货，有两个半人就意味着六个危险的愿望！这个你不问吗？铁勒是从垃圾场里把你捞出来的吗？”
“你的哥哥他们许了什么样的愿望？”
“大哥和二哥都许了一个愿望，但是大哥的愿望好像没用。他希望他能找到愿意帮助我们的人，最好是能理解他们处境的人，但是他的身体凭空爆炸了，幸好头没有受到损伤。二哥的愿望是让大哥身体恢复，我们遇到了一辆倾倒泔水的车辆，大哥靠吃那些东西把身体长回来了。我不知道他们私下有没有许愿……”
忒蓝德突然把门敲得山响。
“喂，时间快到了，而且刚刚肯定发生了点什么，楼上一直很吵，现在有人往这边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