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子在怎么小不懂得美丑,也知道她是吓人的,所以还没有等她教,便开始哭闹。晚晴有自知之明,揉了揉眉头的位置,站到阳台上去吹风。听说叶姐在接待客人,她这样也不便下去,只有等她们结束之后在谈吧。
本来,她也不奢望,如此,在小包子闹腾之后,怕是更加有说服力吧。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背对着阳台,头仰着,很久,没有能好好地晒晒太阳了。她的长发已披着,经过风吹,有些头发搅在了眼镜上,她下意识的陇了陇发。
祁亦寒坐在车里的时候,目光随意的落在窗外,恰好落停留在沐家的阳台上瞧见了这么一个动作,他愣了下,在想要瞧仔细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司机发动车子,将他的视线带离,祁亦寒才在心里反问了自己一句,祁亦寒,你究竟在看什么?!
人都死了,化成灰埋在地下了,还想要找什么呢?
她不是丢了啊……
心底一片空洞,想起那个活色生香的思洛,就疼的不行。
有些自嘲的埋怨自己了,为什么还要自虐的呆在w市了。原本徐伯伯的后事也办的差不多了,只剩颂之……揉了揉眉心,当即的吩咐了javan定了下个星期四的机票。
这里,他真的不能呆下去了。
许许多多相似的动作人,叫他思念成灾。
晚晴说明了去意之后,叶姐也没有多留什么,她说都是她思虑不周,好心办了坏事。晚晴笑了笑,说先回去了。沐安闻言自告奋勇的说,“晚晴,晚晴,你等等,我送你……”
她还来不及说不用,沐安已经欢快的跑了出去。不多时,红色的法拉利超跑搜的一声停在了她的面前,
“上车!”沐安摇下车窗说。
晚晴已经是骑虎难下,便上去了。
俩个人,一个是衣食无忧的富家千金,一个是为生活挣扎的底层人员,能有什么话题?何况晚晴又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所以,一路上只有车载音乐在俩个人之间环绕着。
差不多到路口的时候,沐安停下车来喊住她,“晚晴……”
她看向沐安,等待下文。
“那个……你可不可以教我泡茶啊,今天来的贵客还夸你泡的不错。”沐安丢下架子请求,眼底都带了希冀。其实,于她这样的富家千金要怎么样的泡茶师傅没有,只是祁亦寒……偏偏的只夸了她泡茶的技术。
要晚晴呆在沐家,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祁亦寒今天来了,还说不错,那么必定晚晴泡的茶对了他的胃口了。
“可以么?”
“嗯。”晚晴轻声的应着,然后转身回去了,却有些释然了。这个世上总是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如果有,那么必定是带着目的了。而她,本来对叶姐家有些感激,觉得她们怜悯自己帮了太多忙了,如今,沐安的话却叫她明白她的用处。
这样也好,交换的方式,才能让她安心。
沐家乘着祁亦寒在w市,又邀请了几次,期间,更是去了沐家的公司,只是他再也没有喝到过熟悉的茶水味道。
徐伯伯的事情,连最后的扫尾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只剩颂之,颂之执意不肯出国,他说不想在麻烦自己了,祁亦寒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将心里面的勾勾绕绕的肮脏都说给他听吧,也只有由他去。
也不知道沐家事从哪里得来他要走的消息,便托了人千方百计的拖了人说是要为他践行。都是酒席台上的人,他也不好做得太过,便去应酬了。践行的地方定在了沐安得餐厅。
酒足饭饱之后,又去了一家高级的私人会所,自然地,随行人有沐安。
他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见沐安跟着上车,也没有拒绝。隐约的还有些期待,内心中,希望再喝到一次熟悉的味道。
到了预定的包厢,沐安就跪坐在一旁泡茶,她肤白貌美,自有一股灵动生气,泡起茶来姿势优美,很是流畅。但自始至终,祁亦寒目光都不在她的身上,而是盯着茶盏。
沐安端了一杯过来,他只是意思的抿了口便放下了杯子。他抿着唇,拧了拧眉,看的沐家母女额头上都冒汗了。
叶蓉小心的问,“祁少,可是小女泡的茶不好?”边说便看着祁亦寒的脸色。
他倒是没有什么不快,只是淡淡的说,“和那天在沐宅喝的不是一个味道。”
沐安眼皮跳了跳,心中疙瘩一下,回忆着晚晴示范的顺序,没有错啊,怎么会味道不对呢。还没有等她想出什么来的时候,叶蓉已经询问了,“安安,怎么回事啊?那天的茶室谁泡的啊?”
她有些不情愿的,但还是开口了,“是晚晴。”
祁亦寒抚摸着茶杯的边缘,目光柔和着,虽然不说话,众人也都猜到了什么意思,叶蓉立刻的开口对沐安说,“安安啊,你打电话叫晚晴过来一趟吧。”
“不必了。”祁亦寒开口,深如幽井的眸子里迸发出一丝忧伤来,“太麻烦了。”
“这是哪里的话,本就是该有的待客之道。”叶蓉笑着,只给沐安使眼色,见她出去了,才又岔开了话题。祁亦寒和众人聊了聊,叶蓉便闪身出去了,出了门,抬手擦了擦汗,应酬真心麻烦,还不如做菜来的纯粹。如此想的时候,她便更加的坚定了自己的选择,不去丈夫身边帮忙。
她是在走廊边缘找到沐安的,仔细的交代了几句才进去。
因着祁亦寒心不在焉,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都不在吭声。一时间,屋子里静的可怕,只剩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他双腿交叠的靠在那里,目光凝视着对面的窗户,庭院深深的,有竹影倒影在窗上,古色古香的装饰,让整个屋子都有了年代感……
时间匆忙从指间穿梭而过,良久,包厢外才响起了敲门剩。
他猛然的抬头,将目光定在门上,不由自主的带了希冀。
“进来。”叶蓉开口道,
门闻声打开,沐安高挑的身子闪现在眼前,而身后,却是空荡荡的。一下子,祁亦寒就颓然了,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的在那里,心里空荡荡的,说不出的难受。
思洛早已经死了,他却总是记不清楚,一次又一次的,还期盼着在什么地方再见面,就像她以往看着的那些小说似得,有劫后重逢……只是期盼,终究不是事实。
他叹了口气,准备起身告辞了。
却不想,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瘦弱的人站在门口。
她站在光影里,脸上的容貌都看不清楚,可就是这身形,依稀可见的轮廓,都似曾相识,叫他不禁站起来,缓缓的,走向她。
晚晴的手拧着衣服角都快扯碎了,心若擂鼓的,刚刚,她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眼睛发疼,嗓子里更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棉花似得,她觉得好闷好难受,似乎要窒息。她咬住下唇,拼命的忍住不让泪水掉下来,因为顾思洛在这困苦交加的俩年来都不能哭泣过,又怎么能在他的面前流泪。
终于,他站在了离她一米不到的位置上了,她已经看到他的鞋尖了,他离她更近了,甚至她都可以闻到他身上独有的烟草味了。
差一点,她忍不住了。
但是,他一开口却说,“你就是付晚晴?”
一如既往的平稳声线,带着些许的沙哑,他看着她,带着探寻,如同是看一个陌生人。
忽然间,她便自嘲的笑了起来,好似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里里外外的都充满了寒意。
祁亦寒已经认不出她了。
她掐着掌心,自己都忍不住的苦笑了,她现在的这副鬼模样,自己都快认不出了,他又怎么会认得出呢?
而且时隔俩年,他身边的美人儿不知道都换了多少批,哪里还记得她这样的旧人?!
她咬紧了牙关,让自己脸上露出自然地笑容后,才将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是,我就是付晚晴。”
这么一抬头,脸上的疤痕就这么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她来的也比较匆忙,脸上根本没有遮掩什么,如此丑陋的东西蜿蜒在她的脸上,如深井里的一条蛇,尤其在她笑的时候,更为惊悚。
祁亦寒没有防备,猛然的看到她脸的后,不禁倒退了一步,
见他这样,晚晴的笑意更深了,她伸手拢了拢头发,将原本还能遮掩些疤痕的头发往后拨了拨,她小指头翘起,从眉梢到耳垂……
祁亦寒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他站在那里,瞳孔收缩,看的晚晴,恨不得将她都拆开。
她居然和思洛那么像,那么的像。
不止是身形,轮廓,就连拢头发的动作也一样。
“祁少,怎么了?”晚晴大方的询问,笑意盎然。
祁亦寒定在那里,盯着她被毁容的脸,渐渐的与脑海里的面容重叠,鬼魅一般的在眼前浮现出来。他觉得自己的背脊都湿了,冷汗噌噌,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