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亦寒收回了思绪,淡淡的对她说,“付小姐,上车吧。”
晚晴听他嘴里喊出付小姐时,心如同放在油锅里搅和了一遍,恍然想起了第一次在监狱里见面的时候,他第一次喊得,顾小姐。
神色有些恍惚的,她假装理了理头发弯身坐到车里,转头看向窗外,用力的眨了眨眼,把泪水隐忍的收回去。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从黄昏一直到天黑了,车才停了下来。
晚晴一直僵着脖子,到下车的时候,觉得脖颈都要断了。奈何祁亦寒在,她也不好伸直手臂。只等他下了车,才活动了些手臂拉车门。整个人僵着,脚落地的时候,都酥麻酥麻的,奈何为了配衣服,沐安特地的选了一个细高跟给她穿。尖细的跟落地,一时间,竟然站不稳的要往前面倒去。
“小心。”突然伸出一只手扶住她,她闻声如同受惊的小鹿,脚下扭着,差点栽倒在他的怀里,“怎么莽莽撞撞的?”
温润的声音飘飘洒洒的落入耳里,叫晚晴收回了神思,她赶紧的站稳,松开祁亦寒,“多谢祁少。”
他抿了抿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身迈步往前。晚晴见状,提着裙摆跟着,来的地方时一栋别墅,他们经过的鹅卵石路正是从花园到主厅的孝敬,远远的看过去,金碧辉煌的,带着动人的光芒。
宴会厅里,叶蓉母女是早已经到了的,一进来,便跟着祁亦寒打招呼,本来这个主场的人物便是祁亦寒,晚晴知情识趣的退到一旁,看他周旋于各色人间。意外的发现,祁亦寒好像不是那么的面瘫了。
从前,她还跟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也喜欢带她四处应酬,可每次,他都惜字如金,遇上不想搭理的人,更是一句话都不说的直接甩脸走人,如果实在推脱不掉的,他就站在那边,面无表情的等着别人说完。
那时候的她,便侧着脸打量着他的侧脸,然后自己陷入无尽的甜蜜当中。
而如今,他一身气度风华无二,举手投足间带了无限的儒雅,当真是时间磨练人啊。只是为什么对祁亦寒那么的宽容,给他的都是好的,而她,一身狼狈,容貌尽毁。
那不知不觉当中,目光全部的留在了他的身上,却不自知。
祁亦寒应酬的时候,总感觉有一种依恋的目光在身上,如影随形的,不禁的往后看,恰好对上晚晴那忧伤肆意的眸子,他微笑着,她慌乱了。连忙的转身过去,拿着盘子装糕点水果。谁知,他竟然于人群中向她走来。
眼角的余光注视着他的步伐,最终的停留在她的身边。
“怎么不远黑瓜,这个东西清热解火的很。”祁亦寒靠在她身边,手轻轻的扣在了她的腰上,温热的掌心熨帖着她的肌肤,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那么久了,她面对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没吃过,所以不喜欢。”
“这样啊,那就先和我应酬吧。”他说完,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揽着她的腰往灯光璀璨的地方走去。俩个人,并肩而行,数不清的目光射向她,各种猜忌和怀疑纷至踏涌的涌向她。
她知道,好像是给他丢脸了。
一个那么精致完美的男人,怎么是她可以并肩的呢?脸上的伤痕微微犯疼,脚步都迈的不那么大了。
自然地,他察觉到了,拥着她的腰力道又紧了紧,低头侧着在她耳畔边缘说,“别怕。”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宋启勋的酒杯都差点握不住,他定着眼神看向祁亦寒身边的女人,那样的眉目,不由的微怔。他还来不及说话的时候,身边的陆琪早就激动的跳了起来,她拧着自己的袖子急切的道,“宋启勋,宋启勋,那是不是思洛姐?”说着,还指着祁亦寒的方向,“是她,对不对?”
宋启勋不说话,陆琪已经激动的跑到了他们的面前,她拉着晚晴的手,泪眼婆娑的,“思洛姐……”
晚晴的脸刷的白了,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手都带了颤抖。
祁亦寒小心翼翼的瞧着晚晴的模样,拧眉道,“琪琪,这不是思洛,是付晚晴付小姐。”
陆琪微楞,又上上下下的看了付晚晴,的确,不怎么像了,可是,刚刚在远处那一眼,是瞧的真真切切的啊,像极了思洛姐的,有些狐疑的问她,“你真的不是思洛姐?”
“琪琪,别胡闹了。”宋启勋跟过来,搂着陆琪说,“思洛,俩年前就已经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虽是如此的说,但一双眼睛直接的从晚晴的脸上扫过。
陆琪一时泄了气,她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目光依旧盯在晚晴身上,“我知道,只是她……她……”真的像极了思洛姐的。
“这位小姐,你真的认错人了,我是付晚晴。”晚晴掐住自己的掌心,强迫着自己镇定心神,在说话的时候,已经恢复常态。怨不得人间都说,每个人在生活里都是最佳的演员。
带着一张面具生活,无时无刻的不在演戏。
祁亦寒什么都不说,只是拥着她在人群里转圜,一直到入座,都没有再和她说过话。
晚宴开始,叶蓉妙语连珠的说了不少话,惹的众人都笑了。而祁亦寒却是什么都不吃,只是靠在那里,手搭在晚晴的椅背上,慵懒随意的帮她挑菜。
没有故意的亲昵,却看得众人无限暧昧,如果忽略掉晚晴脸上的伤痕的话。
晚晴这么长时间来,并没有受过这么多人的注视,被祁亦寒这么一闹,大部分的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身上,虽然陆琪没有像祁亦寒那样的靠近,这一顿饭下来,少说也有百次。
她如坐针毡,基本都是祁亦寒挑什么给她,她便吃什么。
根本没有在意,他挑出来的菜都是顾思洛最喜欢的品种。
晚宴结束后,陆琪自告奋勇的要送晚晴回去,她没有拒绝,待车子走后,宋启勋便直接的上了祁亦寒的车。
“直说,我就是来探听消息的。”宋启勋主动交代,祁亦寒笑了,也只有陆琪这么关心思洛了。这些年,他在公司的业务上,不断的帮助宋启勋,大部分也是因为陆琪,那个娇俏二缺的姑娘,是唯一除他之外,对思洛最好的人了。
“我可以说我也不清楚么?”祁亦寒从兜里掏出一支烟,随手丢给了宋启勋一支后,说,“这个付晚晴,是我偶遇的,却发现像极了思洛。”
宋启勋扯了扯领带,将胸前的扣子松了松,“所以,昨天你连夜要我们赶来就是让我们确认下?”
“嗯。”祁亦寒随意的靠在车座上,深眸半眯,带着掠夺的危险,“启勋,你怎么看这个事情?”
他摊了摊手,“祁大少,我怎么看并不重要,关键是你怎么看。”
祁亦寒蹙眉,却没有生气,他只低头狠狠的抽了一口烟,“她,究竟像不像思洛?”顿了顿,“实话。”
“很像,刚才在宴会厅里,乍一眼看去,差点以为是思洛。”宋启勋的声音顿了顿,他在祁亦寒的肩膀上拍了拍,“可是,祁少,思洛是我们亲自看着火化,烧成了灰的……”
祁亦寒丢了烟蒂在烟灰缸里,声音带着急促,“所以,这件事情我要查清楚,当年,思洛割腕自杀,说是抢救无效而死亡,而我伤心欲绝的,没有多想这期间的事情,现在回想着,总觉得漏洞很多。”
“嗯?”宋启勋挑眉,祁亦寒不在言语,他知道,这个男人决定的事情,不能更改。只是这付晚晴……真的要好好地查查了。
忽的,他想起一件事情来,纵使付晚晴是顾思洛,那么他们之间的世仇呢?又该如何呢?还有他那权势滔天的妻子……
“祁少,出于朋友的道义,我想提醒你一句,不管付晚晴是不是思洛,但只要你还是有夫之妇,那么一切都是虚妄的空谈,如果是的话,思洛,你知道的,如果不是,会白白的害了人。”
“我明白,这件事我会小心处理的。”
“嗯。”宋启勋顿了顿,好一会儿才说,“祁少,陆琪托我问你一句话来着?”
祁亦寒看着宋启勋,听到他说,“你,爱不爱思洛?”
祁亦寒苦笑,“如果不爱,你以为我凭什么在结婚之后还捆着她在身边?”
宋启勋点头沉默,他们这样的爱情,谁又能说的清楚。不过叶均安,他倒是要好好地盘问了,当年思洛出事之后,他便移民去了澳大利亚,说什么都不肯回来。
说是心死,再无牵挂,但按着他对均安得了解,这样的可能性真的是极小。
反倒是向躲避什么。
祁亦寒让司机停在酒店门口之后,便告别着离开。
宋启勋没有立刻的上楼,而是站在门口打电话给叶均安,时差的关系,那端是白天。很快的,就有人接了电话,一贯的叶氏腔调的调笑,“怎么,宋先生半夜睡不着的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