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亮,晨光中那顶红边黑子白底飘的苏字大旗也越来越明显,破晓中,明显是一支骑兵在急速的奔驰,而且,一定是唐军!
不光这一支,随着骑兵奔袭的愈发快捷,南面,西南,东南,暗暗地晨光中同样几支骑兵显露出了他们的身影,黑压压的根本看不清有多少人,这些队伍中有大唐的旗帜,更多的却是狼尾突厥大纛。
看到这一幕,李捷忍不住疑惑了起来,得知自己冒险失踪后,郑宝上报朝廷,为了自己这个宝贝儿子,李世民咬牙把大唐机器发挥到了极致,这倒不是不可能,可短短时间内,哪儿来如此多的突厥人?
如果是单于都护府面对叛乱提前做了反应,却也是不合情合理,第一,净水湖不大,可也不小,他们怎么绕过来的?第二,为什么没有和突厥可汗阿史那思摩一同南下,虽然朔州军司马杨仁基出现在这儿让李捷多多少少能猜出一些,但也绝对不是这么一个出场方式。
但不论怎么说,这个出场方式都是最合适宜,最恰当的,越是庞大的军队越是容易混乱,尤其是黑灯瞎火的夜战中,各部落能在族长贵族约束下持续进攻,已经发挥出了游牧军队的极限,突然间后背来袭,没等唐军骑兵接近,最先接触的东南方向突骑施,拔西密几个部落已经慌乱了起来。
“哈哈,突厥崽子们,俺老苏在此,十多年前正好没打够,今天让老子杀个痛快!”
远远一声朗声大笑,苏字大旗已经率先扎进了突骑施部落的身后,不论突骑施族长贵族如何嘶吼都没转过来的突骑施大军直接被着爆菊一击捅了个透心凉,大批本来就夜盲症的突骑施族人干脆摸着黑跪伏下了马战战兢兢的磕头请降,任由马蹄子在他们身上念过。
后方的老兵弱兵更是直接咋呼一声,哗的一下四散开来,自己队伍的崩溃,让前方部落精兵也是人心惶惶,尤其是敌方不明骑兵那员带头将领实在太过变态,一柄水磨长槊用的如同鬼神一般,没几个回合就把上前迎战几员部落贵族将领杀了个人头翻滚,已经激战了半夜精疲力竭的突骑施人直接发喊着溃败开来。
少了五千多突骑施骑兵,原本严密的包围圈也终于露出了一个大缝隙,让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来气儿的李捷也终于可以以舒畅的呼吸一下了,眺望着意犹未尽扎进了拔西密部落军的苏字大旗,李捷也是来了电一般抛去了浑身烦恼,已经被鲜血糊满的右手高举,大声呐喊着。
“援军来了,让这些叛军崽子们知道知道什么才叫做爷们!”
明显比李捷原来的坐骑大胡子表现欲强盛得多,感受到自己主人蓬勃的战斗欲望,二狗也是将它那股野性发挥的淋漓尽致,驮着李捷居然一骑当先奔跑到了整个大军的前列,生死来回中李捷脑海中也被战斗所填满,面对惊疑拦在前面的谋落骑兵直接高高扬起了横刀。
咔嚓~人头飞落。
外圈,愈来愈多的唐军骑兵扎进了屁股向外突厥各部落的菊花,血染菊花下整个叛军阵营都震动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攻势中不知道多少突厥叛军纷纷落马,有的拥挤行列中,甚至有的军士只能绝望的把马拥堵在一起,任由唐军将士的横刀马槊落在自己身上。
苏字大旗更是了得,打垮了突骑施,拔西密几个部落快两万人后,有意识赶着败兵奔向了阿儿浑,康里部落,本来就被身后单于都护府骑兵打的喘不上来气儿,两个部落被败兵裹挟下干脆也加入了溃逃行列,转眼间浩浩荡荡的突厥叛军就没了一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站在另一个高处,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突厥叛军就这样崩溃了,连尚且流血的肩膀都顾不上了,薛努尔特勒骑在马上发狂的大声嚷嚷着,为了防备单于都护府大军,他可是在北方连续百里布置下了侦骑。
这么一只大军杀到自己身底下,快上千的侦骑一个回报的都没有,薛努尔特勒如何会不怒,可惜这一次无论他阴沉着一张脸如何的叫嚷着,跑过身边的突厥败兵,甚至铁勒贵族都没有一个看他一眼的。
八万突厥叛军连带着二十多万人口是带不回去了,薛努尔还把自己统领精兵外加薛延陀汗庭配给的精兵赔了个一干二净,游牧民族是以实力说话的,哪怕活着回了薛延陀薛努尔也是狗屎一坨,更何况如今人人都前途未卜。
“都给老子回来,我是族长,我命令你们杀,杀光他们!”相对于薛努尔特勒神经质一般抱怨着,谋落兀突骨这个老奸巨猾老突厥还在嘶声竭力收拢着第二次被打垮的谋落骑兵,可惜没等他接着酋长威严聚拢到千骑,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到自己背后的骨力干部落又是忽然杀了过来。
从突厥叛军全方位进击开始,薛努尔的一千铁勒骑兵就在一次汇聚在他身边成了警戒骑兵,这一会与骨力别罗一碰见,还真是冤家路窄,远远眺望着薛努尔特勒高处一身华丽的皮袍子,感觉到了极度侮辱的骨力干族长两把杀猪刀挥舞的如同旋风一般嘶声竭力呐喊着。
“都给本设杀,斩杀薛努尔特勒,本设给他千户,大唐功绩另算!”
咔嚓两下,杀猪刀旋转的好像旋风那样,薛努尔眼看着白天还烂泥一样匍匐在自己脚下的突厥酋长借着马力一口气砍翻了十多骑铁勒骑兵,杀机腾腾的奔自己杀来,眼看着护卫在身后的骑兵被打的七零八落,这位薛延陀特勒那些高傲阴鸠也不知道抛到那里去了,当即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脊椎骨后面油然升起。
“马上跟我走,回薛延陀,我一定能保你当上大挨斤,不,我一定能推荐你当上小可汗,带上你的部众,马上走!”再也没有了原本嚣张跋扈的样子,驾马到了谋落兀突骨身前,薛努尔惊慌失措的如同落水狗一般满口许愿的大嚷着。
不过谋落兀突骨可一点理会他的意思都没有,眼睁睁看着谋落部落的骑兵在败兵冲击下四处溃逃,被身后凶神恶煞的单于都护府骑兵一片又一片的砍下马,这个贪婪狡猾的老家伙忍不住就是拍着大腿哀嚎着。“全完了。”
“快走啊!”看着谋落兀突骨失魂落魄般光顾着喃喃嘟囔个没完,薛努尔又是扯着嗓子嚷嚷了两句,这时候身前不远又是大片的惨叫,薛努尔慌忙回过头,身前,却是已经奋战了一夜,浑身是血的汗帐骑兵怒吼着又凿穿了身前谋刺人最后一片战阵。
“杀!”喉咙里都干哑了,李捷依旧满是杀机的大嚷着,同样借助马力将横刀长长深处,右侧一连串的谋落人据是捂住胸口大声惨叫着喋血落下了马,不过李捷身后左侧,一个落网之鱼却是大嚎着猛地捅出了铁矛。
扑哧,长矛入肉,这一次阿史那思摩却也再没有力气耍帅将敌骑高高挑起来了,狠狠一抽铁枪,李捷背后的谋落人就无力捂着胸口冒出来的血窟窿哀嚎着跌下了马,没有再冲击,阿史那思摩满意的左右环视了一圈。
眼前,再也没有一支叛军军队可以有效抵御攻击了,从包围圈向前方几十里范围内,单于都护府大批的骑兵都在呐喊着追杀着突厥叛军,直接杀的雪原喋血,横七竖八的尸体蔓延出了几十里,再往前的土坡上,李捷仅仅带着刀疤刘等十多骑杀上了高坡,还有的几百谋落人却一个抵挡的都没有,全都惊慌的向后奔逃着。
原本的四面楚歌,硬生生被扭转成了兵败如山倒!
不过李捷却是不满意的驱赶着骑兵重新下了高坡,一个失魂落魄的干枯老头被拎着雪狐袍子丢在了阿史那思摩面前,李捷颇为气恼的对他嚷嚷着。“狗日的薛努尔特勒跑了。”
“放心吧朔王贤侄,他跑不了,过不了多久他自己就会把脑袋送回来。”
打赢了如此大仗,哪怕阿史那思摩都是激动的微微发抖,打量了一眼趴伏在自己身前瑟瑟发抖的谋落兀突骨,阿史那思摩干脆转向了李捷,满腹兴奋的说着。“贤侄你不一直想知道我的计划是什么吗?现在王叔就讲给你听!”
“等等!”没等阿史那思摩满是得意的炫耀出来,李捷已经直接伸出了手挡住了他的话,旋即轻松的拍了拍手说道:“我们打完了吗?”
“基本上是打完了吧。”眺望着还在追杀不止的单于都护府军队,阿史那思摩揪下了被血黏在脑袋上的金狼头盔,嘟囔着答一句后又满是兴奋的说着。“贤侄你听我说啊,从十一月叛乱的消息传到单于都护府开始,我就谋划起来了……”
“停。”
又是打断了他的话,李捷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说道:“既然打完了那我回去睡觉了,就劳烦怀化王叔你慢慢收拾残局吧。”
说着,李捷就满脸慵懒,领着刀疤刘,小红脸盛问剑几个慢悠悠的驾马下了土坡,愕然的看着李捷离去的身影,阿史那思摩当即憋得长萝卜脸通红,郁闷的直抓头发。
完成了如此大的战役还活了下来,哪怕堂堂俟利泌可汗也不能免俗,就像穿上新衣服的小孩子基于炫耀那样,急于把自己得意炫耀出去,李捷这一不听,还真是憋得阿史那思摩抓耳挠腮的。
“这个小气的家伙。”无奈的摇了摇头,阿史那思摩干脆矛杆一拨弄死狗一样瘫倒在马前的谋落兀突骨问道。“喂,你想知道你们怎么败得吗?”
另一头,李捷摇摇晃晃进了汉故城,身边在城墙上观望了半夜的突厥部落突厥府兵都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他却仿佛没听见一般,摇晃着向他的帐篷走去,右手里还倒提着那把满是血污的横刀。
不是他不想仍,血块已经粘住了他的手,刚刚虽然又故意气阿史那思摩的意味,但真放松下来,那股难以言喻的疲劳再也压抑不住翻上了李捷脑海,毕竟这几天激战连连,他可是太累了,比前世连续包了几天宿都累。
帐篷中,裴莹还在跪伏在桌子上的小观音像前默默祈祷着,李捷新收养的义女李玉儿则是趴在桌子另一头不知道想着些什么,就在这时候,帐篷帘子却被猛然掀开,慌忙回过头,裴莹立刻惊喜的迎了上去。
“你,回来了!”
愣愣的看了这丫头一眼,李捷忽然龇牙一乐,给了她一个满是血污难看无比的笑容,旋即噗通一声,木头一样倒在了地上,这一下可把裴莹吓坏了,白嫩小手慌忙抓在了李捷手腕上,还没等切脉呢,李捷震天的呼噜声却响了起来。
“这个家伙!”虚惊一场,裴莹有些气恼的把李捷脏兮兮的左手丢在了一旁,不过看着李捷血块凝结成一片又一片的脸上,熟睡中所露出来的田径,裴莹一双美丽的眼睛中又流露出了难以言喻的温柔,端详了他一会,这丫头转身出了门。
不一会,一盆热水放在了旁边,拿着毛巾,裴莹用力的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