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论,咱们还要观望到什么时候?”
“急什么,就让唐人与天竺蛮人杀个两倍俱伤好了,反正他们都不是好东西,是不是,大论?”
两个吐蕃年轻将领的辩驳倒是惹得老者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后伸出老迈的手指点了点两将的头盔笑道:“钦陵,赞婆,你们两个每人看的都不全面,赞婆你眼中光有战争与战功,却忘了后续的政治延伸,钦陵,你则是一味记恨着曾经的仇怨,忘了向前看,这都是不好的。”
“的确,朔王的确曾经让咱们吐蕃吃了个大亏,可如今赞普,朝廷上下的目光却全都投注在了天竺上面,依靠唐人,咱们才能守住属于吐蕃的利益,所以,坐看也是不可以的,如果这一次咱们未出手,今日不伦天竺,亦或是朔王获胜,都绝了与吐蕃结盟之路已。”
“政治总是如此多变的,为政者当摒除一切个人感情,就算当日朔王杀了老夫,为了吐蕃与噶尔家族的利益,你们也需要和朔王坐下来谈,你们懂了吗?”
钦陵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赞婆却始终满是茫然与不耐烦看着下方乱哄哄的战场,颇有些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打量了一眼喊杀震天的血腥沙场,禄东赞可算是满意得略微颔首。
“火候应该到了,赞婆,汝带领四宿卫骑兵出兵,助朔王李捷一臂之力。”
“喏。”满是兴奋,赞婆大声的答应下来,不过他刚要走,冷不防钦陵却是伸手拉住了他,又对禄东赞拱了拱手道:“父亲,让儿与二弟一同出击吧!”
看着钦陵眼中精光矍铄,禄东赞再一次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去吧。”
战阵中,此时李捷再一次遇到了困难,由于他醒目的王袍标志,对面天竺大军更是将他当作了首要目标,围绕着王旗,战斗血腥而且激烈,这一回,为了对付他,又是三个查克拉高手挤了过来。
真是查克拉高手,不过却不是什么火影忍者,而是三个软的如同蛇一般的天竺人。
印度教崇拜的三大主神之一湿婆神,传说修炼的就是这种功夫,瑜伽,印度文化中,修炼瑜伽所带给身体正能量,就叫查克拉,上一次的摩羯陀大将,这一次这三个不速之客,都是瑜伽高手,最大特征就是身体能掰出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以令人惊奇的姿态生生从唐军夹缝中挤了进来,还是拿着那把弯了的长槊正在杀敌,冷不丁李捷就感觉心头一寒,硬生生被刺到一半长槊缩了回来。
下一刻,三道寒光闪闪的锐器正好当胸打在了李捷身前,打在了槊杆上,却没有金铁碰撞之声,三道弯折了的利刃依旧在李捷胸口撕开了三道口子,立马让李捷冷汗都涌了下来,软剑!
“保护闽王!”紧随其后的黑齿常之也是亡魂大冒,紧张的就吼了起来,嚷的周围军士同样跟着紧张不已,慌忙的左右寻找着,战场就怕分心,顾得了身边就顾不了前面,就在这一阵功夫中前方又是数十个天竺步兵悍不畏死冲杀进来,猝不及防下阵首十多个唐军被天竺长刀捅穿了身体,惨叫着血染当场。
“本王没事,专心作战!”看到这一幕李捷急的目赤欲裂,慌忙大声吼道,但就在此刻,浓烈的寒意又从下方袭来,愕然的低下头,刚刚遍寻不见查克拉高手却在脚下跃然而起,长长的软剑直奔自己咽喉。
另两人同样从背后钻出,同样两把软剑封死了李捷躲闪的角度。
千钧一发的时候,忽然间阵阵梵语哀鸣却是在天竺军阵中响起,让三个瑜伽高手猛地僵了一下,趁着这一刹那,焦急挤过来的萧蛮儿已经把她重新装填好两把手铳指向了地上的天竺人扣动了扳机与此同时一直在附近的杨心怡,长孙织也是丢了长槊拔出了三棱刺刺杀过去。
轰~两把手铳同时喷出火焰,散弹轰击下停在半道的软剑就再也企及不到目标了,浑身中弹的瑜伽高手真如同一条死蛇那样趴在地上拼命扭动过着满是创伤躯体,身后两人则更是捂着脖子上血窟窿倒地拼命哀嚎着,鲜血狂喷中很快没了声息。
喷了一身血的长孙织与杨心怡都是剧烈的喘息着,放了两枪后萧蛮儿更是直发愣,好一会倒是李捷自己先回过神来,一把揽住了三个妞。
“好了,没事了!”
眼看着杨心怡惊吓过后扁扁起来的小嘴,李捷心头当即暗叫不好,还好这个功夫前方将士忽然兴奋的嚷了起来:“天竺军败了,天竺军败了!”
楞神的回过头,果然,刚刚还在婆罗门鼓动下悍勇无比向前冲的天竺步兵忽然如火烧屁股那样亡命的往回赶着,更远处,隐约能看到一赶牦牛尾大纛顺着北方滚滚而来。
“援军已到,全军冲锋!”无比兴奋,李捷挥起已经破损的王袍袖子振臂高呼,领着还在苦苦守御的唐军中央方阵狂涌着就冲了出去,三个妞也顾不得与李捷纠缠,也是赶忙死死地追随其后生怕他再出什么危险。
后方,长长吐了一口气,王玄策同样无比振奋猛地会挥下了令旗命令道:“全军出击!”
真如同山崩一样,原本阵型整齐的唐军彻底脱离开阵行,拿着长槊刀盾亢奋的追击狂奔着,就仿佛千百年前先祖秦人那样,原本后退的天竺军勉强还能有些反抗,却架不住唐军长槊疯了一般狂捅过来,终于,原本的撤退也演变成了潮水一般的溃败。
大溃败!
四十万人齐崩溃,那场面真是恢弘无比,漫山遍野的天竺人丢盔弃甲,狼狈逃窜,本来多日阴雨天气中吃不饱饭就士气低落,如今奋战了大半天,突如其来的敌军直插主帅,更是令这些天竺人再也没有了战心,拖着疲惫的身体不顾一切的逃窜着。
眼看到自己军队在追击中彻底的溃败了,端坐在战象头上的,阿罗顺简直是目赤欲裂,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王者风范,暴怒无比的向北方望着,他感觉自己败得真的很冤。
北方,观望多日的三万吐蕃骑兵突然如同狼群那样出现,直接狂奔着就围拢上来,不过吐蕃军却没有贸然强行进攻,反而围拢着自己的中军不断骚扰放箭,声势浩大却带来不了多少实质伤害。
留守在中军几乎都是阿罗顺嫡系,原本凭着本阵几万最精锐的帝伏国本族禁军以及一百头战象,阿罗顺很有信心撑下去,却想不到吐蕃人的声势浩大的侵袭却压断了苦战中天竺大军最后一丝心弦,先是焦急的回军勤王,然后却在唐军追击下演变成了溃败。
眼睁睁的观望中,天竺大军一步步转变成了溃败,对信誓旦旦要铲平大唐的阿罗顺来说,这份羞辱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灾难还不止如此,前线败逃的己方步兵慌不择路下不断冲散中军步兵阵列,吐蕃人的攻击这时候也终于变成了冲阵,眼睁睁,最后一点本钱也如同洪水中的沙丘那样缓缓消散,阿罗顺几乎要疯狂了。
“顶住!都顶住!”
狂怒中的阿罗顺亲自拎刀上阵了,逼着禁军上前,对着溃兵就是一阵大杀大砍,已经没了战心的天竺败兵根本不知道反抗,转眼间就杀得血流成河,不过杀光了一队,却有更多队狼狈逃回来,四十万败军冲击下,中军也止不住溃败跟着散逸开。
“万王之王,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目睹了一天恐怖的厮杀,如今阿罗顺身边阉人,臣属已经彻底胆寒,眼看着对面吐蕃军雄壮的藏马又是狂奔袭来,离得最近的阉人禁不住抱着阿罗顺胳膊尖利的劝说道。
“本王,本王一定会回来的!”
望着溃败不已的军阵,阿罗顺终于也是绝望了,暴怒的甩开阉人,拎着刀对着东方疯狂的大吼着,不过吼完之后,堂堂北天竺之主也是无奈愤恨的加入了溃逃队列中,攀上着战象仓皇的向西奔逃起来。
目送着装饰华丽的战象慌不择路逃入森林中,指挥吐蕃军冲阵的钦陵却禁不住露出了狡猾的笑容,一马当先带领着骑兵,故意错开了阿罗顺逃窜方向。
敌军的溃败让整个唐军都兴奋起来,斩首数,俘虏都会记军功奖赏,四十万敌军,简直是四十万军功在向自己招手,连战斗一天的疲惫都忘却了,唐军各军无比兴奋的向前追杀着,有些心思灵活的还转身回了营,取出代步用的驴马骡子,晃晃悠悠一大群倒蔚然壮观。
这时候是抓战利品的时候,吐蕃军也不傻,三万四宿卫骑兵全军出动,到处都是欢欣的喊杀声,眼看着战场上再除了血腥泥泞的尸体外就是唐军追击的队伍,再没有一处抵抗,中军前锋,李捷终于放松心弦的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感慨道:“可算打赢了。”
苦战一天,此时已经近于黄昏,残阳如血下足足二十里宽的战场上通红一片,野地中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人与象的尸体枕藉在一片,地上更是泥泞不堪,也不知道是下雨留下的淤泥,还是干脆被血打湿了,好一幅凄美的画卷。
也只有人类,才能组织起如此大规模的自相残杀,也不知道是人类的骄傲,还是人类的悲哀。
“呵呵,多日不见,朔王倒是风采依旧啊。”
和煦的笑声忽然从后传来,作为护卫已经神经过敏的黑齿常之赶忙警惕回过身去,却见一个披着皮袍子脸红彤彤的胖老头在十来吐蕃大汉护卫下漫步而来,没等黑齿常之喝问,坐在地上的李捷却是头都没抬嘿嘿的轻笑着。
“多日不见,禄相倒是变化挺大,又胖了一圈,看来吐蕃的水土倒是挺生养人,如果上次相遇时候禄相有如此体格,孤就一定不会失之交臂留得住禄相了。”
李捷说的是打劫和亲那次追杀禄东赞却被他跑了,那一次也的确很狼狈,提起往事弄的禄东赞无奈的揉了揉红鼻头感叹道:“朔王的嘴还是这么锐利啊。”
“哈哈,彼此彼此,禄相的不也还是这般智谋百出吗。”打了个哈哈,李捷别有深意的回过头笑道,看着李捷眼中的讽刺与无奈,估计自己作壁上观被这小子猜到了,禄东赞却一点儿也不尴尬,反而变得笑意盎然,笑着对着李捷伸出了一只手。
愣了一下,拉着禄东赞的胖手,李捷一用力就站起了身,似乎一报还一报两人平手了,一大一小两个狐狸对视两眼后禁不住昂头大笑起来,笑的长孙织,黑齿常之几个倒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家王爷就发起了神经。
不过这一次握手,似乎也标志了在天竺问题上,闽国与吐蕃站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