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堡城外,万马奔腾,飞扬的马蹄子溅起了漫天黑土沙尘。
不同于后世电视中的阿拉伯土豪,这个时期的阿拉伯人可绝对是穷苦出身,荒芜的阿拉伯半岛几乎一半地方是沙漠,没有常年流淌的河流,土地贫瘠,饮水困难,有限的空间根本养活不了不断增加的人口,所以各部落之间的血腥厮杀异常激烈,依靠没日没夜的战争来消弭不断增长的人口,几乎十一二岁的小孩子都要拿起刀。
这就是穆罕默德复兴伊斯兰教之前,阿拉伯半岛真实的生活写照一方面,阿拉伯人与漫天风沙,恶劣的自然条件相搏斗,磨练出超越这个时代大部分民族那种铁血意志,一方面,资源稀少的阿拉伯人又有许多经商,开阔了阿拉伯人的视野与脚步。
所以穆罕默德先知统一阿拉伯半岛后,那么多部落愿意追谁他打出去,所以从荒漠出来的部族战无不胜,吞并了一个老大帝国,打的另一个帝国几欲破灭。
首先是一万多沙漠轻骑兵咆哮着冲杀向前,阿拉伯战马可一向以高大雄壮而著称,披着轻皮甲的阿拉伯轻骑兵更是嗜血悍勇,怀揣着对土地的渴望以及对传教的狂热,把先祖父辈传承下来的骑射功夫发挥到极致,把不知道多少次与沙盗,与劫匪,商队护卫,抢劫与被抢劫,部落战争中磨练出来铁血箭技刹那间倾泻在了城墙上。
狄奥多西城墙当年就是为了防御匈奴王阿提拉的,城墙高达十二米,防御的就是这些草原民族飞箭,可是装备了东方复合弓,借着马术把长箭猛地抛射出去的,斜斜擦过去女墙,噗嗤噗嗤的入肉声中,从未上过战场的拜占庭菜鸟下饺子一般噼噼啪啪跌下城墙。
正处在城门楼上观战的贝恩尼斯心里猛地抽了一下,二十多年前,大马士革附近的黄沙滩中,他与十万多拜占庭叙利亚大军就是在这狂风骤雨一般箭矢下成片成片倒毙的,如今这一幕到底发生在了君士坦丁堡。
跟着观战的元老列昂提也是脸上肥嘟嘟肉皮直哆嗦,角斗他看过,可如此屠杀罗马人,蜜罐里泡大的列昂提何曾见过?腿肚子抖得跟筛糠一般,说话声音都打颤了,列昂提舌头打结的对身旁安娜女皇询问道:“陛下,要,要不要拍禁卫军上?”
今天安娜穿戴着格外靓丽夺目,紫袍地中海长裙上一层层流苏轻纱上挂满了星星点点金银珠宝,黄金权杖就被抱在胸前藕段般白嫩的手臂夹在胸口,光洁的额头上三点由金橄榄叶王冠垂下的紫色繁星正挂在当中,威严中又添加了少许少女的清新。
这个时候安娜明显也不轻松,城墙上如今防御的有两个罗马军团八千人左右,真正带队的军人却不过五百,剩余的都是在君士坦丁堡临时征召一些居民,在保家卫国与宗教信仰下这些人的确对防御城墙报了十二万分热情,可毕竟没有见过血,第一轮就死去了四五百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崩溃?
说来也是悲哀,罗马的崛起完全依靠了她的公民兵,早期罗马人正直,无私,甘于奉献,罗马人没有希腊人那么聪明,没有高卢人那么强壮,也没有腓尼基人那么善于驾驭大海,可依靠着纯洁朴素的各阶层组成公民兵,罗马硬是由台伯河畔的小小城邦共和国,发展为地跨欧亚非的巨型帝国。
可罗马的衰败,也是在她极盛时期就缓慢开始的,关于罗马帝国的毁灭有着多种多样因素,所有因素加在一起推翻了庞大的古罗马,但所有因素中,当罗马的公民宁愿选择去浴室泡一天的热水澡而不是到军队中保卫罗马人的功业与财富开始,灭亡已经注定,如今新罗马君士坦丁堡的市民已经好几百年没有踏上战场与敌浴血奋战。
支撑在帝国各部分的军队多是曾经被征服民族,如小亚细亚上的亚述,赫梯人,马其顿色雷斯人,乃至于北欧西欧各个蛮族,如今君士坦丁堡城防军中,哥特人重骑兵,近卫步兵占了三千,斯拉夫蛮族一千,希腊化的罗马人不过区区三千出头。
额头上汗水让紫色繁星都贴了上去,权杖被捏的紧紧的,白嫩的手上都握起了青筋,安娜却是重重的摇了摇头拒绝道:“让牧师与军法官上,擅退乱跑者就地割喉!”
受到箭雨袭击的各处军队还真是乱成一团,君士坦丁堡没有京师那么发达的制造业,储备的盔甲也不过够装备一万人左右,前前后后增调了三万多罗马市民参军,多数人不过是穿着布衣发几柄标枪或者一把剑一个木盾牌就上战场了,有的甚至还拿着古罗马时期的短剑,最初的血气之勇一过,箭雨过后偌大的城墙还真是乱成一团,有的人老鼠趴窝那样缩成一堆缩在女墙底下直发抖,有的这是掉头就跑。
这时候,压在城墙下的哥特人重装卫队压上来了,转身逃跑的民军直接被按跪倒在地,匕首咔嚓一下在喉咙抹过,两百多个逃兵就这样被粗暴解决了,割喉刑简单,死者却痛苦无比,因为一时死不了,还要忍受伤口与窒息的痛苦,眼看着二百多人捂着喷血的喉咙痉挛着满地打滚,血液喷洒的到处都是,后面跟着想跑的民军忙不迭逃回了城墙上。
另一面,大批东正教牧师团也出现在了城墙上,甚至新任大牧首保罗都亲自上场了,好几百个牧师一面看着城墙两头尸体同样腿肚子发抖,一面扯开了好几百年没有翻新过,却依旧经典的谎言。
“将士们,不要害怕,如今我们抵御阿拉伯异教图的战争是圣战,是受上帝保佑的,每杀死一个异教徒,你们身上的罪孽就会减少一分,为主战死,死后可以直接升入天堂,将士们,杀啊!杀啊!”
一i个个牧师拿着十字架跟中原街头卖艺的一般到处晃悠,不过效果却是非凡的,一个个笃信基督教胜于一切,或者被逼到死路上不信也的信得教徒在“信仰光环”加持下重新变得杀气腾腾,血红着眼睛看着下方阿拉伯大军低声咆哮着,似乎随时做好上天堂准备一样。
再加上军团老兵连踢带打喝骂着告诉一群菜鸟如何做,如何躲箭,如何反击,骚动的阵线可算平定下来,侯杰无趣的打了个哈欠,安娜以及列昂提等元老却是全都松了口气,幸亏第一轮骑射只不过是试探性攻击,不然的话紧挨着步兵攻上来,外墙还真是玄。
骑兵张牙舞爪退下后,,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军队收拢了一会后,一位阿拉伯文官这才骑着马打着白旗快速跑到了城下,对着城上就高声劝降起来。
“城中的拜占庭人听着,我家哈里发是真主的仆人,管理人间的代表,为传播真理而来,不愿多做杀孽,尔等速速投降,包括你,新晋的拜占庭共治皇帝,伟大的哈里发还愿意赐予你王妃的位置,让你也沐浴在神的光辉下,全城人都得到赦免,如果继续顽抗下去,战死者回沦入火狱,破城之日,全城也贬为奴隶!”
站在大军最前沿,穆阿维叶还配合着微笑一下,不想这一幕看在安娜眼里,却气得她差不点没炸了,李捷英明神武,最重要还年轻,安娜都不愿意嫁给他当第七位王妃,穆阿维叶个五十多岁半老的老头子居然还来打自己的主意?
“狄奥多拉皇后曾言,紫袍是最美丽的裹尸布!戴着皇冠的人不会以逃跑来面对灾难!如果连信仰的神都要抛弃,苟延残喘活在别人的威胁中,就算活着有什么意思,所以,带着你邪恶的神还有无耻的条件滚吧!”
轻轻弯腰探出城墙,安娜面露讥讽言辞锐利的回绝了过去,听着她的话,整个城墙上顿时蒸腾起一片欢呼声,倒是城下阿拉伯文官大谢赫气的满面通红,调转马头就走,后面,明显脸色阴沉了下,穆阿维叶一言不发,生硬的举起了右手。
“安拉至上!”
顿时,凶狠的吼声在他背后响起,刹那间,数不清的阿拉伯步兵轮着寒光耀眼的大马士革弯刀,上面的穆罕默德纹宛若来自地狱的魔咒那样令人心惊胆寒,如那黄土铺天的沙尘暴那样,狂暴的阿拉伯步兵疯狂向君士坦丁堡城墙奔涌而去。
提到阿拉伯帝国,人们总会想到神出鬼没如响尾蛇那样毒辣的轻骑兵,但事实上,阿拉伯帝国真正起家,依靠的是坚韧不拔的步兵,灵活无比的机动力依靠骆驼来完成,早期阿拉伯帝国征讨波斯都是用的轻步兵硬憾对方铁甲骑兵以及象兵,依靠着对宗教与土地的狂热这才啃下波斯帝国,如今,装备上乌兹钢刀以及大马士革,波斯等各地能工巧将打造出来锁甲,穆阿维叶麾下倭马亚王朝步兵更是锐利如出同出鞘神兵那样。
不过面对这柄神兵,君士坦丁堡这面盾牌可是厚得很!
罗马也有弩,而且是重弩,狄奥多西城墙上各个城楼都装备着扭力弩炮,这种重型攻城野战器械源于希腊,却被罗马人发挥到了极致,对着狂涌而来的黄色沙暴,一面计算着距离,一面罗马工程兵们不断调整好发射的角度,差不多三百米之内,第一轮弩炮开火了。
一百多个脑袋大小的石球被抛射了出去,滚动的石球当即如同保龄球那样弹跳在了敌军群中,厚重的锁甲直接变成了摆设,只要被石球撞到,在坚固的防护也变成了渣,脑袋被砸碎,胳膊腿寸断,哀嚎着倒在路上的阿拉伯步兵不比刚刚骑射杀得拜占庭守军少。
一轮发射过后,四个罗马砲手立马转起了摇把上弦,这时候,弩炮发射回复慢的缺点却暴露了出来,直到阿拉伯人冲到了一百米之内,一百来门弩炮才发出第二次怒吼,又带走了几百多人。
挺过两轮远程洗礼的阿拉伯人终于狂吼着安拉庇佑,将云梯搭在了拜占庭的城墙上,这时候,他们又迎来了第三轮打击,标枪!
对于标枪,似乎罗马人还真是情有独钟,从公元前罗马共和国到现在的拜占庭帝国,标枪兵也就是罗马远程力量重要的一支,哪怕是被东方游牧民族复合弓虐待过不止一次。
标枪弹药量少,携带不方便,射程还近,但的确有着弓箭不能媲美的优势,杀伤力强,破甲能力突出。
十二米城墙投下来的重标枪,甚至有阿拉伯战士直接被洞穿,就算没扎透的,挨了一标枪也失去战斗力了,城上标枪如雨,城下扶着云梯往上冲的阿拉伯精锐战士居然被清空了一半多。
不过到此,拜占庭人的三把斧也轮完了,在穆阿维叶拳头捏的青筋暴起注视下,损失一小半的攻城队伍扶着云梯狂怒登上城墙,不少尚且撇标枪的拜占庭轻步兵直接被大马士革弯刀砍落城墙,噗嗤噗嗤的血液狂飙中,残酷无比的近身肉搏战正式开始。
真是残酷无比,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砍缺乏甲胄保护轻步兵简直是开挂,凭借着背后盾牌与身上锁甲保护,一个个伊斯兰步兵攀上城池后虎入羊群那样大杀大砍,本来装备上就处于弱势,战斗经验还么有这些游牧民族丰富,乍一接战,拜占庭城市公民兵就犹如西瓜般被砍杀一大片,往往好几个轻步兵死亡才能换来一个阿拉伯战士归天。
眼看着顷刻间被鲜血覆盖的城墙,安娜揪心的闭上了眼睛,握着黄金权杖的白嫩小手上都已经青筋暴起,看着畏头畏尾的拜占庭公民兵,侯杰嘴角上则是露出了嘲讽笑容。
血流淌的如同小溪一般,顺着城墙上一个个排水沟不断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