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铁骑一望无际前行不停,几万铁骑打的平原都是嗡嗡作响,更是直接打在了马扬等人的心头,捶的每个人心头都是砰砰作响。
数不清的铁骑黑色潮流面前,他们这些拿着木棒,刀矛的简陋步兵简直是滔天巨浪前的一小块土方,谁也不知道一个浪涛打下去他们会不会就此粉身碎骨。
但职责面前,这些人硬是跟着马扬来到这条死路上,咬着牙也要硬撑下去。
嘶吼中嗓子都喊哑了,嘶哑的发不出声音也不知道,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距离越来越近的粟特人铁骑上,呼吸似乎都遗忘了,凭借着胸中那一口气支撑着身体。
“哼,用唐人的话说螳螂用拳头,抵挡车轮,找死!”
在骑群的护卫中,身披来自中原华丽丝绸,一身健硕肌肉撑得鼓鼓囊囊的粟特安国国主安锡兰不屑的嘲讽着,这些天他带领的粟特人军队扫荡了了呼罗珊北方两个省,烧杀掠夺了无数村镇,闽国强大的实力似乎在他眼中都已经被剥离了。
带着满满的不屑,安锡兰轻蔑的吼道:“一次冲锋,本王要全灭他们!率先砍下敌将人头的,赏奴隶一千!”
“遵命!”
高额的奖赏下,各个氏族贵族更是汹涌雀跃,马鞭狠狠抽打在马屁股上,打的中亚战马更加狂暴的向前奔腾着,原本拉满的弓也被收了起来,一个个粟特狼骑拔出了弯刀,要在其首领的面前展现出自己绝对的勇武,用最血腥的方式解决这些胆大妄为,胆敢杀害伟大的粟特人勇士愚蠢唐人。
狂飙的马群越来越近,马脖子上还挂着人头的粟特骑兵似乎近在眼前,马扬似乎已经嗅到战马身上浓烈的腥汗味,禁不住平静的闭上眼睛,又是握紧了怀中的书卷,以及上面的两个铜钱。
老师,但愿弟子下辈子还能做您的学生。果儿,不要等我了,嫁个好男人!
默念中,似乎心情都变得空明起来,垂着目光,马扬无悲无喜,静静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一股大力汇聚在了领口上,让这个波斯县令剧烈的摇晃起来。
“刘县尉?”
无神了好一会,马扬这才被拉回现实世界,惊愕的看着扯着自己衣领的县尉刘豹,然后才注意到眼前,自己没事,自己这些装备简陋的府兵衙役也没事儿,汹涌而来的粟特人铁骑,停了!
就在一百米左右的距离,骑兵几个呼吸的时间,这一幕禁不住看的马扬一头雾水,这些草原狼耍的什么花招?
揪着马扬的衣领,好半天刘豹才在嘶哑的嗓子中挤出一句话来。
“大人,我们得救了,关宁铁骑!”
虽然是低地平原,还是有些丘陵起伏,道路两端的丘陵高地上,一干黑底儿白字的庄严大纛飘扬而出。
闽!
更加铺天盖地的马蹄震撼下,更多的方形牙旗出现在左面,中面以及后面,这绝不是虚张声势,大地的震动能精确告诉这些在草原上厮混了一辈子的游牧人究竟陷入了个什么样绝望的包围圈!
“有埋伏,卑鄙的唐人!”
惊得几乎从马上掉下来,犹如输红了眼的赌徒,安国主撕心裂肺的举起弯刀大声吼着:“分兵,拒敌!”
形势似乎彻底来了个大逆转,刚刚还嘲笑螳臂当车的粟特人却自己上演了一次螳臂当车,滚滚袭来的闽军精锐军队关宁铁骑三个方向的袭击下,安国人勉强分出三股骑军,在各姓酋长贵族带领下,绝望的迎战。
未等接站,东方骑兵的骑射攻击已经率先来临,关宁铁骑大部分装备的复合弓,但中原精良的复合弓技术,铁骑将士的复合弓性能依旧比粟特人高出一大截,尤其是组成铁骑的还有大部分突厥,女真,契丹等东北善射少数民族,一轮箭雨竟然压的粟特骑手抬不起头。
没等弓箭搭在弓上,就被射落在马下。
快节奏的冲锋中,弓马娴熟的关宁铁骑依旧射出了三轮箭雨,三轮袭击后,勉强迎敌的粟特人冲锋马队已经变得稀稀落落了,一个个草原狼恐惧绝望的丢了弓换上马刀,对着迎面而来的闽军高高举起。
一刹那,三个大箭头与三个小箭头碰撞在了一起,不过却不是火花四溅,而是铁锤砸豆腐般径直砸了过去。
遇到闽军,凶恶残暴纵横于呼罗珊的粟特骑兵变成了渣。
前军,凶狠挥舞着弯刀骑矛要与闽军拼命的粟特人却遇到了一片死亡丛林,三米长充满弹性的马槊在一个个精锐骑兵的操控下犹如邪恶的触手一般,不断来回弹跳从一个草原狼脖子前跳到另一个草原狼脖子前,带起一丛丛血花。
好不容易从马槊冲击中活下来的粟特人骑兵,却又遇到了加厚的唐刀,灵巧耍着横刀的关宁铁骑好好给这些粟特骑兵上了一课,刀究竟是怎么用的,学费就是一个个粟特部落勇士的性命。
快,准,稳,狠!长刀划过,一个个草原狼身体并没有比他们砍杀的屯田户强到哪里,也是裂开一道道深及内脏的血口子。
前面的骑兵队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吞没,后面的军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儿,如此消失,安锡兰的心头犹如灌了铅一般,而他的一肚子愤怒全发到了眼前这股拦路闽军身上。
“如果不是他们充作诱饵,大王我又怎么会上当?我要杀了他们,一定要杀了他们!”
绝望的几近疯狂,大喊大叫着,安锡兰带领他残存的卫队嘶吼着又对马扬发起了绝命冲击。
“杀!杀!大王要杀了他们!”
几近病态的喃喃自语下,安锡兰狰狞的耍着马刀,五十米,三十米,越来越近,眼看着自己的弯刀就要痛饮这些卑鄙唐人的颈血,嗜血狰狞的笑容在安锡兰宽厚肥大的脸上完全绽放开,咧的老大的大嘴不断发出丝丝的吼声。
可就在这个时候,安锡兰的脖颈上忽然多出了一支短小的弩箭杆,下一秒,压制不住的血从伤口喷出,身子一软,安锡兰径直的从马上跌落了下来。
“大王死了!大王死了!”
绝望的呼喊声在安国国王卫队中散播了开,但他们第一反应不是为安锡兰报仇,而是逃亡,掉头逃亡,慌不择路的逃亡。
满头冷汗放下弩,马扬终于送了口气,而揪着他衣领的刘豹也终于撒开了手,惊奇的跑上前去,揪着被马蹄踩烂了半个身子的安锡兰脖颈一刀砍下,对着首级端详了好几下,这才欣喜若狂的跑了回来。
“大人,不可思议,射死了金头环草原狼王,我们要发达了!我们要发达了!”
…………
骑兵间的战斗快速无比,短短半个时辰已经绝了胜负,超过两千粟特骑手当阵被杀,被俘千人,余者四散二套,战场上满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本来应该在东北方向陷入疑兵的关宁铁骑又是紧张急促的整理起队形来,丝毫不做停留向西方急促狂奔而去。
迎着正午烈烈阳光,闽国骠骑将军弩失毕药格罗高高的骑乘在阿拉伯战马上,他的一张脸严肃的板着,看不出喜怒。
“下官拜见骠骑将军。”
重新整理下衣冠,领着颇有些不情愿的刘豹到了军前,马扬恭敬的叩拜下。
“就是你杀了粟特王安锡兰?”
语气颇有些不悦,药格罗冷哼着问道,难怪他不悦,为了谋划这场战役,关宁铁骑都准备了好几天,敌酋的人头却被看不起的地方军抢了,就跟刷了半天副本,boss却被一个刚加入的新手一刀虐了一样,让关宁铁骑上下各个都是心头不忿。
不过在药格罗怒气冲冲的质问下,马扬却是恭敬的将人头拎了出来,放到了药格罗马前,再次恭敬的拜道:“全靠骠骑将军军威,将军亲手击杀此贼简直为地方除一大害,马扬铭感五内,感激不尽。”
这等于将一场大富贵拱手相让,倒是弄得药格罗一愣,这才摆了摆被盔甲覆盖的手腕,面无表情的说道:“闽王授予我指挥地方官员权利,平陆县,本将命你组织民壮,打扫战场,三天内为大军筹集豆粕三万石,稻草十万捆,速速去办。”
“下官遵命。”
见马扬爽快的答应下来,没在说什么,药格罗直接拉着马头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向西狂奔了过去,一个小消伸手捡起人头,旋即骠骑亲军亦是打着将旗与牙骑跟随其后,眼看着关宁铁骑最后一点都消失在了视线中,刘豹禁不住晦气的喷了一口。
“呸,还大将军,跟我们县令抢功劳抢的还如此心安理得,我说大人,咱们就不应该把功劳让出去。”
脸上洋溢着淡然的微笑,马扬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能活下来就是福,行了,赶紧准备发动乡民,打扫战场,别没死在战场上,死在军令下了,这次难民中可有好几个妹子水灵灵的,刘大人刚刚还在抱怨自己光棍一条,这次立个功,说不定就有妹子从了大人呢。”
“县令大人,莫要取笑了。”
刚刚还愤愤不平,马扬一句调笑下,竟然让这个百战老兵脸红成了大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