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情况与明朝初期倒是很相似,蒙古在中原的势力基本上土崩瓦解,残部退回漠北,明成祖曾经五次率领五十万大军北上寻找蒙古主力决战,可惜每次,大部分蒙古部落不敌明军,就都会向漠北迁徙,结果数次让明军如同高射炮打蚊子一般,欲战不得。
如今的卑路斯也差不多,他带领着汗廷一路退向了河中地区,途中还带走了绝大部分的部落,连着五股主力突击,不过清扫了些没有搬走的小部落而已,有的向闽军臣服,有的则被当做战俘押了回来,总体意义上战果不大。
可以想象,一旦闽军大军退回兴都库什山脉关内,中亚的游牧军队又会像马蜂一样蜂拥而来,再次侵袭闽国的关隘,伺机入侵关内。
当年蒙古就是这样做的。
相持的结果是互相征战一百多年,明军放弃了在关外一切堡垒公事,退守长城,在明军放弃的肥沃土地土默川上,崛起了土默特汗国。
如今从地图上来看,闽国与卑路斯的距离隔着后世半个阿富汗,半个土库曼斯坦,半个乌兹别克斯坦,卑路斯倒是成功与李捷拉开了安全距离。
历史上,冷兵器时代最具有战斗力的军队只有蒙古大军,只有!蒙古人的战斗力并不是体现在他们攻击力有多强,而是体现在他们的后勤机动性与残忍,不带给养,一人三马,二十万大军席卷欧罗巴,征服地区几万里,这在任何一个王朝不可想象的。
大唐在历史上也曾经做过如此尝试,安西大都护高仙芝率领安西铁军远征远在河中地区的石国,结果在恒尔罗斯与阿拉伯大军遭遇,高仙芝兵败,唐军几乎全军覆没,如今的闽军与一百多年后安西铁军战斗力差不多,这么远的距离,没有补给,也成了闽军的攻击距离极限。
其实李捷要是发了狠,未必打不到卑路斯,就像攻击阿拉伯人一样,发动几十万后勤,在陆地上修筑甬道保护后勤补给,一直修到河中去,那儿可是粟特人建立的半农耕半游牧国都,可有着城市,卑路斯也跑不了。
可问题是,与阿拉伯帝国大战是因为阿拉伯帝国的侵略性的确让闽国君臣感觉到了极大的威胁,而且后世中东,伊朗的土地的确富饶的令人垂涎,举国上下才如此踊跃支持李捷的远征,可如今,荒芜寒冷的草原总让人想起中原上的漠北,征服这样一片贫瘠土地,国中大臣也没有多少热情。
都说皇帝代表一国声音,可毕竟闽国也不是李捷一个人撑起来的,群相的反对,他也不得不考虑。
新建设的行宫还显得很粗糙,一根根木梁还没有凃漆,外面的冷风直接呼啸着吹进来,只有靠近大铜鼎的地方,才有着些许暖意。
这一回倒是没有特例,等级森严的一个宴会,李捷高居上首,下面台阶一人一桌盘坐左右,简单的酒菜,不过每个人的注意力到也不在饭菜上。
“……沿途一片荒芜,臣经过废弃的部落痕迹大约有二十多个,依照规模,卑路斯大约带领了十多万人北逃,所经草场一律被废弃,河流也是被填埋了动物尸体,以生瘟疫来毒害我军,幸好天寒地冻,倒没有滋生病毒。”
还是满面的征尘,苏定方悻悻然的详细把他这一行所见所闻禀告着。
“臣在阿姆河附近追上了卑路斯军队的尾翼几个部落,打了一仗,倒是谈听到了些消息,听闻在安西都护府的斡旋下,天山南北的突骑施已经带领骑兵八万向昭武九姓移动,在汇聚当地粟特人的兵力,形势已经对我大闽不利了。”
“不过听闻,卑路斯手下的塞种人部落与半定居的昭武九姓关系也不是那么融洽,不少游牧部落在河中地区就地抢掠,惹得几个中立的小国很是不满,在突骑施南北大军的包围下却是敢怒不敢言。”
听着苏定方的徐徐叙述,李捷禁不住又是郁闷的叹了口气,当初早知道不应该学诸葛亮七擒孟获那样装逼了,如今,还真让雷批了。
“陛下,这兴都库什山脉以外于我闽国已经形同鸡肋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依臣所见,还是继续扶植葛逻禄人为我朝关外屏障,大军退回关内吧。”来济,狄仁杰几个忍不住再一次合声禀告道,听的李捷又是烦躁的点了点头。
“等薛礼还有完颜将军回来,再做议定!”
“哼,唐人还真是磨磨唧唧,要有我国凯撒大帝那般的魄力,这中亚不就早平定了?”
就在李捷一行喝着无味的庆功酒时候,一个裹着厚厚的羽绒外套的女人则是很猥琐的蹲在殿后偷听着,一面听,安娜一面还撇着小嘴,很有文明优越感的嘀咕着。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满是黑毛的手,却是从后面慢慢的搭上了她的肩膀。
“啊啊啊啊啊!!!”
一声尖锐的叫声,安娜硬是向后缩回了半米多,她后面,那个年轻的殿前将军亦是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毛茸茸的兽皮手套悲催的撑在了地上,胸口,一个银制的十字架也是晃荡不已,最后某一个环扣一松,干脆掉到了地上。
“安娜小娘,嘘!!!”
毕竟是王长子,李让也不可能永远被丢在边军中,在与塞人的战争中立下了几个小功,李让就理所应当的被提拔为禁军校尉,这个别的大兵几辈子都熬不到的地方,可惜,李让却宁愿回到边军做一个小兵了,因为在这里,总是要给一个倒霉的姨娘收拾麻烦。
“要是让父王抓到,咱们两个就都要倒霉了!”
“他敢!”可算看清了是名义上自己的儿子,实际上的大侄子李让,安娜也是禁不住松了口气,又是神气的昂了昂小脑瓜,不过话说完了她却又脸红了下,李捷还真敢收拾她,她肚子的这个累赘不就是被狠狠收拾一顿留下的吗?
心虚之下,安娜也没在继续吹牛,扯着她这个大侄子迅速的向后溜了去,片刻之后,十多个禁军就脚步匆匆到了这个地方,不过在后殿的雪地上,他们仅仅找到了一个银十字架。
几分钟后,拿着这个银十字架,本来就已经很烦躁的李捷干脆气笑了,无语的摆了摆手就对几个禁军吩咐道:“本王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打发走了禁军,李捷又是扭头对刚刚被打断的兵部尚书李绩说道。
“李老继续,退兵后如何守御整个兴都库什山脉,兵部的计划如何了?兵几何?粮几何?”
另一头,秦殿,安娜的寝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安娜一回来就是在宫内乱七八糟的翻找起来,东西被乱扔一地,倒不像女人住的地方,反而像后世的男生寝室。
看着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李让则是又心虚又无奈,自从上一次被这个热心的姨娘拉着去吃了顿火锅,安娜在宫里做什么坏事都要报他这个大侄子的名字,所以每次李让都不得不为安娜处理惹出来的麻烦,让平时木讷文儒的李让苦不堪言。
这次估计也差不多,看着安娜腰上挂着的自己腰牌,李让禁不住欲哭无泪的一鞠躬道。
“安娜姨娘,孩儿还得当值呢,您就把腰牌还给我吧!”
欢呼一声翻出一张地图来,安娜可一点儿也没有还回来的意思,反而兴致冲冲双手一下子搭在了李让的肩膀上,在他一哆嗦中贼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
“要强!你也是基督徒了!安娜姨娘也是基督徒,基督徒之间应该互相帮助,对不对?”
感觉到一股浓郁的阴谋感扑面而来,李让的脑袋立马摇的犹如拨浪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