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图坦土瓦兹人做的实在是太缺德了。
事情的导火线,被杀的帕拉多瓦部首领,帕克桑的长子,那个倒霉的投名状竟然被腌制牛羊肉干那刚腌成了腊肉。
而且脑袋还被摘了下来,被一帮图坦土瓦兹人当成球跑来跑去。
帕克桑昏花的老眼顿时红了。
游牧民族感情单薄,实际上这个长子死了也涉及不到帕克桑多伤心,但却严重触犯了他与他的部落威严,如今图坦土瓦兹人玩出这一出,他帕拉多瓦人再在岸边傻看着,日后就没脸在草原混了,连儿子的尸体都保护不了,归附的部众也将离心离德。
几乎是嘶声竭力的嘶吼着,帕克桑暴跳如雷的对前面扬起了马鞭子,满脸大胡子抖动的犹如刺猬,嘶吼着嚷道:“给我杀!杀光这群恶心的蛆虫!踩烂他们!碾碎他们!一个不留!”
草原人特有狼一样嗷嗷的怪叫中,同样满腹愤怒的百多个帕克桑部落勇士转着弯弓,纷乱的打马就直接踏上了冰面。
后面,眼看着自己兄弟动了,生怕他吃亏的凶汉帕克拉同样对着天空高举起了一对拳头,如同一个信号般,同样等的不耐烦的两万多帕拉多瓦狼骑同样凶狠的纵马而前,还没化的雪地被马蹄子扬起了漫天雪花。
人一上万,没边没沿,漫无边界的帕拉多瓦骑兵践踏得冰面冻得结实的阿姆河支流都是嘎吱嘎吱作响,扑面而来的骑兵仿佛整个世界都对自己狂涌而来,当即吓得土肥圆腿儿都软了。
“快退!退回去!”
丢下玩的正嗨的死鬼脑袋腊肉,恨不得自己胯下战马多生四条腿儿,土伦佐拼命地踢着马肚子往回逃去。看着疯狂奔涌而来的帕拉多瓦人,十一个图坦土瓦兹酋长同样是头皮发麻。
不过所有牛羊,部众,财物,食物都在唐人手中扣着,所有人的家眷也在他们手里,草原规矩不杀老弱妇孺,闽人可没这规矩,他们要逃了,按闽军命令家人全部坑杀!
而且就算他们不顾所有家眷的性命溃逃了,天寒地冻外有强敌追杀,内无粮草果腹,早晚还得死在这冰天雪地中。
尽管心惊肉跳,极度不情愿,对着扑面而来的帕拉多瓦人大军,十一个酋长亲戚还是一面在问候土肥圆他全家女性,一面也是高高举起了游牧弓,竭力的嘶吼着。
“为了活下去,杀!!!”
同样心里问候这各自酋长的全家女性,八千出头的图坦土瓦兹部众同样悲愤的举起了弓,嘶吼着向前冲了去。
不过那嗷嗷的怪叫,怎么都像要断气的狼一样,有气无力,垂死挣扎。
最先交锋的,还是箭雨。
过河时候,毕竟马蹄打滑让帕拉多瓦人速度不得不降下来,让图坦土瓦兹人占了先手,两丛箭雨射过去,密密麻麻飞蝗那样黝黑的箭矢打的奔腾滚滚的帕拉多瓦骑兵前队犹如雨打浮萍,怒骂声,尖叫声,上百人翻滚着跌下了马背。
习惯性的,前锋的骑兵跳下马,以战马为肉盾拉开弓就要展开反击,不过这一顿之间,原本奔驰在中军的凶人帕克拉却是赶到了最前面。
“怕个毛!就那帮穷鬼软绵绵的箭头能射死几个,给本大人接着冲!”
嘶吼着,拎着弯刀举着盾牌,帕克拉凶悍的冲在了最前面,牛皮做的圆盾上刹那间就钉满了箭矢,绕是如此,也没有阻挡他半步,迎着数不尽的羽箭,也没有阻挡住这个帕拉多瓦酋长半步。
酋长的勇猛同样激励了部众们,学着他的样子,上千部落勇士同样打马顶着盾牌,呐喊着冲了过去。
一条大河算上河沿也不过百米,如此不要命的冲锋下,百多个骑兵马蹄打滑摔倒在地上,余下的则眨眼冲到了还在搭弓射箭的图坦土瓦兹人身前。
“杀!”
脸上的肌肉纠结的仿佛一条条蚯蚓一般,看着面前慌张收弓抽刀的图坦土瓦兹人脸上惊恐的目光,帕克拉狰狞的脸上兴奋的简直不能自已,高高轮起的弯刀划成一道新月,重重的劈了下去。
咔嚓~
没等飞舞的人头将血喷溅在帕克拉身上,他已经夹着快马冲进了图坦土瓦兹人的军阵中,弯刀抡的犹如血月一般,到处大杀大砍。
跟着帕克拉的脚步,其余的帕拉多瓦人更是兴奋的嗷嗷直叫,楔子一样插进来图坦土瓦兹人中央。
游牧部落与游牧部落之间也有差别,大部落供养的勇士多,经常劫掠欺凌其余小部落,收取贡赋,人最是嗜血好杀,不畏近战厮杀。小部落则老是被抢掠,部族男丁怯懦胆小,要让他们远距离射射箭还行,近距离白刃战就有些为难他们了。
劫掠呼罗珊,卑路斯抽调的也正是这些大部落勇士,而眼前的帕拉多瓦与图坦土瓦兹正好就是一个大部落一个小部落的区别。
转眼间阵中被一刀扎心,周围倍于几的敌军更是仿佛老鹰的利爪哪样乌压压的包围而来,如此阵势下,哪怕十来个酋长嘶声竭力的呼和压阵,压制不住的崩溃依旧不可抑制的爆发了,成百上千的图坦土瓦兹人哭喊着从四面八方溃散开。
呼喊的嗓子都哑的冒火了,不到一刻钟时间,土伦佐暮然回首,身边的部落勇士竟然已经跑空了,惊骇的打了个哆嗦,这个似乎闽国最忠诚的狗亦是最彻底的夹着尾巴向后溃逃去。
呼喊着一刀批下去却批了个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帕克拉这才发现,身前的敌军已经跑空了,跳下马一刀割下刚刚砍死的图坦土瓦兹勇士脑袋,浑身沥血的再次翻身上马,帕克拉凶悍的高举着人头嗷嗷大吼着,激励的他身后的部落勇士同样同样兴奋的举刀大吼着。
“杀,不要放走一个!”轻舒猿臂把那死不瞑目的狰狞人头挂在马脖子上,帕克拉又是凶悍的大吼起来。
不过引领着部落勇士的帕克拉却没注意到,跟随在他身后诸多亲戚兄弟,哪怕是主要复仇的帕克桑昏花的老眼中都流露出了浓郁的阴霾。
与农耕民族森严的等级地位不同,游牧民族拼的就是一个悍勇,帕克拉太强势太耀眼了,吸引的同部族中勇士都是仰慕跟随,他的存在,已经威胁到各个酋长的威严地位了。
强把不满压在心里,十多个部族酋长沉闷的打马跟随着。
横七竖八大约留下了两三百具尸体,断颈中炯炯流出的浓血把河面的冰都浇出一道小窝,八万支马蹄践踏下,就算没有碎裂,阿姆河河冰依旧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密裂痕。
忽然间,人去楼空死寂的河冰仿佛打雷一样发出了隆隆的巨大响动声,格拉格拉的巨响下,更加密集的裂缝蜈蚣那样狰狞的沿着河面行进着,愈发的密集,终于,轰隆的一声爆裂声,一大块支楞起的河冰竟然狰狞的从河面飞起来半边,旋即狠狠砸到了另一段裂痕上。
高压的河水喷了出来,这仿佛一个开端那样,越来越多的河冰崩裂,最后湍急的河水重刷着岸两边的尸体,奔腾的重重流淌了下去。
阿姆河希尔河在华夏古典中的记载又叫药杀水,湍急的河水奔流中竟然冒气了片片白烟,宛若滚开的药水一样,只不过,那白烟不是温暖的药气,而是要人命的刺骨冰寒。
河上游十几里处,看着自己憋的水坝绝口,冲破的偌大冰层,薛礼捏着下巴,禁不住满意的点了点头,片刻后,方才回身怒吼:“沿河巡逻,绝不放走一个蛮夷!”
“嗨!”
足足上万的迎合声竟然在这片空旷寒冷的天地中响起,披着白色的斗篷掩盖着身上的玄甲左武卫将士犹如一条长长雪龙那样,狰狞的向下游骑马狂奔了去。
“待封,下游就交给你了。”
“喏,将军放心,末将定不放走一个蛮夷。”
恭顺的在地上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礼后,郭待封方才全副盔甲的站起,在薛礼满意的注视下翻身上马融入滚滚流动的白色长龙中。
不过目送他离去的薛仁贵浑然没有注意到,离去那一刹那郭待封眼中深深的嫉妒与不甘。
送走了巡视西路的军队,打量着湍急的阿姆河河水,薛礼再次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自己也披上了一层白斗篷,径直融入到留守上游的军队中,密密麻麻的白斗篷覆盖下,远远望去数千军队浑然隐身在了冰天雪地中。
十多米湍急的阿姆河冰凉刺骨,未破的冰面上游,又埋伏下了闽军的天罗地网,似乎帕拉多瓦人后路已经被坚实的堵死了,不过,凭借着那些图坦土瓦兹人,真能打垮不可一世的帕拉多瓦部落,逼着他们回来自投罗网吗?
凭着豆腐一样的图坦土瓦兹当然不行,不过,虎视眈眈等候在前方,还有闽军的关宁铁骑!
一路上,溃败的图坦土瓦兹人不断向四面八方散去,不过帕拉多瓦人却很执着,两万骑兵死死撵着土肥圆那矮胖的身影,一刻也不放松。
土伦佐逃跑的功夫还真不一般,一追一逃中,不知不觉半个多时辰过去了,部落中的贫富差距也让骑着好马与驽马的帕拉多瓦骑兵拉成了一条长长的蛇阵,蜿蜒出去几里远。
“土伦佐这个低贱的蠕虫,老子一旦抓住他,一定要亲手捏出他的肠子!”
漫长的追杀也消磨了帕克拉的耐心,一面纵马狂奔,一面这个草原凶汉凶残的叫嚷着,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尽量与他并驾齐驱的帕克桑老头子却是突然警惕的放慢了马速,颇有些惊愕的昂起头。
“那是什么?”
平坦的大雪原上突兀的显现出一片崎岖高耸的山坡,狭窄的山坡上,一大堆黑点密密麻麻的排列在雪地中,看似乱糟糟中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听着自己二弟的惊叹,哈克拉亦是惊愕的抬起了头,一声如同惊雷一般的呼合声猛地在小山坡炸响。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