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生死一瞬间,再被按在堂下,阿齐兹背后都被冷汗湿透了,不过他可没有得道高僧那样觉悟,也没有绝世高人那样忽然领悟个大招的运气哇呀呀的杀出去,有的仅仅是磕头虫一般咣咣把脑袋砸在地上。
如果黄道龄还活着,这会的阿齐兹倒是符合他角斗士的要求了。
另一头,不知道如何出了反复的郑买臣亦是浑身冷汗直流,华夏有一句话,伴君如伴虎,掌控生杀予夺的闽王随时能改变心意不需要理由,一个不好他又得小命交代,脑袋叩的低低的,这个胖子身旁也是积累了一摊水。
可不知道地下两位心情多么的五味陈杂,此时李捷的心情除了好奇外就是兴奋,饶有兴趣的下令摒退了其余官员与闲杂人等,整个大堂上除了李捷的禁卫外,也就一个还在怒声嚷嚷着大闽与阿拉伯部落之间协议的一丝蓝阿訇,以及厚着脸皮不把自己当外人赖在这里的狄仁杰狄相公。
也没空和狄仁杰计较了,估量了下自己阿拉伯语表达能力,李捷直接指着郑买臣询问起来。
“郑犯人,汝究竟用了何等手段买通这个阿拉伯蛮人替你杀人的?你对他有恩,还是有亲?”
没想到闽王关心的居然是这个问题,愣了一下,郑买臣赶忙又是悲催的叩首在地上,惶恐中居然还带了些不好意思。
“这个,罪人与这个阿拉伯蛮素未平生,罪人看中他魁梧,要他杀人,他出一贯,罪人还价到二百五十钱,然后为其购买衣物,凶器,食物,他,他就帮罪人杀人了。”
还真是个死奸商,这都能讲价!李捷还真是服了,回头再看向这个二百五,李捷又是流露出了更加轻松的笑意,伸手招了招手,旋即在附耳过来的赞婆耳边细语起来,点头回应了下,赞婆一声不吭就出门准备起来。
不到片刻,赞婆就又回了来,在狄仁杰与郑买臣几个好奇的目光中,却是托了个盘子回来。
盘子左面,是耀花了人眼睛,金光闪闪一大摞大闽金币,另一段,则是刚刚行凶的凶器,下等人用来割肉吃的黑铁匕首,两样东西被放到了惊愕不解的阿齐兹面前。
“郑犯人,告诉他,用这把匕首杀了那个喋喋不休的阿訇,寡人不但赦免这个二百五的罪,还把这些金子赏给他!”
“陛下!”狄仁杰当即就皱着眉头想要劝说,可李捷却是一挥衣袍,将他顶了回去,更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阿齐兹,慌得郑买臣赶忙舌头打结急促的说着阿拉伯语传达起来。
这话一说完,明显跪在地上的阿齐兹呼吸粗重了起来,犹豫的看着匕首与钱,身后倒霉的阿拉伯阿訇则是本来就白的脸都吓得更苍白了,哆嗦着抗议起来。
“大闽与部落有协议的!你,闽王,不能杀我!”
不敬的语言似乎更加助长了李捷心头的暴虐,嘴角流露着嘲弄的笑容,李捷向两边无辜的一挥衣袖:“是他要杀你,又不是孤!”
气的脑门之蹦,那白胡子阿拉伯阿訇刚要继续辩驳,谁知道身前却是咣啷一声,眼看着阿齐兹哆嗦着抓着匕首红着眼睛对着自己站了起来,那阿訇顿时老腿儿都吓软了。
“我,我是主的信徒,你们的长者,孩子,我在救你啊!你不能杀我,手上沾染我的血,你是要下火狱的!”
“胡说!穆圣之前那么多阿拉伯人自相残杀,怎么没见他们下火狱?”
脸上却是流露出贪婪与残忍的目光,一面挥舞着匕首扑过去,一面阿齐兹还疯狂的叫嚷着:“你不是要救我吗?,那就救到底吧!”
眼看着还沾着血丝的黑铁匕首直奔自己老胳膊老腿儿而来,大叫一声,那阿訇干脆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看着匕首就要把他捅个对穿,这时候一只粗壮有力的手却是猛地抓住了阿齐兹的手腕。
此人杀心之深,绕是赞婆也是捏的嘎巴一声,才把匕首从阿齐兹手上下下来。
“阿訇,我们大闽有一篇寓言叫《中山狼》,阿訇回弘文馆翻译《古兰经》时候,倒是可以看看。”
大笑着,李捷嘲讽的说道,听的这阿訇却是面红如猴腚,站起身来一声不吭转头就出了衙门,也不在为阿齐兹辩驳了。
打发走了阿訇,李捷旋即又是愉悦的对捂着脱臼的手痛苦趴下的阿齐兹点了点头。
“你,很好,这些金子寡人赏给你了!来人,传医官为他医治,带他进宫。”
“喏!”
几个侍卫抓着阿齐兹的胳膊就向外拖去,绕是手疼的令他直哆嗦,阿齐兹手中依旧死死攥着那一大把亮晶晶的金子。
“陛下,此等不忠不义,无信无德之人,陛下为何还要赦免他,还收入宫中?此人不能用啊!”狄仁杰又是第一个发表其不满,劝谏来,不过李捷却是毫不在意的大小起来。
“没关系,寡人知道,这等人不会效忠于寡人,也不会效忠于任何人,不过没关系,他效忠于钱就好了,寡人有的是钱!哈哈哈哈。”
眼看着李捷亦是大笑着出门而去,狄仁杰再一次看不透的摇了摇头。
…………
入了夜,泰西封城内还偶尔传出欢饮作乐之声,城外却是一片寂静,死一般寂静中,很难相信这片夜色下掩藏着二十万人。
一片片简陋的栅栏板搭成四面透风的棚子,从缝隙中甚至直接能看到月亮,沙漠夜里急剧降温的穿堂风吹的缩在屋子里的人瑟瑟发抖。
这些人包括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三分之二的阿拉伯移民还有库法城随着齐雅德投降战士的一半及其家属,投降后这些桀骜不驯的阿拉伯麦地那战士又是爆发了一次暴动,意图向西去大马士革投靠侯赛因,却被已经死了心的齐雅德联合故麦加贵族势力以及闽军联手绞杀了下去。
当场阵杀了上千人,剩余的则合着家眷一同关进了战俘营。
这些叛逆者的桀骜不驯以及敌视,即是出于惩罚目的,又是防范于未然,二十万人每天没人仅仅能分到一小碗面子粥还有干的赶上木头的面饼,偶尔有两块肉干已经是天大恩赐,连续处于饥饿中,就算不少坚定信徒都开始怀念起猪肉干的滋味来。
弱肉强食亦是在俘虏营中展露的淋漓尽致。
“你,交出来!”
粗鲁的喊声中,一个削瘦的男人被狠狠一拳头打在了门板上,鼻子都打歪了,几块肉干从他怀里掉落出来,旋即被一只粗壮的手夺到手里。
随手塞进嘴里,长得如同蛮牛一般的埃姆瓦其因又是凶狠的对着同屋同部族的阿拉伯人伸出手来,恶狠狠的吼道:“交出来!”
十来个瘦弱的阿拉伯男人根本不敢管,一个个女人与孩子不得不将早晨从闽人手中领到的一丁点奶酪,肉干,饼子之类的送到前面,转眼堆成了一堆小山。
眼看着埃姆瓦其因血盆大口飞快的将这些活命的食物塞进嘴里,干瘦的孩子看的只咽口水,女人们则是将她们搂紧怀里,不让她们看这一幕。
阿拉伯人中,妇女的地位一直很低,淡漠凶残的阿拉伯人对孩子也是很残酷,阿拉伯谚语中,如果剩下最后一盆水,父亲会把它端给战马,而不是孩子们!
此时,被当做货物一样的妇女孩子,自然没人顾及了。
填饱了肚子打了个饱嗝,喝了几口水后,埃姆瓦其因还要对这些女人孩子威胁几句,以保持他在氏族心中的威严,可没等这个阿拉伯凶汉把他的鞭子慢条斯理的抽出来时候,冷不防木板房的大门被猛地一脚踹开,旋即明火执仗的闽军同样凶悍冲了进来。
犹如一头野兽那样起来反抗,可闽军毫不手软几刀鞘砸下来,埃姆瓦其因有如同死狗一样被打趴下,任由这些闽人拖出了木板房。
冷风一下子顺着门吹了进来,有大胆的孩子探出脑袋向外看去,却又立马胆怯的缩回脑袋,整个俘虏营中,数不清的闽军打着火把乱串在脏兮兮的营地内,一两千个像埃姆瓦其因这样的混蛋被拖走,另有不少个部落阿訇,长者亦是被带走。
闽军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几分钟后又如潮水般退了出去,仅仅留下一地踹开的门还有死一般的寂静。
不过很快,隐隐约约的诵经声却是传了出来,就算是部落血仇制度下维护同族的严酷制度,依旧有不少阿拉伯妇女感激的赞颂着主的名字,感谢他终于将这些魔鬼的化身带走了。
各种呜咽叫骂中,几千的阿拉伯恶棍却是被分别押送进了停靠在底格里斯河中庞大的闽船上。
没有装货,掏空的船舱中挂满了蜡烛,跳动的烛火却怎么也驱散不了那种黑暗腐朽,整个船中显得阴气森森的,站在船舱中直通甲板的入口高架上,俯视着拥挤成一团恐惧的四处张望着的阿拉伯恶人们,头戴狮盔,全副盔甲还沾染着征尘的左骁卫大将军苏定方脸上禁不住流露出了无比狰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