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海花号彻底没了船形了,火药桶的爆炸性直接掀翻了三分之一的船身,连甲板带船头整个被揭了下去,沉重的首桅重重的插进了旁边蒙德罗海盗船划桨仓,一片惨叫从中大声的传来。
聚拢在甲板入口的海盗太多了,这一爆,第二次登船的海盗又是几乎全军覆没,被火药的爆炸波掀飞了几十米,旋即狠狠落下,让天空中好似下了一阵人雨,又给海里的鲨鱼填了几道菜。
从划桨手的仓内已经可以看到天空了,到此,西西里海盗的手段亦是就此用尽,身旁的船板咯咯的裂缝声音都清晰可闻,耳朵里嗡嗡作响,扶着断了半截的船长室,李业诩艰难的站了起来。
身旁,两条海盗船已经被吓破了胆,能听到划桨仓中奴隶惊恐的叫喊声,蜈蚣腿一样的划桨凌乱的撑着水乱跑。
不过没等李业诩松一口气,整齐的划桨声又是传入耳中,船头的小美人鱼装饰撞角都被炸飞了,从这里眼见着第三条黑鲨海盗船喊着号子就冲了过来,就连李业诩都是发怵了下。
看那海盗船撞角在太阳光倒影下闪烁的丝丝阴寒,明显对方已经不耐再与自己肉搏作战,要用撞角给自己最后一击,自己却是束手无力,这种英雄末路的感觉让李业诩实在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会儿,忽然一只柔软的小手攀上了他的臂膀。
回首看去,木兰也是扶着断裂的墙壁缓缓站了起来,身后,疤脸,还有三个幸存的海盗同样神情平静的缓缓站起,此时无言胜有言,对着木兰湖蓝色澄澈的眸子似乎心意相通那样。
几个人又是一起举起了武器,既然最后一刻已经不可避免,那就来的再壮烈些吧!
海盗船旗舰,黑鲨鱼那双三角形的眼睛依旧残忍的盯着海花号,和附近三条自己的大船相比,这条残破的小船真如同玩具那样,可偏偏这个玩具又让自己精悍的二百多盗众命丧大海,此时黑鲨鱼原本就凌厉的杀机又添了几分暴戾。
虽然这第三条船的船长违抗了自己的命令白刃作战,不过黑鲨鱼要木兰死的心情也是一刻都不能等候了,眺望着沉重的罗马海军退役的制式战舰马上就将这几个挑战自己霸主地位的混蛋撞得粉碎,黑鲨鱼的嘴角终于流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可就在这时候,一声响天动地的雷鸣却是震撼了大海,黑鲨鱼眼睁睁的看着一刻通红的流星忽然闯入了视线,呼啸着狠狠地扎进了正要撞击海花号那个海盗船,只见咔嚓一下,那条五十多米沉重的蒙德罗战舰侧舷刹那间出现了个水缸大小的黑洞,一股股粘稠的浓血喷将出来。
这尚且没完,似乎这颗炮弹好巧不巧,射进船身之后,又是弹跳着砸向了战船龙骨,黑鲨鱼的海盗船都是海军退役战舰,虽然不是彻底淘汰那种垃圾货色,但也毕竟在海水里浸泡时间长了,再加上作为海盗船为了减轻重量,黑鲨鱼又下令减去了些支撑船体的船骨,这么种种一击,在船中海盗惊骇的叫嚷中,龙骨愣是被狠狠一击砸成了两截。
作为承重的龙骨一断,破损和削减的船身根本支撑不住巨大的压力,大量的断裂声好像霹雳那样,在黑鲨鱼惊愕的注视下,滚滚向前的沉重海盗船已然停下了海面上,一条黑森森的裂缝从船底断裂出来,嘎拉拉的巨响中,船头船尾向上拱起,偌大的海盗船就这么眼睁睁的开始向大海中沉了下来。
没等黑鲨鱼暴怒的咆哮出来,他所在的黑鲨海盗团旗舰亦是剧烈的一颤,他的旗舰比其他的海盗船要新了不少,结实了不少,绕是如此,一个洞穿的大窟窿依旧从左舷尾巴破船而入,从右船头下方斜斜的射出来,沉重的抖动差不点没让黑鲨鱼也是一头没掉进大海中。
不可思议的回过头,黑鲨鱼的瞳孔亦是剧烈的扩张起来,光顾着围攻木兰与李业诩的海花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背后出现了一支仿佛海上移动巨城般的舰队,看那高耸的船身,坚固的甲板阁楼,不是大闽舰队还是那个?
刚刚惊天动地一击就是从那支舰队中发出来的,一条没有船桅宽敞且低矮且出水极低的怪船上托着密密麻麻一排铜管,到现在都能隐约看到浓郁的白烟向半空中飘散着。
两支舰队距离尚且有两三里,闽国的大炮竟然发射的如此之远!
不光黑鲨鱼听到了雷鸣一般的炮声,眼看着气势汹汹对自己杀来的海盗船就地断成两截,李业诩和木兰几个亦是惊呆了,足足愣了片刻,直到蒙德罗上沉重的桅杆折断摔进大海中,掀起了大片的水花,这才让几个人回过神来。
猛地按住了木兰的肩膀,李业诩无比狂热的高声叫嚷起来:“得救了!我大闽水兵来了!”
真是劫后余生!生死一瞬间!缓过神的西西里海盗们全都相拥在了一起,喜极而泣,感慨的拍着相互的肩膀,足足好一会,李业诩这才从胳膊纠缠中挣脱出来,赶忙从腰囊里掏出了一支穿云箭塞给了疤脸儿,急切的叫嚷着:“快!快点上!发射到空中,告诉大闽友军咱们在这儿!”
也有种要见到亲人般的期盼,疤脸儿忙不迭的举着穿云箭就往外跑去,可没等他跑两步,连串的雷鸣声又是从北方的江山剧烈的传了过来,半空中,数不清的黑红铅球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狠狠地扎进了匆忙集结的海盗船中,但见三条海盗船又是剧烈的震撼着,破碎的木屑飘出去好远,还有打得远的打偏了的炮弹越过了海盗船,落尽了附近的海面中溅起了成堆的水柱。
最远一颗甚至打在了海花号的旁边,此时的海花号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时刻了,剧烈的水波荡漾养的疤脸一个跟头直接摔了个狗啃屎……
刷~啪!
一朵穿云箭发射到了半空中,爆破的声音相比隆隆的雷鸣声简直不堪一提,然而这一片白烟却让正在襄阳号指挥作战的那个铁面将军瞳孔中猛地爆发出了一阵光华。
“右千牛卫大将军在此!传令下去,停止炮击!突击艇出,白刃夺船!”
轰鸣的雷霆炮击顿时为之一停,片刻之后,大批沉重的大福船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报应来的如此之快,同样五十米的大福船也如同盘旋的鲨鱼,四面八方划破了白浪,猛地冲到了急切中草草聚拢在一起结阵自保的黑鲨海盗船,结实的大福船狠狠地撞在了蒙德罗身上。
大闽战船跳帮战有着专门的登陆梯,有些类似于罗马共和国打败迦太基的乌鸦吊桥,只不过比简陋的乌鸦更加精细不少,登陆梯的另一头有着沉重坚固的钉船钉,一放下来,就狠狠地钉在了对方甲板上,旋即,比海盗们更加狂热的大闽水军穿戴着白袍黑甲,如同黑浪那样涌上了海盗船。
不愧是地中海的海盗霸主,哪怕到了这时候,黑鲨海盗团的盗众们依旧带着无比狂热,成群结队的挥舞着海盗弯刀,嚎叫着迎战过来。
就算是罗马水兵,这股疯狂劲儿下估计也要吓得屁滚尿流,奈何黑鲨海盗团面对的是打遍七海的大闽舰队,而且大闽水兵装备的还是专门克制海盗弯刀的三棱刺枪。
一个照面,外围的闽军水兵用刺枪熟稔的挑开砍过来的弯刀,后排闽军箭步上前,白枪进红枪出,喷出的血箭像泉水一般,一排海盗就瘫软着死在了登陆梯前,展开的闽军水兵更是如鱼得水,两人一组,飞快密布在了整个海盗船上。
到处都是拼杀肉搏的战斗,有的海盗慌乱中甚至在自己的船上放气了火,火蛇****下,巨大的帆布轰然落下,这一切看在黑鲨鱼眼中,让他气的浑身都在剧烈的哆嗦着。
“该死的闽人!我要把你们一个不剩全都扔进地狱!”
无比狂暴的吼叫声中,抡起十几斤重的大刀,黑鲨鱼真如同受了重伤的狂杀,一把大刀片子挥出去,一个正在背对作战的闽军直接被从腰上斜着砍成了两半,听着战友惨叫,十多个闽军水兵全都红着眼睛转过身来,杀将过来,奈何此人当真的蛮力惊人,一把鲨鱼头大刀轮到的虎虎生风,连续劈断了数个闽军刺枪,将水兵斩杀在血泊中。
可就在黑鲨鱼杀得兴起身后,冷不防一杆雪亮的链子枪从他眼前划过,差不点就割破了他的咽喉,凶蛮的一刀砸断了眼前闽军手骨,黑鲨鱼红着眼睛猛地转过身,一颤那,本来就狂暴的瞳孔更是怨愤的如同滴出血来。
“是你们!”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业诩与木兰也是攀爬上了他的旗舰,此时的李业诩又是将链子枪扎进,成了一把钢枪,而木兰右手持刀,就站在他肩侧,眼见着黑鲨鱼凶残的吼叫,同样一缕阴森也是在木兰俏面如霜的脸庞上流露出来。
“不是不死不休吗?我们来了!”
自己的一切都被眼前这两人毁了,更兼有海盗王座的挑战,怒吼一声,黑鲨鱼一言不发直接轮刀当头照着李业诩脑袋砍下,这一刀的威势好似开山劈石,就连李业诩也不得不退避,可是转手间,松开的链子枪倒钩却是灵活的钩在了鲨头大刀的环扣上。
哗啦啦的声音中,李业诩退出三步,猛地抻直了链子枪,趁机,木兰从另一侧海盗弯刀直取黑鲨鱼咽喉。
好个地中海海盗霸主,就算被链子枪勾住,凶残的鲨头大刀依旧被他用的跟水泼一般,差不点没让李业诩枪脱了手,一刀硬生生将木兰的弯刀也是震断,幸亏李业诩临机猛地向后拖,加上木兰身轻如燕,这才仅仅被劈断了几根火红的头发。
见此,李业诩再次欺身向前,链子枪就当成了锁链一般,猛地缠绕向黑鲨鱼胳膊,木兰更是凶悍的如同母豹子那样,每每险险的躲过断身之刃,用断了的海盗弯刀给黑鲨鱼粗壮剽悍的身躯上添了一道又一道血痕,三个人的厮杀无比惊心动魄,看的附近的水兵都呆了。
眼看着三个人又是杀到了船头丑陋的鲨鱼撞角,黑鲨鱼忽然一刀斜刺里挑向李业诩肋骨,刀锋都割破了衣衫,千钧一发被李业诩用软链子枪接住,同时又是把链子捆绑在刀身上,全部力气就擎住了黑鲨鱼双手。
已经颇为心意相通的木兰再次欺身向前,断刀直取黑鲨鱼胸腹,谁料到生死关头黑鲨鱼左手弃刀,竟然不顾木兰在他胸口戳破的一个血洞,抓住她的手猛地一回旋,恐怖的怪力之下,甚至木兰的胳膊都被他拽的脱了臼,整个人被他铁钳一般的胳膊箍住了脖子。
眼看着木兰被勒的脸色血红,焦急当中李业诩就向松枪相救,不过到底是纵横地中海一千多年没有灭绝的海盗后裔,哪怕身体窒息,右手脱臼,木兰还能活动的左臂中,居然又是露出一把西洋短剑,毫不顾忌自己,狠狠地插进了黑鲨鱼的左肋当中。
剑身直透胸腔,黑鲨鱼不可置信的吐出一口鲜血,趁着他力气一松,李业诩长啸一声,终于将鲨头大刀崩飞出去,旋即再次笔直的链子枪狠狠地砸在了黑鲨鱼背上。
终于,凶残横行地中海的海盗霸主像一个大木头那样,直愣愣的从船头掉下,紧跟着他,被勒的缺氧的木兰也是软软摔下了船,幸好千钧一发之计,李业诩猛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搂了回来。
两人同时累趴在了甲板上,急促的喘息中,眼看着船底砸起了一团水花,两个人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又是剧烈的喘了几口气,却都笑出了声来。
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