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毛爷爷的话说,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虽然许下了宏图霸业,可是当晚,晚宴过后,群相群将还有闽王还是面容严峻的汇聚在了一起,讨论着即将来到的大战。
大闽军团距离君士坦丁堡最近处七百五十米,如果要是别的城池,直接推着大炮打过去,依靠汹涌的火力,再坚固的城墙也得给轰塌了,可偏偏这七百五十米是大海,别说四十万大军,就是四百万都填不满。
而且此时与安娜守卫君士坦丁堡时候又是截然不同,那时候的罗马皇帝君士坦斯一心要迁都去罗马,去雅典,去塞萨洛尼卡,总之,去哪儿都好,东罗马帝国的兵力被分散在了北非,南意大利,西西里,马其顿还有莱茵河沿岸,守卫君士坦丁堡的兵力甚至要依靠安娜招募民兵,然后厚着脸皮去保加尔人中去借兵。
可如今,虽然君士坦丁四世是个败家子,几乎把安娜留下的兵力还有君士坦斯留下的家底儿都败光了,可君士坦丁还是个亡命徒,如今他是将最后一部分力量完全都投入了君士坦丁堡附近进行防御,要在此与大闽决一死战。
而且这里的地形实在是太绝秒了,君士坦丁堡建筑在一片突出陆地的三角形凸起上,正好处于欧洲的最东南角,偏偏在君士坦丁堡北段的大陆又是裂开了一道金角湾,就这么几道水,就把君士坦丁堡打造成了个三角形两面临水,天地间最绝妙的防御重地,
两面临海的地方建筑有高耸的城墙,大军没有地方落脚的地方,根本无从攻打,想要攻击君士坦丁堡,就不得不从拜占庭海滩登陆欧洲,从西方攻打君士坦丁堡西城墙,可那地方是东罗马帝国内陆腹地,京畿之重,别说登岸不容易,就算登上了,也要面对来自马其顿,色雷斯还有君士坦丁堡三个方向罗马军队的夹击,立足不稳,说不定就被打回大海里了。
另一个方向,金角湾以上黑海沿岸地形也是颇为崎岖,不可登陆,金角湾另一面就是曾经囚禁安娜的加拉太堡,从那里扯起机关,两条人大腿粗细的铁链子将金角湾入口整个给钳断了,东罗马皇家海军就潜伏在金角湾中,这地方真跟罗德岛一样缺德,让罗马海军随时能出击大闽水师,大闽水师却不能追进金角湾内追击罗马海军,真真的进可攻退可守。
从地图上看来,君士坦丁堡就如同一个长满刺儿的海胆那样,令人下不得口,还容易扎自己个满嘴血,看的李捷暗暗叫苦,早就知道君士坦丁堡能屏蔽欧洲一千年,最后却败在奥斯曼土耳其的大炮上,凭着大炮上午他才敢放此海口,扬言一个月内在君士坦丁堡登基,现在想来,却是有些后悔了。
不过为人君者金口玉牙口衔纲宪,说出去的话如同金科玉律,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顶着,清了清嗓子,李捷这才故作轻松的向身旁的老李绩询问道:“英国公可有破地之策?
老李绩此时满是老人斑与皱纹的老脸却是一副紧绷绷的样子,显然对上午李捷话说的太满而不满意,不过李绩毕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姿态做了一小会,就在李捷焦虑的眼神中拜了下去。
“老臣是有些计划,不过还需要水师刘都督的配合。”
“水师定当全力配合兵部大人!”一旁的刘仁轨赶忙恭敬的立刻表态,他不同于李绩,老李绩是闽王的旧识,甚至算得上长辈,而且常年在闽王身旁,可他是李捷一手破格提拔起来的,还常年领兵在外,要是有一点矜持不恭敬很容易被人说成是跋扈。
名声倒是不要紧,可李捷万一心头生疑,他这个官就是做到头了。
李绩这也是提前打个招呼,早就知道了结果,待刘仁轨答应下来,便当仁不让的在群将的关注下将手指按在了地图上。
“陛下,我军火炮最大射程两里多,架设在凯撒利亚城郊,正好可以封锁金角湾的出口,在这里老臣打算设置两百门大将军炮,用密集火力阻碍东罗马舰队冲出金角湾用希腊火攻击我军。”
这个建议倒是听的刘仁轨与李捷眼前一亮,李捷心头攻打君士坦丁堡的战略,完全是抄袭后世奥斯曼苏丹穆罕默尔二世攻破君士坦丁堡的经典攻城战法,老李绩封锁金角湾的办法似乎后世土耳其人都没用过。
刘仁轨则是一直在担忧罗马人的希腊火,实战证明了,大闽的火炮要摧毁一条罗马战舰,至少需要一两百炮,就算最大口径的毁船炮也需要五十多炮,博斯普鲁斯海峡地形狭窄,如果罗马人大规模释放希腊火,大闽舰队还真的被打个灰头土脸,如今老李绩算是解除了他的后顾之忧。
“罗马人在黑海的舰队实力太弱,可以忽略,水军重点防御爱琴海,罗马人的希腊舰队在那里实力还是很强的,必须警惕他们突袭我军登陆部队!”
“老臣使得!”听着李绩的继续叙述,刘仁轨又是郑重的对李捷拱手表态。
“西面,还得劳烦水师,根据情报,罗马人在君士坦丁堡沿岸建设有岸防塔,里面设置工兵弩炮防御我军登陆,老臣需要水师的火炮摧毁这些岸防塔,然后由左右千牛卫作为先锋,登陆君士坦丁堡以西,占据一块滩头阵地。”
盛连山是彪呼呼的,一听有仗打,立马蹦着高要领命下来,还挑衅一般对着新来的左骁卫将军宇文安业挤眉弄眼,示意打仗只有我们左右千牛卫能行。李业诩听到这个命令却是皱起了眉头。
就算有水军的炮火掩护,面对敌人弩炮,弓箭雨狙击,登陆军队的死伤也是最惨重的。
李业诩倒是不怕死,不过有那么多阿拉伯人军队还有高加索人仆从军,这些都是不安分份子,干嘛不任由他们去消耗?不比消耗大闽主力更加合算?
可转念一想,李业诩又是明白了李绩的意图,登陆战太重要了,关系到大闽能否踏足西方,如果一击不中对士气打击就太大了,所以必须依靠可靠的军队,而且第一战就消耗这些仆从军,这些人一个个精得像鬼,势必在日后的战事中偷懒推脱,可闽军率先流过血了,谁再敢怠惰,大闽能理直气壮的宰了他!
想通这点,李业诩拉着盛连山立马恭敬上前,重重的鞠躬领命道:“末将遵命!”
李业诩在计划中很重要,见他能想通,老李绩倒是老大开怀,老前辈李卫公后继有人了,看着他,李捷也是迟疑了下,回想起当年李靖死后还给自己遗留的如此重要的财富,李捷忽然郑重的开口说道。
“上一次右千牛卫大将军破罗德岛寡人还没有赏赐,这一次就俩赏并做一赏吧!李将军,这一次汝若能为寡人破君士坦丁堡,寡人就封你为大闽的卫公!并且在君士坦丁堡的皇宫广场前为汝祖李卫公立碑,立传,立巨像!”
这个保证简直令李业诩所有神经都振奋了起来,本来华夏古人并没有立像纪念的传统,但被立像的,如武圣关羽,开漳圣王陈元光等,无不是被神化了的,那是莫大的荣誉,从李捷在马尼拉港为帮助过大闽的萧瑀等几人立巨像以纪念之后,被朝廷立像,已经成了不论大闽还是大唐文武的毕生追求之一,只不过这些年只有当年扶着闽王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功臣老杨翊得到了京师立巨像,佩享社稷万代香火的待遇。
这个待遇已经是令人眼红了,更不要说华夏士大夫一直追求的立碑,立传,相比之下,卫国公的爵位倒是其次的了,如果达到这些,李业诩在大闽复兴卫公家族,将李靖美名传扬天下的愿望就全都实现了。
在李绩等宰相都有点嫉妒的复杂目光中,李业诩兴奋的大礼跪拜在地,向李捷谢恩道:“末将定当肝脑涂地以报答陛下大恩!”
“肝脑涂地就不用了,寡人不缺你这点颜料,活着为寡人效命就行。”李捷的笑话又是引得众人一阵哄笑,在众人复杂的笑声中,李业诩不好意思的爬了起来。
气氛被李捷这忽然的承诺带的热烈起来,老李绩布置战术的的语气同样洋溢了些许,手指头在马其顿画了个圈,李绩语气带了点幸灾乐祸,笑呵呵的说道:“如今漠南阿拉伯部落报效陛下之心正浓,等左右千牛卫占据了一块滩涂阵地之后,完全不用急于攻城,大可让依附在陛下手中的漠南部落先去马其顿,希腊等各处宣扬一下他们的教义!切断各地援助君士坦丁堡的援军,到时候君士坦丁四世困守孤城,我军定当可以不费摧毁之力拿下这座罗马人都城!”
言下之意就是让阿拉伯人放手去抢了,用蝗虫战术,整个巴尔干都受到抢掠的话,罗马帝国各地自然就不可能去援助君士坦丁堡,更歹毒的策略则是让阿拉伯人与罗马人结下私仇,到时候大闽统治这片土地时候,大可以让两种族自己撕,高高在上看着热闹,谁听话,就给谁一个甜枣。
唯一的弊端就是,如果按照李绩的战略,一个月内是肯定攻不下来了。
这个建议让李捷迟疑了几分,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就这么办!”
…………
转过天,大闽开元六年二月十八,凯撒利亚城旁,从天竺开来的大闽军团迅速忙碌了起来,成群的沉重大将军炮被架在炮车上,仰角高举,对准了海对面的君士坦丁堡,大约午时,就在对岸守军聚拢在港口沙滩惊愕的注视中,第一发炮弹呼啸着喷射出了炮口,落在了人群中,爆破的开花弹嫌弃了一大片血腥。
震惊后世的君士坦丁堡攻防战,也就此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