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墨忽然就来了兴趣，接着又看见三人名字后面跟着两个黯淡的虚影，正是爱德华兹家族的兄弟。
他抬手点了点他们的头像，得到一段淡蓝色的提示。
“扈从仪式未得到宿主方认可。”
林初墨回想水晶球里双子起誓的过程，这俩孩子一定是藏起来没引起自己的注意，所以结论是没有得到自己的认可？
于是他开口道：“认可。”
屏幕毫无反应。
“确定认可。”
依然没有反应。
经过数十次尝试后，林初墨终于放弃了这一举动，也许系统认为的宿主方是银发的林初墨，龙化的自己大概连说出的话都具备特别的效力？
系着金色领结的凯里突然发出奇怪的嘎嘎声，林初墨回头一看，发现拉斐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总是用优雅笑容掩饰自己的拉斐用这样的表情出现简直是不祥之兆啊！
粽子似的双子像两个不倒翁一样摇摇晃晃，似乎是想祈求拉斐把他们救出去。
然而拉斐显然也知道他们什么德性，看都没看两个偷窥癖一眼，“尼德霍格，今天我打算带后辈去进行结缔仪式了，你去吗？”
林初墨挑眉道：“当然。”
没想到拉斐竟然还记得这件事，不会借机想谋杀他吧？
林初墨将水晶球丢进凯里怀中，起身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拉斐的神情似乎有所缓和。
林初墨点点头，侧着身子从门口和拉斐擦肩而过，忽然听见一句极低声的“问候”：“你真的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以黑王之名起誓，我真的不记得了，如为谎言，让黑王吃了我。”林初墨无奈道，他连心跳都稳如老狗。
拉斐神色更加自然了一分，率先朝外走去。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德海北面的森堡礁，那里曾经是一座城堡，只不过后来被海水淹没，有传闻说人鱼喜欢在里面嬉戏。”
“人鱼？”
“对，那边距离亚特兰蒂斯比较近，只不过，迄今为止没有人见到人鱼。”
“等等！”林初墨忽然停住脚步，眼神落在庄园门口的少年少女身上，“你的后辈，不会是他们吧？”
那正是之前“自觉”爬到他床上的两个。
“是他们。”拉斐侧脸瞥了他一眼，如果放在之前，他肯定要捉弄一下这位客人，但现在完全没有心情。
“……”林初墨半开玩笑地道：“不会是为了寻求我的庇佑才那样做的吧？”
“全看个人魅力。”拉斐也不知是恭维还是嘲讽，“虽然他们还年轻，但知识底蕴远超一般贵族，第一时间辨别出令你觉醒的伙伴是什么存在，这对他们来说不难，所以寻求你的庇佑，哪怕只是一点好感都非常重要。”
“所以我的伙伴是什么存在？”林初墨当然不会让才许下的誓言打自己脸。
“不记得就算了。”拉斐似乎释怀了。
待两人靠近，其中一个少年露出阳光朗润的笑容，“拉斐大人，我们要出发了吗？”
“当然，卡普。”利昂家族的第一继承人脚步未停。
“船已经准备在第三港口了，是白丽塔一号。”金发的少女接口道。
“很好，卡兰，你负责航向指挥。”拉斐赞许地颔首。
“谢谢大人欣赏。”卡兰得意地看了一眼卡普，后者假装没看见她。
第三港口在利昂庄园的东侧，铺设的整洁木板一直排到海里，一艘高大结实的船只停靠在附近，上面用白色油漆刷着“白丽塔一号”五个字。
船上的水手有二十个人，大副和船长不算在内，加上贵族们，一共是二十六个人。
扬帆起航时，林初墨还借拉斐的钱买了一大堆椰子和一把躺椅。
等船开的时候，他就撑着宽大的布伞，躺在椅子上，切开椰子喝。
所有的椰子都放在一张渔网里，渔网挂在船舷，椰子就泡在海水中，每一个刚捞出来的椰子都透体冰凉，灌进嘴的瞬间鲜甜爽润，让林初墨十分满意。
而海中鲜鱼鲜虾更是不缺，一直吃到他腻。
在海上时，贵族们都不怎么出船舱，除了要指挥航向的卡兰时不时出来对照地图看一看，只有林初墨才愿意待在甲板上吹海风晒太阳。
“尼德霍格先生，您一直待在甲板上，在看什么？”卡兰再次对照完地图，笑着凑近霍其人。
“大海。”林初墨抛掉喝干的椰壳。
“大海？”卡兰忽然深深叹气，“生来就在群岛上的我们，日日夜夜看见的都是海洋，反而觉得好像是自己的一部分，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你不用套我的话，我不记得自己是在陆地出生还是在岛屿，但大海的确有种奇特的魅力。”
“哦？我很想知道它的魅力究竟在哪儿？”卡兰凑得越来越近，干脆直接坐在躺椅一侧的把手上。
林初墨弯起嘴角，“你知道海洋有多么广阔吗？”
“不知道。”
“你认为用你的一生走遍海洋，你可以发现它全部秘密吗？”
“不……越是了解它，反而越觉得它无比深邃广阔，奥秘多到难以想象。”
卡兰轻轻叹气，她几乎读完了整个德海的藏书，利昂家族为她和卡普借遍了五大家族的书籍，而知识越是广博，反而越觉得自己了解得很少。
“那么，如果有人征服了整个海洋，怎样的存在？或者以你们头顶的神灵而言，黑王，它可以征服整个海洋吗？”
卡兰失笑，她似乎有点明白霍其人想说什么了，“黑王，它可以征服愚昧孱弱的人类，但它不可能征服海洋，海洋孕育一切，包容一切，黑王也是被海洋包容的存在。”
林初墨笑了笑，书多了就会有这样的神明视角，认为海洋强大似乎是理性的直觉。
“你问我大海的魅力是什么……”他朗声笑起来，“大海的魅力就是征服的魅力，征服大海是我最终的目标，早晚有一天，所有生灵都会知道海洋之主是谁……”
说到这，他眨眨眼睛笑道：“是我呀。”
“……噗！”卡兰蓦地笑出来，白皙的脸庞浮现柔和的浅红，好像一朵漂亮的粉杜鹃。
林初墨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和脑子完全不在一条线上，但莫名觉得，这就是他心底的想法。
“尼德霍格先生，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为您献上神灵花。”卡兰说完，站起身走向船舱。
“神灵花是什么？”林初墨追问。
“当然是献给神灵的花，王国议会一直在争论要不要献给黑王神灵花，但始终被海洋教会否决。”卡兰回头答道。
“为什么？”
“因为人类崇尚的神灵是无所不能的造物神，是绝对不可能被征服被超越的存在，而即使是黑王，它也存在被征服的可能，所以它不是真正的神灵。”
卡兰说完转过身，一串晶莹剔透的水晶石在她手腕上熠熠生辉。
林初墨下意识眨动眼睛，躲避那稍稍刺眼的光芒，忽然间，他意识到自己想法的问题所在了。
如果按照拉斐所说，骑士伙伴蜕变会反馈到骑士本身，那他在水晶球中体现的狂热的征服欲，就是来自伙伴的欲望。
所以他刚刚说的话，是否也受到了伙伴的影响？
林初墨摇摇头，狂热的征服欲会让他感到尴尬，但关于征服大海的话，他只觉得兴奋。
甚至掀起了……毁灭和杀戮的欲望。
……
……
“就是这里了。”卡兰兴奋地指着面前一片漆黑的海水，预示着他们的目的地深不见底。
这些天来，虽然风不大，但船只开得很快。
他们很快就离开了有人烟出没的岛屿，来到了无人区深海区，在这里很长时间都看不见陆地，林初墨的椰子也早就喝完了，这让他十分后悔没有多买两吨。
拉斐和卡普站在船头眺望，林初墨则换上一身潜水服，准确说，就是一条黑布裤衩。
他本来要求拉斐给换成质感更好的丝绸材质，被这家伙严厉地拒绝了。
给出的解释是，来自东方的衣料虽然不至于让利昂家族买不起，但也有价无市，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买到的，让林初墨十分遗憾地咂嘴。
“城堡就在这片海域之下。”拉斐转过头，“尼德霍格，我们负责把里面盘踞的骑士级生灵引出来，并阻拦它们钻回去，剩下的就交给两个小辈。”
“好。”林初墨表示自己没有意见，毕竟他还欠着利昂家族的钱呢。
“跟紧我。”拉斐再次提醒了一句，他脱掉外衣，纵身跃入海水。
林初墨紧跟着跳了进去。
噗通！
伴随着潮水的哗响，林初墨一边摆动四肢，一边朝下游去。
拉斐的脸颊泛起奇异的金色光泽，形似鱼鳃的裂口浮现在他脸侧，他金色的头发像精灵一样飘荡在水中，手臂自然地贴着身体，双脚如游鱼般摆动，好似一支箭矢飞快地游向海底。
与此同时，一道狭长且庞大的黑影无声无息地、远远地跟随着他，简直如同一艘中型帆船，光是看上一眼，就让人不自觉感到恐惧。
林初墨好奇之余，也开始感觉到自己的速度和肺里的氧气不足了。
看拉斐的样子，他必定是借助了超凡的力量才做到这一切，可是，该怎样使用伙伴的力量呢？
林初墨默默对自己说，我要征服大海，你是不是该借我点力量？
如果伙伴的情绪可以传达到自己身上，那么他传达自己的意志到伙伴，应该也是毫无问题的吧？
这样的念头刚刚落下，他忽然感受到一股冰凉的力量自虚无中涌出，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四肢百骸。
但是，并没有给他增加氧气，也做不到水下呼吸。
林初墨还在疑惑，忽然脑海里传来两个词汇，准确说是两个从未见过的单词，但他能准确知道其中含义。
龙语魔法——【水下呼吸】
他尝试在心中念出两个词汇，一股新鲜的气息忽然充斥着肺腑，他竟然可以在水下自由呼吸了！
林初墨忍不住张大嘴尝试用嘴巴呼吸，但立即发现自己的智商似乎又降低了。
虽然这样的确能做到和鼻子一样的事，但海水又咸又涩，差点给他恶心坏了。
他看着拉斐的身影几乎变成了一个小点，又在心底询问可以加快游泳速度的办法。
于是第二次在脑海中出现了奇怪的词汇。
龙语魔法——【体质继承】
当林初墨念完之际，他本就远超常人的力量瞬间膨胀，在水中似乎和陆地一样轻松。
他轻轻展开双臂划动，整个人就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在海中掀起波涛巨浪，连锚在海面的帆船都开始摇晃起伏，差点让水手们以为是潜藏的海怪就要出来了。
拉斐始终在前面游着，凭借以往的记忆搜寻海底城堡的存在。
事实上，他有更快的办法。
让他的坐骑【金剑旗鱼】带着自己在附近游一圈就行，而且还能同时带着霍其人。
但他不想这么做，就是故意刁难那个家伙。
任谁被“征服”了整整三天，在王座下跪着高喊主人，都不可能原谅他的！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确定霍其人的坐骑究竟是不是他猜测的那样——龙骑士。
除了黑王，他也有听闻过龙骑士的传说，譬如属于水骑的海龙、龙鲸骑士，属于空骑的翼龙骑士等等，但这些都是“普通”的骑士级生灵，唯独黑王，它是可以自由使用强大力量的存在。
魔法，多么诱人的词汇，唯独黑王才可以自由使用的力量。
而骑士，都只能借助伙伴生来就有的固定魔法，甚至绝大多数伙伴都不具备施展魔法的资格。
只有王国的王族才拥有魔法级坐骑，德海五大家族，没有一个是魔法级坐骑。
如果说海域级是肉体力量的极限，那么黑王就是魔法力量的天花板。
但现在，他深深地怀疑，第二个拥有自由魔法力量的对象出现了。
那个自称白王的神经病，拥有难以描述的征服欲，尼德霍格曾经在利昂家族大厅里多次展示过他的力量，使物体悬浮、冰冻……甚至，读心术。
关于尼德霍格展现这些力量的原因以及效果，他一点都不想提。
但拉斐深信，这家伙一定拥有巨龙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