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陶小破,已经接近黄昏。陶嘉然收拾行李准备赶第二天一早的火车,想到那孩子依依不舍的样子,不禁莞尔。
陶嘉然大学的时候,曾在c市的一家咖啡馆打零工,那家店的老板叫常斌,很年轻,几乎和陶嘉然年龄相仿。不过这人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高中还没毕业就背着家里人和网友跑到c城来了。这网友就是后来他的男朋友,没错,这人是个小给给。要不陶嘉然怎么敢把小美人坯子放他这儿呢,人家是纯、纯的小给给。再漂亮的姑娘,哪怕您把四大美女摆他跟前,人眼都不带眨一眨的,只会挥挥小手,用他磁性的小、受声嗔道:“no!no!人家喜欢的是纯爷们!”
就是这么一人,当年对陶嘉然还算不错,除了会小小计较些上下班时间啊、休息日啊、工资什么的,还真没什么别的毛病。谁让人家是老板呢?陶嘉然觉得计较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不是每个员工都有自觉性,而偷奸耍滑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人的劣根性。关键这人对女人避之唯恐不及,让人放心。
“哟,小陶,今非昔比,鸟、枪换、炮啊!”常老板依旧酷爱各种嫩、色衬衫,小发型打理得一丝不苟,裤子更是风、骚得让人想自戳双目。他打量着陶嘉然,从发型到风衣到裤子鞋子再到包包,略满意,一个文艺清新男怎么可以忍受没有穿衣品味的顾客进、入自己的店里?
“好久不见啊,常老板。”陶嘉然微笑着和他打招呼,还拉过身后奇怪地打量着常斌的陶小破。
“你新女友啊?”常斌满脸的八卦。当年那小御、姐呢?想当初俩人黏、黏、糊、糊山盟海誓的样子看得人牙酸。
陶嘉然打个哈哈,说是自己的好妹妹,如今不能在c城照顾她,就想给她找个好工作安顿下来,想来想去还是常老板这儿最靠谱最放心。陶嘉然清楚,她不能老老实实地把陶小破的情况说给对方听,那或许只会让对方看低陶小破。人有时候就是势利的动物,对于无依无靠的陌生人,他们的怜悯之心很有限,没法指望一个生意人对一个孤女,还是一个有过犯罪前科的孤女存什么柔善之心。与其冒那个风险,倒不如她陶嘉然自、黑,任由常斌去想象两个人的关系,当成暧、昧的对象也好,当成在c城的“外、房”也好,哪怕是4、1、9的露、水、姻缘也好,只要常斌能看在她陶嘉然的面子上善待陶小破,那就算达到目的了。
果然,陶嘉然介绍得暧、昧,常斌就自然而然地想得粉、红。他探究地打量着陶小破的身材,啧啧,小陶现在好这口儿了?那姓齐的小御、姐不是挺小、丰、满吗?哦,也对,也对,天天龙虾鲍、鱼的总会吃腻的,还不兴人家来点儿黄瓜蘸酱解解、腻?话说这孩子成年没啊?会不会太重口啊?不过这和我有啥关系?那是人家两口子床、上的事儿。
陶小破见对方上看下看,还以为是在考虑自己适不适合这工作,想到姐姐替自己做了那么多考虑那么多,自己也不能让她失望不是?何况,对面这个男人虽然衣服有点花,不过长得还不错,还干净,陶小破对自己老板的第一印象还挺好,于是,嘴角一弯,冲常斌甜甜一笑。
常斌一挑眉,哎哟,难怪,确实是个小美人坯子,啧啧,小陶好眼力啊。边想着,还冲着陶嘉然微微颔首。
陶嘉然几乎要翻白眼了,她当然清楚常斌的内心戏,可你能不能不要用一副老、鸨相中人贩子手里的货的表情看着我?
常斌知道陶嘉然现在的身份,这也是陶嘉然借重的。在生意场上混的人,太清楚什么叫“多个朋友多条道”,什么叫“谁求不着谁”。常斌既然顾忌她陶嘉然的身份,就会因着她的面子照顾陶小破,更不会难为她,没准还会在真有事儿的时候替她出头。因此常斌很痛快地接受了陶小破,还包吃住,底薪之外,还有满勤奖。陶小破一听到那工资数,眼睛几乎要笑出花来。
嘱咐了几句,陶嘉然觉得自己可以放心离开了。毕竟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全参与陶小破的人生,自己的路无论是坦途还是波折,都要自己走。
陶小破红着眼睛,拉着她的手舍不得她走。“姐姐,你要是能留在这儿多好。”
“我还有很多公司的事要办,没法一直陪着你,”陶嘉然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在这好好工作,要学好。你有我的联系方式,以后有机会可以去a城找我玩。”
陶小破听到这儿,又伤心地哭了。
惜别小丫头,陶嘉然也有些小小的伤感,离别总不是什么让人欢畅的事儿。她正想着应该跟薛锦昆郑重道个别,这个女人毕竟和别人不一样,陶嘉然潜意识中对她有些说不清楚的依、恋,也不知她丈夫的病情如何了。手机突然响了。陶嘉然拿起来,看了看来电显,又皱着眉放下了。她实在不知道此时该以怎样的态度接岑萌的电话。
她是要责备自己“见一个爱一个”吗?还是让自己洗、剥、干净分分钟杀过来?或是要自己“解释清楚”?陶嘉然苦笑。她怎么就和岑萌闹到这般暧、昧的田地?明明她不想的,她恨不得和岑萌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可现实却是岑萌似乎真对她上了心。
陶嘉然皱着眉盯着响个不停的手机,似乎在和电话那边的人角力。她发自内心地不想和*oss的女儿发生点什么,这样的关系太过危险。陶嘉然理想中的另一半,应该是一个和她一样普通的但是可爱善良的女子,有着大大的纯、善的眼睛和白皙的面孔,她应该是纤、瘦的,头发乌黑柔顺……岑萌的模样在她脑海里被勾勒出来。陶嘉然长长叹了口气,连臆、想的梦中情人都和岑萌一模一样吗?她觉得她是躲不过去了,电话嘛,接就接吧,死就死吧。
按下接听键,对方不说话?陶嘉然只听到隐隐约约似有音乐声。
“岑萌?”她疑惑地试探。
“……陶嘉然……”岑萌的声音一点儿都不像是清醒的样子,还透着轻微的沙、哑。
“你喝酒了?”陶嘉然皱眉。这孩子是要立志做个酒鬼吗?有人在她身边吗?会不会不安全?陶嘉然感到不安。
“……是不是觉得我特别难缠特别讨厌?”岑萌斜歪在ktv的长沙发上,把一只空酒瓶扔在一边,玻璃碰、撞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啤酒什么的好难喝,可是喝了之后却觉得说话畅、快了,至少很多不敢说的话可以顺畅地说出口。
“你在哪儿?”陶嘉然听出声音的不寻常。
岑萌依旧沉醉在自言自语中,“你看,我真就是除了有钱的爹妈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不是!没身材没长相还没头脑,连吵个架都不敢……老女人瞪个眼我就吓尿了……”
陶嘉然扶额,您这是上哪儿跟人火拼完跑我这儿自怨自艾来了?老女人?齐洛吗?难道是齐洛找岑萌的麻烦了?她深知齐洛不是个好缠的主儿,真要是俩人对上,怕是岑萌要吃亏了。
“……老女人说的真对,我什么都不是!又凭什么让你喜欢我?”岑萌继续唠唠叨叨,声音里透着哭腔,“……可是陶嘉然我喜欢你!那么那么喜欢你!从七年前第一次见到你喜欢上、了你……”
陶嘉然心里一紧,岑萌带着哭腔的表白让她心中酸楚,她能想到那个人在电话那头一定是泪流满面。如果是在她面前,她会搂她入怀,轻声安慰她,不为别的,只为看不得她伤心落泪。陶嘉然握着手机的手紧紧攥着,微微颤抖,正如她此刻的心。
“……你告诉我!陶嘉然,你告诉我,我要怎样做你才会爱我!”岑萌的声音几近崩溃。
“别哭了好吗?别难受了好不好?”陶嘉然觉得自己的安慰很苍白,她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了,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做、孽,让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为她落泪忧伤。
然后,她听到岑萌和着伴奏唱起那首《勇气》“……爱真的需要勇气,去相信会在一起……”她听到岑萌抽、噎地哭泣。陶嘉然忽觉脸上痒、痒的,手拂过,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是满脸泪水。
她听到岑萌声音沙、哑着吟、着那首涤、荡了无数痴男怨女的诗,“……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陶嘉然的心像是被一只有力的手攥、紧,松开,又攥、紧,她几乎想不顾一切地回到a城,想找到这个女人,把她嵌、进怀里,再不放开。
突然,电话断了。
陶嘉然像是从梦中惊醒,巨大的不安感和恐惧占、据了她,她几乎是颤、抖着慌乱地回拨,关机!她还是不甘心,回拨,回拨,回拨……依旧是关机。她不知道电话那头发生了什么,无措地在房间里没头苍蝇般乱转,十几个电话拨过去,还是关机。手机被握得滚、烫。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以防万一存过的一个号码,慌乱地从通讯录中翻出,想了想,深、吸了几口气,平复着乱跳个不停的心脏,直到觉得嗓子眼不那么难受了,才把电话拨过去。
“你好!请问是岑太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