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实一夜未归。季女士也一夜未睡,直到凌晨天蒙蒙亮才实在抗不住睡了过去。日上三竿,才昏昏沉沉地醒来,睁开眼就被吓了一跳。岑子实外套也不脱,坐在椅子上,双手拄着膝盖,两眼直钩地盯着她。
“你作死啊!岑子实,吓死我了你!”季女士埋怨道。
对方却没有反应。
“你怎么了?别吓唬我啊……”季女士拍拍他的脸,一夜之间,长出的胡茬有点儿扎手,衬着他沉郁的表情,更显颓废。
岑子实有了一丝反应:“宝华……”一把搂过季女士的腰,放声大哭。
季女士哪见过他这样,吓死了都,“这是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你老情人不爱你了?公司破产了?没事儿没事儿,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呢……大不了从头再来……”又拍拍他脑袋,以示安慰。
“小昆回来了……”岑子实哽咽着,也只有在自己女人的怀里,他才能尽情地释放情感。
“我知道,我知道……没事儿,就是小昆说爱上你了也没关系……她抢不过我的……”季女士不知道这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变故,让一向内敛稳重的岑子实失态到如此地步,这种认知让她心中更加恐慌,只能靠不停地胡言乱语来排解。
岑子实深吸一口气,像是不愿面对残酷的事实:“她死了……”
“死了?谁死了?”季女士心中更加惊恐。
“……我早该带她回来,就是绑也该把她绑回来……”岑子实喃喃自语。
“她死了?”季女士惊呆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
岑子实已是泣不成声。
“妈!你们好懒,还不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门外是岑萌欢乐的声音。一门之隔,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
季女士整理整理心情,打开一道门缝,贴着门出来,又小心关上。
“你们干吗呢?这么神秘兮兮的?”岑萌好奇地探头,想看看门内的究竟。
季女士强作镇定,“今天给你放假,一会儿你陪嘉然回家,让老张送你们。”
今天是说好的陶嘉然回家的日子,她的伤也好了,本来早就说过不便打扰,不过岑子实一直不放心她的安全。直到几天前从市局得到确切消息,豹子他们那混混三人组已经被搂进去吃牢饭了,连前科算在内,估计没个五年八年的出不来。这当然是岑子实运作的结果,陪市里头头儿们喝酒不是白喝的。
岑萌想不到还有这好事儿,她原来以为今天自己还要苦、逼地上班呢,此刻乐嗨了,还狗腿地八着她妈:“我会很乖地把师姐送回家的。”说着,还挤挤眼睛:“你和爸不要太随意啊……”
她妈恨她口无遮拦,然而此刻也没什么心情教育她,只虚虚地踢她一脚,就不想再理她了。看小崽子那得意样儿,不会羊入虎口吧?不行,得加把劲儿,不能让她们走得更近了。不过眼下,没那心情。
“季阿姨,您还好吧?”陶嘉然刚刚洗漱完。她可不像岑萌那么没心没肺,一个照面她就看出季女士有心事。
季女士抬头,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她死了”,这句话就这么生生出现在大脑中。她微一晃神,“没事儿。你们吃完早饭,就出发吧。路上小心。”她暗叹口气,可怜的娃儿,这就没娘了。此时,她反倒是希望dna结果是没有血缘关系。
岑萌是第一次进陶嘉然的家门,看什么都好奇,摸摸这,摸摸那,从客厅溜达到卧室,又从卧室溜达到厨房,连卫生间都不放过,顺便连阳台一起参观了。
陶嘉然倚着客厅的门框,宠溺地看着她,瞧她像个刚领回家的小动物似的瞧这瞧那,心中不由得好笑。“看够了?”
岑萌这会儿研究上了她的跑步机,还有一堆健身器材。好家伙,客厅被这姐姐变成了健身房了。要不要这么专业啊?
“你别告诉我你天天都要练这玩意儿。”她摸摸跑步机的踏板,不是新的,显然有使用的痕迹。
“是啊,天天练。这段日子没锻炼,都长肉了。”陶嘉然不禁为自己的小腱子肉哀叹。
岑萌眼睛一亮:“让我看看!”说着就八住陶嘉然的衬衫,还笑嘻嘻地往起掀。
陶嘉然拍掉她的小手:“大白天的,干吗呢!”
“白日好宣、淫啊……”岑萌龇着一颗小虎牙,像只调皮的小狐狸。
“在哪儿学的一套套的?”陶嘉然按住她不老实的小手“大白天的,不许耍流氓,知道不?”一个吻落在岑萌的鼻尖。
“那你这叫什么?”岑萌不服气地张嘴想咬她,被陶嘉然巧妙地躲开。
“我这叫顺毛,”陶嘉然说着,真就穿过她的发丝,疼爱地抚、摩,“你没养过宠物吗?”
“你才宠物!你全家都宠物。”岑萌被她顺毛顺得舒服,可嘴上不饶人。
“巧了,我家就我一个人。”又一个吻落在岑萌的发丝上。陶嘉然发现自己对她上瘾了,看到她就想拽到怀里尽情地揉、弄一番,偏偏岑萌还一脸的陶醉。
“瞎说!谁说你家就你一个人?”岑萌捧起她的脸,直视着她,“你家还有我。你不是一个人。”说完,自己忍不住笑喷了,好好的深情告白变成了笑场。
陶嘉然也觉好笑,环住她:“是,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以后不许说你是一个人。”岑萌一脸的严肃。
“好,不说。”陶嘉然凝望着她的双眼,那里面全是自己的样子。
“说,你喜欢叫岑陶氏,还是陶岑氏?”岑萌被她拥在怀里,靠在沙发上,身上暖融融,又开始天马行空。
陶嘉然忍住笑:“我可以叫岑陶氏,不过,陶岑氏应该是你。”
“对哦,”岑萌歪着头想了想,“我们怎么把名都混没了?”
“可不,怎么就把名混没了?”陶嘉然喜欢循着她的思路,哪怕是幻想也觉得有趣,让她变成鹦鹉,她也甘之如饴。
“不许学我!”岑萌撅着小嘴,“唔,看你这么守妇道,我就勉为其难,以我之姓,冠你之名。以后你就叫岑陶嘉然了!”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陶嘉然低声咀嚼着这句话。每个女人都期盼一份独一无二的爱情吧?那个人、那颗心完完整整地只属于你一个人。你爱她,同时她也爱你,你们只属于彼此,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一对儿。她就是你,你就是她,你们是彼此牵绊的存在。陶嘉然漂泊孤寂了多年的心终于找到了彼岸,她抑不住内心的冲、动,扶着岑萌的后脑,含、住她的双、唇,恣意地蹂、躏磨、折,直到岑萌不堪忍受那份疼爱,才难舍地松开她。
“你才……白日宣、淫……”岑萌被她吻得喘不过气来,依在她胸口,无力地顺着气。
“对不起……没忍住……”陶嘉然抚着她潮、红的小脸儿。
“不许说对不起!”岑萌没力气归没力气,气势可半点儿不差。
陶嘉然揉、揉她的脑袋:“我给你做饭吃吧?快中午了。”
“你还会做饭?”
“不会做饭,我这些年怎么活下来的?喝西北风啊?不过家里没食材了,你想吃什么?”已经多久没回家了?恐怕冰箱里除了过期的,也就剩下鸡蛋能吃了。
“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吗?”岑萌不放弃幻想。
陶嘉然拍拍她,示意她站起来,要出门了。“我可做不出满汉全席。家常饭,可以随意点。”
“那我们还等什么吗?亲爱哒!”岑萌攀着她的胳膊,“出发!”
“陶嘉然,我们为什么不买辆车呢?”小丫头难得坐回公交,偏偏车上人还不少。陶嘉然唯恐她受委屈,小心地把她揽在身前。
“我有这个打算,不过预算不多。”急刹车一阵摇晃,小丫头直接扑到她怀里,嗅嗅小丫头身上熟悉的味道,“怎么没见你开过车?”只有岑老财不想买的车,没有他买不起的。
“妈妈不放心啊,说我手笨脚笨脑袋笨,别上道给警察添堵了。”岑萌才不觉得自己笨,她只是手脚不够协调罢了。
“哪有那么笨?”陶嘉然觉得好笑。
“就是。”岑萌想了想,又说道:“你喜欢什么车?”
陶嘉然歪头看她:“问这个干吗?”
“就是问问呗。”问你当然是要送你咯。岑萌现在恨不得把所有她师姐喜欢的东西都送给她,甭管是什么。
两个人下了车,陶嘉然牵着她的小手往超市走,很认真地问:“如果我没钱没车,你还愿意跟我一起过日子吗?”
“当然啊。”岑萌答得干脆。
“我说的是过日子,不是谈恋爱。过日子是很现实的问题,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是问题。”
“我明白,过日子就相当于结婚,可能会遇到各种问题。”
“你懂得倒多。”陶嘉然微微一笑。
“切,别小瞧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岑萌可不乐意被小瞧。
“那如果我说我想靠我自己的能力让你过得幸福开心,你怎么看?”
“我是元芳吗?”岑萌得发散思维特别强大。
陶嘉然“哈”的一声,笑道:“嗯,那元芳,你怎么看?”
岑萌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吧,你是大女子主义。不对,应该叫大t主义。”
陶嘉然眉一挑:“这话怎么说?”
岑萌掰着手指头说:“你看,你、我都是女人,现在男女都平等了,何况女女?你还抱着养我的心思呢。你这不是大t沙文主义,是啥?”
“哈,还大t沙文主义?”
“是啊,你别小瞧我,我可不想当小宠物被养起来,我可是正经学管理的。还是岑子实的闺女,遗传基因强大着呢。我就是现在没出手,一出手全集团都拿下。”岑萌就差拍着小胸、脯了。
陶嘉然觉得好笑:“嗯,你很厉害,志向还远大。佩服,佩服。”
“爸爸说过,他不会成为王安。如果我不成器,他不会把老一辈辛辛苦苦打下的事业交给我。他会选择一个最适合的职业经理人来打理公司。就算我再不争气,也可以靠着股份过得富足。他说这是我作为岑家的孩子唯一的保障。”岑萌不满地嘟嘟嘴,“可是我不喜欢做米虫,我想做女强人,好霸气的样子。”
原来如此。岑子实是想把她陶嘉然培养成华实的职业经理人吗?所以对她这么用心?又任由自己和岑萌的关系打得火热?如果岑子实知道她们是如此亲密的关系,又会怎么想呢?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呢?她对岑萌动了心,是绝不会离开的。那么被知晓这层关系是迟早的事。所以,陶嘉然,你要加油了。成为岑子实的左膀右臂,让他离不开你,让华实离不开你。这样的话,无论事业还是爱情,都会是前途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