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是这两天的流水。”
齐洛翻开,大概瞧了瞧,皱眉:“这几天怎么突然生意这么好了?”
“我也挺纳闷这事儿。按理说现在也不过年不过节的,不该这么好啊……不过,老板,生意好是好事啊。”
“是好事儿……”可要是不正常的话就不一定是好事儿了。
上午十点多还没到饭点儿的时候,齐洛不动声色地溜到楼下大堂,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也不许手下小弟小妹声张。她想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段日子的生意这么好。多年经商的经验告诉她,没有无缘无故的赔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赚钱。
十一点刚过,食客就陆陆续续地上门了。大堂李经理凑过来,“老板,您要不要吃点儿什么喝点什么?”
齐洛想了想,这么干坐着确实显眼了些。她压低声音:“随便上个鸳鸯锅,再来壶茶。”她没什么胃口,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好嘞。”李经理赶紧吩咐手下去安排。
又呆坐了一会儿,食客陆陆续续地多了起来,一楼基本上已经坐满了。齐洛冷眼旁观,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儿,这些来吃饭的人,貌似互相都认识。他们的年龄基本介于二十多岁到四十多岁之间,有男有女,脱去冬日厚重的外套,里面穿着的差不多都是职业装。齐洛耳力好,听到那些人彼此打招呼居然有“某某经理”“某某主管”的称呼。
这是什么情况?哪个公司跑她的火锅店来聚会来了?
齐洛正暗自狐疑,突然听得旁边一桌一个男人粗着嗓子不忿地说:“麻痹的!天天让吃这玩意儿,啥好人也给吃残了!”
他同桌的另一个男子压着声音说:“老郑,小声点儿,都是熟人……”
那姓郑的男子还似不甘心,小声嘀咕着:“姓盛的缺了八辈儿德了,顿顿吃这个,想把谁腻死啊……”
同桌男子赶紧四外圈扫了一眼,故意大着声音说:“来,来,老郑,吃饭,吃饭!”
姓盛的?!
齐洛蹭的站起身,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盛之樱歪在自己家的大床上,刚刚吃了顿合心意的午饭,又有美人来电,生活不要太美好啊。
齐洛本就对她一肚子火气,此时耳边传来慵懒的声音,齐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火如火山喷发。
“盛之樱!你幼稚不幼稚啊!你是哪吒还是金刚葫芦娃啊?成年人有你这样的吗?你自己作死别让我陪绑!自己不积德甭拽着我也一起背黑锅……”简直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盛之樱哪想到会有这一通好喷?她还等着美人对她感激涕零呢。她被齐洛喷得一愣一愣的,她是做啥对不起齐大美人的事儿了?
“我……我怎么了?”
齐洛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我……我向我们家八辈儿祖宗保证,自从跟你之后,我就没碰过别的女人!”盛之樱觉得自己特委屈,这段日子她是真真的守身如玉来着。
我勒个大去!齐洛恨得牙根直痒痒,这货除了床上那点儿破事脑袋是死心儿的吗?完全是对牛弹琴。她真想把电话摔了。不对,她凭什么要摔自己的电话?应该把盛之樱这货摔在地上,踩,狠狠地踩她那张妖孽的脸!
“哦——”盛之樱听齐洛半天不吱声,电话里还一阵阵的吸气声,才后知后觉,“你是说那事儿啊?哈哈,我误会了……”
哈个屁!如果不是要告诉这货不要再做这种幼稚的事儿,齐洛真不想和她废话了。
“不对啊?”盛大小姐终于听出来对方口气不善了,“我派人去给你创收,你不应该高兴吗?”
齐洛气得要磨牙了。“果然都是你的人!”
“是啊,反正他们也要吃中午饭的嘛。天天中午吃火锅,公司还给他们报销,连来回打车钱都给报了,多好的事儿啊,皆大欢喜。”
“屁皆大欢喜!”齐洛听到那嘚瑟的声音就忍不住怒火撞脑门,“让你天天吃鲍|鱼龙虾你能受得了吗?”
“额……”盛大小姐还真没设身处地地替别人的胃想想,她光一门心思地琢磨怎么讨美人欢心了。
“你这是以权谋私,盛之樱!”齐洛真怀疑盛家的产业是怎么做大的,有这么个败家子儿,何愁家业不败?
“不至于扣这么大帽子吧?”盛之樱还替自己抱不平呢。不就花点儿钱想讨得齐大美人欢心吗?她又没伤天害理打家劫舍的,不过是偶一为之的小浪漫,怎么就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齐洛要是知道她自以为这是“小浪漫”,会恨不得掐死她的。
“还有,别以为你有钱有势就可以把你的意志强加给别人行吗?”
“我怎么强加给别人了?”盛之樱也有点儿不高兴了,多大点事儿啊?至于这么没完没了上|纲上线的吗?
齐洛更火了,声音也随之拔高:“你自以为是让你手下的人天天中午吃火锅,想没想过大冬天的让他们折腾半个城市奔波?想没想过他们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了?你大小姐自以为这么做讨好我?
哼,你这是讨好我?你这是败坏我店里的名声!一传十,十传百,我以后还怎么做生意?人家会以为我这儿是你盛家只手遮天的地方!”
“谁只手遮天了?我就是想让你高兴高兴,不行吗?”
“谢谢!我还真没觉得高兴!”齐洛冷哼一声。
盛之樱沉默了。
她是真没多想这其中的弯弯绕。她从小到大一路过得顺风顺水,太过平坦,想做成什么,想得到什么,甚至想得到一个人,她爹教给她的经验就是直接出击。就像盛家在生意场上的狠利,盛家父女对待感情也是这个态度。因为他们有钱有地位,他们更会用钱和地位去解决问题,所以基本上每个想得到的女人都这么容易的就得到了。她会为动心的女人平事儿,会花钱弄排场给她们玩浪漫,却鲜少真正地去了解每个动过心的女人心中真正所想。喜欢过盛大小姐的女人很多,却没有哪个女人真正地和她开启一段爱情。盛大小姐动过心的女人也有很多,可总是在保鲜期过后,她自己先没了耐心。
她爹说过,“女人都是鲜花,过了保鲜期就让人觉得乏味了。”
她说,“爹你真是个渣,当然,我也是,谁让我是你闺女,继承了你的无良dna?”
怎么安静了?
齐洛拿着手机看了看,还在通话中。难道给盛大小姐气昏过去了?就盛之樱那种渣,她还真不信谁能把她气昏过去。
“喂?盛之樱?”齐洛只是想确定下那个人是不是还在听。
“在……”盛之樱答得有气无力,“我的人我会撤掉,明天不会再打扰你做生意了……”她的声音悻悻的。
齐洛无语。为什么每次她对着她暴怒之后,她都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态度?像是一记记重拳都打在了棉花上,无法着力,又无声无息,这样的盛之樱让齐洛觉得继续责备她哪怕一句话,都是在欺负她。可明明是盛大小姐在找她的麻烦好吧?
“那个,能不能把那项链还给我?”齐洛想了半天,决定还是趁着盛大小姐意志消沉说了吧。两个人现在唯一的纠葛就是那根项链,还给自己,一切也就结束了。齐洛只想尽快结束这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或者不能称其为感情,只是人生的一段插曲而已。以后,她们各走各的路,就再不相干了。
想到“再不相干”,齐洛暗叹口气,那样最好,本就不该开始。
盛之樱再次沉默了。
许久,齐洛觉得手中的电话都开始烫手了。她听到盛之樱闷闷的声音传来:“好吧,还给你……我现在就去你那儿找你……”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哎——”齐洛想说“不急”,可回答她的只有“嘟嘟”的忙音。齐洛掩面,要不要这么着急啊?
齐洛的办公室。
“喏,还你——”盛之樱把个精致的丝绒小盒子推给齐洛。
“?”齐洛疑惑地看看小盒子,又看看盛之樱。貌似她只是丢了一根项链吧?
单看那嵌金丝的丝绒小盒子,就知道价值不菲,这比陶嘉然送她项链时那个小盒子漂亮多了。齐洛小心地打开盒子,那根项链安静地躺在里面。
齐洛两根白皙的手指捻起项链,盛之樱盯着她的手,她想到了之前两个人那个疯|狂的夜晚,如今却这般情形,真是让人伤神。
齐洛拿出项链,又把小盒子推还给对方。
“?”什么意思?
“你的盒子。”齐洛示意她收好。姐不是买椟还珠,“珠”本来就是姐的,“椟”还你。
盛之樱倏的瞪大眼睛:“你就这么怕和我有一点点瓜葛?连个破盒子都不稀罕要?”
“我只拿回我的东西。盒子,是你的。”齐洛平静地看着她的双眼,答得坦然。
齐洛这时才发现盛之樱眼下的青印。她微微动容。为陶嘉然失神失意的那些夜晚,是怎样度过的,她太清楚,第二天要用怎样的妆容去遮盖那些青印,她也太清楚了。
难道是……?齐洛暗暗摇头,挥掉了脑中的想法。她才不信盛大小姐,a城最牛掰的名媛之一,会为她一个离婚妇女夜不能寐?别逗了。齐洛你现实些吧,这不过就是盛大小姐的苦肉计而已。她告诉自己。
可是,她确实消瘦了。不施粉黛的盛之樱没了往日的气势,倒显得更生活化了些。只是,明显地瘦了,下巴都出尖了。
也好,齐洛暗暗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心软,盛大小姐是会蹬鼻子上脸的。下巴尖了?挺好。省得去思密达整容了。
“谢谢你。就这样吧。”齐洛面无表情地看着盛之樱。
“就这样?”
“对,就这样吧。”
这是“路归路、桥归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的意思吗?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吗?盛之樱吸了口气,平缓着自己的急躁不安。
还不走吗?齐洛见她戳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禁皱眉。这时候盛大小姐不应该气急败坏地摔门就走吗?
“能让我再抱抱你吗?”盛大小姐的思维方式果断和她的不一样。
“!”还要求抱抱?齐洛不是嫩青,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种伎俩,她就算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千万只猪这么跑过。
“没这个必要了。”她努力冷着一张脸,只想吓退不知好歹的盛某人。
盛某人可不是厦大的,才不怕她的冷脸冷眼冷目光。她瞬间化身忧戚怨妇,咬着唇,双目各含着一包泪:“就一下,好不好?就一下……”
这货在演戏!这货在演戏!齐洛努力让自己无视她的可怜相,撇过脸不看她。可她忘了盛大小姐不禁能演喜羊羊,还能演灰太狼。盛大小姐一定练过短跑,瞬间爆发力惊人,一个箭步窜到齐洛身边,搂着她的腰,就像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夜晚,再一次,把她按在门板上。
唯一不同的,盛之樱没有急着吻她,只是紧紧拥着她,脸颊贴着她的脖颈,在她耳边喟叹一声。
“从那天开始,我就想这样,这么抱着你……一直想这样……”
齐洛深深地觉得自己完了,这样的贴近竟让她忍不住轻轻地颤抖。齐洛你别这么没出息行不行?她暗骂自己。你是空窗期太久了,以至于是个女人的怀抱就贪|恋吗?睁开眼看清楚这个女人是谁!你们有着不光彩的开始——不对,那不是开始,那根本就是个错误!
“行了,你满意了?可以走了。”齐洛强迫自己推开她。
盛之樱被推开,冲她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齐洛一脑门子黑线,盛之樱你还能更幼稚吗?“手机还我。”齐洛沉着脸。
盛之樱才不怕她阴着脸,划开锁,摆弄了半天,又把屏幕对着齐洛。屏幕上,通讯录里“一夜”的名字已经被替换成了“之樱”。
“不许删!”盛之樱虎着脸对着齐洛,“群已经解散了,‘一夜’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只有‘之樱’。”
“群解散了?”她把那个4|9群解散了?齐洛心里一惊,她想问“为什么解散”,又生生忍住了。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她怕得到什么可怕的、她承受不了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