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跟你去!”岑萌急切地按住陶嘉然收拾行李的手。
陶嘉然只好安抚她:“听话,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呢。”
“我已经好了,能跑能跳的!不信你看看。”说着,还要走几步给她师姐瞧瞧。
这二货真能干出来满屋子欢蹦乱跳的事儿来,陶嘉然深信不疑。
她只好耐着性子解释。
“你看啊,我就是去看看我妈妈和我姑姑,又不是去旅游,用不了几天就回来了。”
“你妈妈是我亲姑,”岑萌说着,晃了晃手指上的戒指,“我现在是你老婆了,你姑姑就是我姑姑。我们都在一起了,头一次见长辈,我怎么好意思不出席?”
妹子,你真是……懂礼貌有家教,亲戚关系还门儿清啊。
陶嘉然无语。她是真怕路途遥远小丫头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再累着她。可人家自己可是一腔热情呢。连她舅和她舅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她怎么忍心一盆凉水搂头盖脑地浇下来?
岑萌见状,更欢实了,腻腻地挽住陶嘉然的胳膊,还抓过她的左手,和自己的左手相扣,两枚同一款式的铂金戒指昭示着两个人的亲密。
“你看,我们是一对儿。你要是抛弃我,连戒指都看不下眼儿去!”
我啥时候说要“抛弃”你了?陶嘉然斜睨她。
“这就算同意了啊!”岑萌可懂得顺杆爬呢,“我去收拾东西了啊!”
边说边“吧嗒”亲了陶嘉然一口。
我啥时候说同意了?
陶嘉然抚过嘴唇,那里还存留着岑萌的味道。看小丫头欢畅的背影,她的心情也随之飞扬起来。
妈妈和姑姑,看到她们应该会高兴吧?自从知道自己的母亲也是爱女人的,陶嘉然就莫名地对她觉得亲近,远胜过对亲生父亲江法言的亲近。不过,有个疑问长久以来一直梗在她的心头,让她隐隐不安。这一去,她急切地想把这个疑惑解开。但愿,能得到答案。
“真要去啊?”岑子实表情淡淡的,斟了一杯绿茶,推送到陶嘉然面前的茶几上。
陶嘉然忙欠了欠身,谢过了。
“嗯,手续已经办好了,打算后天就动身。”
“要带萌萌去?”
“萌萌去看看亲姑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您说对吧?”
岑子实微微一笑,“是萌萌央求你带她去的吧?”
陶嘉然一愣。
岑子实见她表情,眉一挑,眼中有了笑意:“还是,她逼着你带她去的?”
“……”
岑子实端起面前的绿茶,老神在在地吹了吹,细抿一口。
“你看这绿茶,非要经过一番热水浸泡,才能舒展了叶子,也才能品出来香味。”
您想说什么?陶嘉然没做声。
“萌萌是我的女儿,我了解。你在乎她,不过也不能太过纵容了她。有时候,太过纵容一个人就等于害了她。”
“萌萌是个有分寸的孩子。”陶嘉然忍不住替自己的爱人主张。
“嘉然,你一心维护萌萌的这份心,我很感动,”岑子实轻抚着茶杯,“不过,作为过来人,舅舅还是想告诉你,夫妻相处之道,不仅仅在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无原则的爱。两个人,在一起,更是一场博弈。”
夫妻之道?陶嘉然眼睛一亮,她舅舅的意思是……
岑子实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萌萌是我唯一的骨肉,我当然希望她被百分之百地呵护;但是你也是我唯一的外甥女,我更不希望你受委屈。”
“我们……我们会好好的……”陶嘉然因为激动,而语不成句。
“嗯,你在萌萌身边,我很放心。她是小孩子心性,你要对她好,也要记得帮助她成长,更不能委屈了自己。”
“是。”
陶嘉然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忍不住站起身,冲着岑子实鞠了一躬:“谢谢您,岑总!”
岑子实眯着眼睛:“你叫我什么?”
陶嘉然一滞,咬了咬唇,红了脸,终于叫出了声:“舅……舅舅!”
岑子实胸中荡出暖意,这一刻脑中只蹦出一个词:老怀大畅。
“你们到了奥克兰之后,去找一个叫‘朱迪’的女人。她是个白种人,金发,大概三十多岁。这是她的联系方式。”
“好。”陶嘉然答应着,接过岑子实手中的纸条,听岑子实接着说道。
“她当年接受过你妈妈的帮助,对你妈妈很是感激……还有崇拜。你们找到她,她肯定会很热心地帮助你们的。”
总不好对着自个儿的外甥女说这个叫“朱迪”的女人其实对你妈妈有爱意吧?岑子实心道。
“我记下了。”
“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联系。”岑子实深觉自己越来越像个老头子一样唠叨。
“您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岑子实若有所思地沉默半晌,又说道,“等你回国之后,还到‘华实’来工作吧。也该恢复你岑家人的身份了。”
“好!”即使腰缠万贯,陶嘉然还是希望在“华实”有所在为,她相信自己的事业在那里。不过听到岑子实说“恢复你岑家人的身份”,她还是有着小小的顾虑。
“不过,舅舅,我不会改姓岑,或者姓江。”
“知道。你姓陶,一辈子就都姓陶。”
白色的客机伴着轰鸣声,起飞,升空,直到在湛蓝的天空中化作一条小小的银线。
“走吧,老婆。”岑子实挽住季女士的手。
季女士依依不舍地看着那飞机,直到再也看不到。
“萌萌头一次自己出这么远的门。”话语中满是不舍,甚至伤感。
“还有嘉然陪着她呢。”岑子实拍拍她的手。
“岑子实,你这算是同意她们了?”季女士愤愤然甩开自家男人的手。
“老婆,”岑子实好脾气地攥住她的手腕,“你不觉得,除了她们自己,已经没有人再能让她们分开了吗?”
自从下了飞机,岑萌的一对大眼睛就不够使的了。奥克兰的风光,满街的金发美女令她目不暇接。
相较之下,陶嘉然就匆忙多了。她急于找到那间叫“刻骨铭心”的咖啡馆,还有那个叫“朱迪”的女人。
“刻骨铭心”?她也要为她妈妈的深情醉了。想到江芷言去世后,自己的母亲独自一个人守着两个人的爱情,陶嘉然也觉得心酸。她和萌萌,又是何等幸运?茫茫人海中,没有错过彼此,如今又得到了母亲终其一生都没有得到的亲人的认可。
攥紧了岑萌的手,陶嘉然深深地为自己人生的完整而庆幸。
“应该就是这里了。”陶嘉然左手牵着岑萌的小手,右手拉着两个人的行李箱。
“刻骨铭心。”岑萌一字一顿地念出。
那是四个中国字,在这个遍地外文字母、到处是老外的异国他乡,显得格外突出,又是格外亲切。
“这是姑姑的字?”
“是我姑姑的字,”陶嘉然冲岑萌一笑,“我在薛姨那儿见过姑姑写的字,她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子。”
“你姑姑就是我姑姑。”岑萌扣紧她师姐的手。
“嗯,我们的姑姑。”
咖啡馆的生意很是平淡,只有几个角落里零零落落地坐着几个悠然自得的客人。店里室内的装修显然也有了些年头,似乎店主并没有去刻意经营什么,对盈利不盈利也浑然不放在心上,只是为了开店而开店。
“canihelpyou?”年轻的男侍者看到两位漂亮的女士,热心地凑了过来。
不等两个人开口,一个高挑的身影倏的奔到两人面前,双眼瞪大如灯泡,难以置信地看着长身玉立的陶嘉然。
“你你……岑……mygod!这怎么可能?”金发女子生硬的汉语夹杂着英语,夸张地挥舞着双手,透露出她此刻内心的讶异。
陶嘉然回想着岑子实的描述,试探着问道:“你是……朱迪?”
“oh!yes!是我!是我!”
“你好!我是岑子华的女儿,我叫陶嘉然。我的舅舅和舅妈,之前你应该见过的。”陶嘉然伸出手,和女子相握。
“天哪!太难以置信了!”女子还是一脸的惊诧,“你和岑长得简直太像了!”
“每个人都这么说。”陶嘉然摊手。
她把岑萌拉到身前,大方地介绍:“这位是我的爱人,也是我妈妈的侄女,岑萌。”
岑萌好喜欢她师姐的介绍方式,冲着朱迪甜甜地一笑。
“哦!我的天呢!你是说你也喜欢女人?”
陶嘉然微微一笑:“可能是受我妈妈的基因影响。”
“你是说,她,”朱迪说着一指岑萌,“是你的爱人?所以是你妈妈的……侄女?”
“侄女”这个汉语词汇,对她来说还有些陌生。
陶嘉然暗笑老外的逻辑,她不会以为因为萌萌是自己的爱人,所以中国人管这叫“侄女”吧?
只好耐着性子解释:“她是我舅舅,之前你见过的,他的女儿,所以是我妈妈的侄女。而且,我们相爱了,所以,她也是我的爱人。”
“是这样……”朱迪歪着头,思索着,努力地理解。
“所以,陶,你这次来,是要?”朱迪这时才想到最重要的事。
“我想见见我妈妈,还有我的姑姑。”陶嘉然一脸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