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阴沉下来,紧接着狂风呼啸,一股无法形容的风雪压城之感袭向白马小镇。
此刻小院子中打扫的干干净净,辛卓一身之前走出太一古宗时穿的青衣,带着裹着厚厚棉袄、背着小包、茫然无措的白素素母子出了院子,缓步走向镇外。
镇子上数十年的老邻居们见状,纷纷涌出,迟迟疑疑的围住了白素素:“大妹子,去哪儿”
白素素失神的摇摇头:“不、不知道,当家的说,我们该走了。”
刚刚当家的像是变了个人,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就好像……又成了当年那个沉默寡言的小陈,她不得不听。
年迈的桂芬大娘骂咧咧道:“你们在这里住了三十年了,老陈啥事儿不干,你们家也无余财,外面兵荒马乱的,出去干什么要去让他自己去。”
春兰大神也拄着拐杖道:“没错,要走他自己走,你们母子留下。”
慧芳大娘是个暴脾气,骂道:“不行,我去和老陈说清楚了。”
说着大步追向辛卓,可惜无论她跑的多快,和辛卓的距离始终不远不近,十分邪门。
白素素牵着懵懂的陈不承,摇头道:“我们家当家的是做大事的,他是个有本事的人,他说的一定有道理,我们走了。”
她仿佛又想起了当年的一些事,坚定了信念,拉着孩子朝着辛卓的方向走去。
“不能走。”
街里街坊们实在是舍不得敢说敢讲、知书达理的素素婶子,一股脑的跟了上去。
直到出了镇子,只见前方那位不受待见的老陈,忽然坐在了一块石头上,腰背笔直如剑,长发随风飘荡,白发、苍老突然间消失不见了,又变成了三十年前那副少年人模样,而且给人一种沉重如山、如仙似圣之感。
老实巴交的镇民们被这一幕震慑,全都停下脚步,瞪大眼睛,恍恍惚惚,半晌说不出话来。
就是白素素也呆在了原地,脸上满是茫然、惊异。
“这是怎么了老陈他、他年轻了……”
几位关系较好的妇人大口喘息,活见鬼一样。
晚一步跟来的亭长大人是见过大世面的,深吸一口气,猛的看向白素素:“陈家婶子,你说实话,老陈叔是……仙人吗”
四周镇民闻言大惊失色。
“仙人……”
白素素眼中茫然更深,她仔细思索着当年初遇辛卓时的事儿,越想越是糊涂,这个人是自己的夫君,是与自己相伴相依三十年的男人,仙人……
“轰……”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轰隆声,大地跟着隐隐震动。
“这……”
镇民们诧异的看去,不明所以,脸色变来变去。
“这声音……骑兵……这是有多少骑兵”
当年从伍十七年的亭长大人脸色惨白,忽然惊怒道:“不好,乱兵来了,回镇子,快回镇子……”
当先往回跑。
镇民们一听,慌乱的也跟着往回跑,就是白素素母子也被拉扯着回去。
这边众人刚刚回到镇子,躲进房屋,回头望去,才发现“老陈”依旧坐在镇头的石头上。
“当家的!”
白素素放心不下,慌乱的往外跑,还没出门,就被一群老邻居拉住了,一个眼尖的小伙子指着镇子远处的平原尽头:“快看!”
只见远处两条黑线快速奔来,震天的马蹄轰鸣,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和恐惧,看方向是朝着老陈去的。
这一下所有镇民包括白素素都陷入呆滞中。
很快,那两条黑线近了,一边是武装到牙齿的金色甲胄骑兵,一面是全副武装的黑色鬼脸盔甲骑兵,密密麻麻,无边无尽,数不清有多少。
其中两面大旗迎风招展,一面绣“南楚”,一面绣“赵”。
所有镇民早已说不出话,唯独亭长大人喃喃自语:“南楚霸王和赵国贺兰丞相一起来了,真是太疯狂了,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下一刻,镇民们目瞪口呆——
只见骑兵整齐划一的停在了镇子外面,分开两条路,两位金甲元帅越众而出,骑着恐怖的麒麟兽,孤零零的奔到“老陈”面前,跳下麒麟,一位深深施礼,、一位“噗通”跪地。
“老陈、老陈他……”亭长大人惊骇的无以复加。
镇民们也是呼吸急促,纷纷看向白素素:“老陈叔……真的是干大事的人”
白素素整个人都痴了。
……
“时间刚好,早来一步……”
镇头。
辛卓依旧盘坐在青石上,心中喃喃。
看着一身帝王甲胄、人到中年、留着三缕长须、龙行虎步、上位者气息十足的小马,哪里还有当年那个小车夫的影子
只是此刻,脸色发黑,一股死气萦绕不去。
再看向贺兰名,还是当初模样,但多了许多红尘气息。
他不由笑道:“三十年已过,两位可好”
“老仙人。”小马仰起头,声音沧桑,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前辈!”
贺兰名满脸疑惑与不解,这三十年他确实按照辛卓给的方法修行了,只是入境人皇遥遥无期,关键自己一统十九国的野望被南楚霸王阻挡,现在看样子这位南楚霸王也是前辈的子弟。
这是何意
辛卓道:“两位可还记得当年的约定”
小马和贺兰名满脸苦涩,几乎异口同声道:“记得,可是……”
“三十年约定,即是契约,也是一场劫的开始与结束,你我三人之劫。”
辛卓挥舞衣袖:“小马,三十年前,你本该死在贺兰城主亲卫的斩马刀下,我给你了三十年性命、富贵、戎马,你可还记得自己所说”
“记得!”
小马低着头艰难的说着,忽然低沉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三十年如一梦,不过值了,有何不值我享受了世间一切荣耀、我玩的姑娘足有数万、我吃的好东西可以堆成山,今日我命当绝于此,老仙人可有要交代的”
辛卓道:“这百万里十九国该太平了,交出兵权与我,结一份善缘,也许冥冥中还有来生,未尝不是王侯之命!”
小马看向贺兰名:“他呢”
辛卓道:“我说了此方该太平,他也要离去!”
小马不再说话,起身恭恭敬敬的交出虎符,然后转身看向自己的麾下儿郎,朗声道:“兄弟们,老子先走一步了,打了几十年,老子知道伱们也累了,这百万里天地的太平日子要来的,今后要听老子的恩师的,他会给你们想要的日子。”
说完留恋的扫视着四方和兵士们,仰天大笑,鲜血顺着嘴角流出,仰面倒下,气绝身亡。
“哗啦……”
数十万骑兵哗啦啦跪了一地。
辛卓看向贺兰名,那贺兰名轻叹一声,回头看向麾下儿郎:“三十年血战沙场也该结束了,尔等要知天命,要追随神仙,建立一个无战争的庞大帝国。”
“轰……”
黑压压的骑兵下马,跪地。
贺兰名转头面对辛卓时,眼中已经是极致的激动与兴奋,他与小马不同,那个莽夫赌的是命,他赌的是入境的机缘,如今来了。
辛卓道:“当年我许你入境人皇,自然是说话算话的。”
伸手点向地面,一缕奇异的像是被“补全”一切天缺的真气,自行浮现,被他抓在手中。
“此是在下补全凡体的一丝机缘,赠与你,也可以补全你无法入境的天赋残缺。”
轻轻一弹,进入贺兰名的身体。
那贺兰名身体一震,九入虚无的瓶颈蓦然一松,丹海内翻江倒海,此生无法破境的绝望一下子消散了,入境人皇铁板钉钉,这意味着可入皇极三道,寿命突破千年。
他压抑着狂笑的冲动,双膝跪下,大礼参拜:“敢问前辈真实名姓”
这些年他找人打听过了,眼前这位绝对不是斗元宫的顾知北前辈。
辛卓淡漠的扫视他一眼:“太一古宗辛卓!”
贺兰名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眼瞳深处露出浓郁的恐惧,像是听见了某个凶神猛兽的名字一般,立即道:“晚辈……告辞!”
身形一闪直奔远处。
“嗡——”
便在这时,远处云海翻滚,整个天空被片片麟甲似的虚无涟漪震荡,十三道破碎虚空的幻像隐隐出现。
场景十分可怖!
“一群土鳖,何必跑到百万里边界外堵我竟比一群相距数百里的凡俗骑兵速度还慢,白修了古皇……”
辛卓慢条斯理的起身,看向近百万的骑兵,声如洪钟:“退至五万里外的大梁都城待命,且等我战一战一群武仙人,许你们富贵太平!”
百万起兵早已失去了主心骨,此刻见有人主持大局,慌忙行军礼,呼声震天,上马朝着目的地奔去。
“嗡——”
此刻,天空上十三个方向,出现十三道虚空寂静的深渊,深渊中各自站着一人,如神只临凡间,射出无尽威压。
神武族绝无心、灵族孙之元、金铙僧、老邪、阿天等等古皇老祖。
一刹那间,仿佛天灾劫难来临,方圆数万里,连空气都凝固了。
辛卓立即抢先挥手打招呼:“诸位可曾听说过卡点吗”
十三位古皇脸色阴沉,尽管心中好奇,却无心听此人鬼扯,便是此人心智逆天、诡异莫测,也还是人皇初境,已是必死之局。
恐怖的杀意,如同实质,瞬间锁定辛卓四面八方,只待下一刻,将此人碾压成肉泥。
辛卓笑了笑,一步上前:“人间劫,地皇劫破!”
“轰——”
方圆百万里的地面,忽然齐齐涌出无尽的包含人间百态与凡俗极致力量的圆满真气,化作云山雾海,呈虎吞之势奔向辛卓。
辛卓再次上前一步:“地皇境,破!”
“嗡——”
百万里大地微微震动,天空云海旋转,空气中飞舞着璀璨的九色,
以辛卓为中心,呈太极炉鼎之态。
地皇突破的气息!
正准备一击必杀的十三位古皇,脸色一变,立即横跨数万里,躲向远处。
皇极三道突破,乃天地之间的一种大规则,任何皇极三道敢于承受,等同一同入境突破,不突破也要强行突破,古皇境何其难修,他们差的太远,留下纯粹等死。
他们忽然明白了辛卓的“卡点”是何意了。
可是,世上岂能有人说突破就突破,人皇入地皇如此随便这不扯吗
十三位古皇追了他三十年,携雷霆一击之态来临,还没站稳,又撒丫子跑向远处的画面,太美!
等好容易躲到安全距离,十三人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比他们脸色难看的还有很远处满脸激动的澹台怜玉,此刻脸上激动消散,喃喃了一句:“地皇了!”
不仅有澹台怜玉,剑仙朝青鸟剑主、天歌战宫须离提、玄帝仙朝云霸天、灵霄山古宗的连破军、太一古宗的解晓飞、侍魔一族的骨痛太子等,数千位中域高手也在远处观望,都被这一幕惊住,实在是头一次听说人皇破境地皇,是随便找个地方,说破就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