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静悄悄的。
烛光摇曳,对面喜床红的刺眼。
涎香依旧渺渺飘荡,令人嗅了浑身燥热,脸色泛红。
辛卓看向苏妙锦,不知她在想什么,一直没有尝试着去寻找出口,甚至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辛卓干脆弹指熄灭了三支涎香,然而四周仍旧有烟气弥漫,抬头一看,发现四周墙壁上有很多细小的风洞,洞中也在冒着烟气。
这便折不断了。
辛卓干脆放弃,转而大喊了两嗓子:“妈!别闹!”
没有任何回应,姬九巍仿佛吃定了他们。
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辛卓其实有想过会和哪个姑娘洞房花烛,也考虑过苏妙锦,但是绝对不是这么仓促,这么突然和莫名其妙。
甚至有种子、母合谋,趁人之危的不道德感。
吃相太难看。
雾气越来越浓,辛卓尝试着运转心法去抵挡,不行,这香似乎无关境界与心法、真气如何,它只是消弭、侵蚀人的意志,非常古怪。
“是一百六十年前,圣天教教主的仙侣香,很奇怪的名字,那位教主仅差一线地仙,无数世家、宗派女子遭了毒手,后来被太平宫剑九青一剑斩之!我在书籍中看到过!这种东西怕是被剑九青得了来,你娘据说是剑九青的弟子!”
苏妙锦声音依旧沉稳,只是此时双眼已经有了几分迷茫,脸颊红润,举止间带着些醉人的媚色。
辛卓也觉得够呛,心跳加快,身体热,比上一次吸收古之真气的热强了十倍,干脆不去看苏妙锦,问道:“你既然知晓,可知破解之法?”
其实若是银针在身上,他倒是有把握用“xxxx”医术解决,只是出去接人时,银针没有随身带着。
“没有!”
苏妙锦摇头,气息有些急促,双眼更加迷茫,人已经有些站立不稳,扶住了旁边的桌台。
辛卓也快到了极限,只觉得额头青筋暴起,心底一股邪念徒生,咬牙看向四周,寻找姬九巍躲在哪里。
没有!
老娘半点身影也看不见!
“辛卓,此事你……究竟……知不知道?”
苏妙锦脸色已经红到了脖子,m眼如丝,不安的扭动,挣扎着看向辛卓,眼神迷茫中带着一丝复杂。
辛卓抓住一旁铜柱:“真不清楚,我哪里知道……”
摇摇晕沉的脑袋,咬牙道:“我怕是坚持不住了,苏妙锦,把喜服穿上,我会负责的。”
苏妙锦忽然痴痴的看向他:“辛卓……你告诉我实话,你心中有过我吗?还是你一直惦记着那位升平长公主!”
“你……”
辛卓说不下去了,拿起一旁桐台上的新娘袍,递给苏妙锦,自己胡乱的穿上新郎袍。
仪式感还是要有的,至少这是对这个救过自己性命的姑娘,最起码的尊重。
苏妙锦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犹豫着也穿上喜袍。
辛卓用出最后一丝力气,倒了两杯合卺酒,递给苏妙锦一杯。
两人摇摇晃晃喝下去,只觉那种感觉更盛,这是……催酒?
老娘啊老娘,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随后,强烈的迷茫来临,两人抱在一起……
接下来,辛卓只觉脑袋轰鸣,全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隐约间,温香满怀。
呢nan。
闷哼。
一度!
二度!
三度!
……
不知过了多久,辛卓悠悠醒来,只觉浑身发酸,像是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晕晕乎乎,不知何年何月在何处。
发了半天呆,才勐的转头看向一旁,佳人已经不在,被中仍留有余香。
他立即坐起来,guang洁熘熘,身上布满了古怪的咬痕,嘴唇好似也肿了。
一旁的铜镜前,他的衣服和两套喜服被被叠的整整齐齐。
上面压着一块白布,白布上一团鲜红的血液。
苏妙锦走了,留下这块白布,不知代表着什么?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夜的过程,完全没感觉,记忆模湖了。
这都算什么事?
爬起来,穿上衣服,想了想,把那块白布塞进怀中,走出大殿。
晨阳刚升,四周雾气朦胧,空气极为清新,远处京城层层叠叠的建筑一眼望不到边。
不禁令人心旷神怡。
只是腰有点酸!
轻轻锤了两下,觉得首先要找到老娘讲个道理,你的计谋成了,然后再找到苏妙锦道个歉,或者说些什么?
提起轻功,赶往“斗云殿”,相距不远,片刻就到,只是刚刚靠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宫殿中传来老娘痛苦的喊叫。
老娘那种女子,虽然只仅仅相认一个月,但辛卓深知,她轻易绝对不会如此。
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立即窜入院中,只见水清流、诸葛君六人跪在殿前,眼圈通红。宝儿更是哽咽不成声。
老娘的惨叫声更大了。
他顾不得问苏妙锦之事了,立即一把抓住水清流:“我娘怎么了?”
一旁宝儿抢着说道:“师傅十几年的旧伤了,往日里没有这般厉害,一直在奉天塔疗伤,不知怎的今天会这般厉害!”
辛卓立即踢开殿门,冲进去,只见姬九巍面色惨白如纸,趴在书桉上,汗水已经浸湿了桉面,全身白雪的肌肤下是一条条如同蛇一般的青筋,不时鼓起又消失,令人触目惊心。
“妈!”辛卓立即将她扶起,抓住她的脉搏。
姬九巍似乎知道他来了,艰难的看向他,强忍着痛及灵魂的苦楚,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勉强笑了下:“玉卿!苏妙锦那里……成了吗?娘……不行了,借……势,借苏无忌的势,他欠为娘的情,他帮你,你……才能活下去!”
她艰难的抬起另一只手,充满了留恋的抚住辛卓的脸,“娘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
“别闹!我很讨厌这种狗血的生死离别!”
辛卓强忍着身体颤抖,仔细打探老娘的身体经脉和五脏六腑,这一查,几乎万念俱灰,全身藏着数千条虫子,经脉早已经腐蚀不堪,五脏六腑早已糜烂腐朽,基本上没救了。
这种“病”太可怕,已经不是医术可以救治!
“怎么会这样?前几日还好好的,等我!”
他立即冲出大殿,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那套银针,飞一般再次冲回来,到了堂下,不由停下,手中银针摔在了地上。
姬九巍躺在书桉上,已然没了声息,手中还抓着一把芝麻麦芽糖。
又来这一遭!又来这一下!
两次了!两辈子了!
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辛卓抬起手放在嘴边,然后又握成拳头重重捶打大腿,整个人剧烈颤抖,甚至连靠近的勇气都没了。
老娘这身体、十几年来受了多少苦?
“师傅!”
院中水清流六人放声痛哭,挪动膝盖前行。
便在这时,一道身影诡异的一闪到了殿中,失声喊了一声:“师妹?”
赫然正是元乘风,其人一把抱起姬九巍,看向辛卓:“你娘还有一口气,我送去你师祖那里,姜玉卿,你家中巨变,速速回去!”
元乘风抱起姬九巍直奔外面云海。
辛卓根本没有听清“家中巨变”四个字,紧随元乘风而去,有些事,他需要问清楚。
沿途太平宫弟子很多,甚至有不少气息隐晦的外来参与奉天塔幻境试炼的年轻高手。
辛卓实在无心理会,紧追着元乘风,一前一后足足越过了十几座山峰,最后到了一处名为灵息峰、天玄殿的地方,殿前站着七八位太平宫长老。
众人一起将姬九巍送入宫殿,随后紧闭殿门。
辛卓深吸一口气,心中麻木不堪,只好盘坐下去,死死的盯着殿门。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元乘风终于走了出来,诧异的看向辛卓,声音疲惫道:“你为何还不回去?”
辛卓看着他,沉声道:“我娘被何人所害?”
元乘风沉默了一下,神色复杂道:“为何这么问?”
辛卓说道:“我懂医术,我查出她体内有万般蛊虫,与之身体经脉、五脏六腑共生,这是极其歹毒的法门,她当然不会自己生出这种东西!”
元乘风仔仔细细打量辛卓,似乎是在重新审视,好一会才说道:“千噬蛊,世上至阴至邪的蛊毒,不是医术可以治好,一旦中了便与宿主共生,时时刻刻消耗宿主的真气与血气。
此法来自西域妖丘,十四年前你娘被神秘人偷袭所中,当今世上已有三十位尊者、三位地仙死于此法!”
辛卓一颗心往下沉,仔细一一记下,沉声问道:“如何才能解决?救回她一条命?”
元乘风沉默片刻:“解铃还须系铃人,必须要找到方法,你师祖将用寒冰练火池,吊着你娘一年性命,我与两位师兄即可动身,前往西域。”
顿了顿,“不瞒你说,我们已经去了四次了,一直进不了妖丘!”
摇了摇头,走向远处:“姜氏大难临头了,先别顾及你娘了,这里还有各位师伯,先回家吧!”
大难临头?
辛卓终于听起了,姜氏如何大难临头了?神戳戳的!
就在这时,下面一群人踉踉跄跄跑了上来,领头的正是姜玉圭,此时脸色惨白,脚步不稳,嚎啕大哭:“兄长!兄长!完了!一切都完了!”
辛卓心中不安,迎上去一把抓住他:“别慌,出了什么事?”
“老祖母、老祖母……”
姜玉圭惊恐万状,身体剧烈颤抖,已然说不出话来。
辛卓厉声问向一旁的蝉衣:“出了何事?你说!”
一直冷静沉着的蝉衣,此刻也双眼中也充满了惊慌,仓促间抱拳行礼:“西域十三国联军偷袭西秦军,西秦军四战四败,十八万七千老卒战死沙场,姜家旁支最出类拔萃的一百二十名子弟尽数战死!
西秦丢失二州十一府,西河九水走廊、三千里马原尽失,三爷领着残兵退守兴灵州!朝野震动,天子连下十三道诏书怒批三爷!
还有……老太君命悬一线!大小姐姜嬛病逝!尊者重伤垂死!府中已经大乱!”
我靠!
辛卓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这消息跟闹着玩一样,突然就来了,我正准备参加奉天塔幻境试炼呢!
甭管他承不承认,他是不是灵魂穿越,他总归是姜家嫡长孙,他是姜家的一员。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跟开玩笑一样,老娘这边也是命悬一线!
他几乎是下意识抓住蝉衣的手:“你确定你不是开玩笑?老太君为何会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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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姜玉圭终于回过气来,哽咽着道:“早上老祖母去大佛庵祈福,半道听到西秦兵败的消息,急火攻心昏了过去,半道上又遇到了神秘人偷袭!击散了马车!
要不是叔祖赶到,怕是老太君、几位婶娘和妹妹一个也活不下去!”
这是一个局!有人在搞姜家?
这是辛卓的第一反应。
他回头看了会身后的宫殿,深吸一口气:“回去!”
一群人簇拥着他,匆匆下山,出了太平宫,沿途大街人潮拥挤,见姜氏队伍,立即让开了一条道。
无数目光默默的看着那骑着白马狂奔的姜家世子,短短几个时辰,西秦与姜家之事,已经传遍了全城,姜家遭受了灭顶之灾,千百年的庞大家族,覆灭与否,只在一瞬间。
辛卓无视一切目光,他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思索着脑海中的那点浅薄的想法,其实他根本没考虑过,老太君不在了该如何去经营一个世家。
跑了,不管了?去做山贼去?
只怕心里一辈子会有疙瘩。
前面已经到了姜家大门,远远便可听见震天的哭声,大门处也已经挂满了白幡。
匆匆下了马,一身孝服的护卫们已经红着眼圈上前行礼:“世子!”
辛卓微微颔首,大步走进院中,此刻满院都是白色,到处都是跪地痛哭的丫鬟、仆人,甚至还有些管事带着下人揣着小包和财物行色匆匆。
到了览清院,哭声更大了,满院数百管事、下人披麻戴孝跪了一地,见他回来纷纷挪动膝盖,哭声更大:“世子!”
也许区区姜家一个女儿病逝不至于如此,只是姜嬛当年是钦封的郡主,征西将军,不可一概而论,更何况老太君快不行了。
正门大殿中,姜玉芪、姜女英和数十位夫人聚在一处痛哭失声。
正堂位置摆放着一张金丝楠木寿床,赫然躺着死气沉沉的大姐姜嬛。
他走到寿床边,仔细打量姜嬛,又按了下她的脉搏,确实死透了。
闪身进了内殿,只见对面床榻上,躺着老太君,头发凌乱,脸色蜡白,气若游丝。
“玉卿!”
床前郑国长公主、飞黄公主、立阳公主和北海公主几人从小生在皇宫,少女时嫁入姜府,一直生活在老太君的威严之下,一时失去了主心骨,六神无主,乱了方寸,见到辛卓,只知痛哭。
辛卓走到床边,捏住老太君的脉搏打探,老祖母身体虚弱到了极点,五脏六腑衰弱无比,暗伤很重,风烛残年不过如此。
不过还好,能救!
耳旁哭声更重。
他有些感慨,这个姜家确实崛起不了,老太君太强势,所有人都生活在她的羽翼下,如今一朝离世,下面的人甚至连最起码的手腕都没有。
走回大堂,脸色一片严肃:“蝉衣!”
蝉衣立即抱拳:“奴婢在!”
辛卓沉声下令:“带五十名高手,维持府中秩序,但凡有人敢趁机掠夺财物、哄闹离开者,格杀勿论!”
“喏!”蝉衣领命出门。
辛卓又看向一旁发着呆的梨韵:“梨韵,派人通知姜家各大分支家主前来府中给郡主奔丧,派人通知姜家名下全国商铺、钱庄、酒楼掌柜,各自安生,不许乱,姜家安生着呢,有谁敢玩马虎眼,剔除出去!”
“喏!”梨韵匆匆离开。
辛卓又看向一位府中老成持重的老管事马叔:“马叔,你带人统计一下可能前来奔丧的客人名单,包括郡主丧殡一切所需物件,切记不能乱,不能丢了我姜氏的脸面,去吧!”
马叔匆匆出门。
辛卓想了想,看向内殿因为自己回来而安心不少的郑国长公主等人:“是否上报朝廷?”
有些事朝廷知晓归知晓,上报归上报。
郑国长公主茫然的摇摇头:“还没来得及,等你回来!”
辛卓揉揉眉心:“婶娘,你带着玉圭亲自去趟宫中,向陛下报丧,记得!要给郡主大姐争取死后殊荣,她当年曾为国征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