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找死!”
“啊——”
晌午。
青湖湾至白沙滩平原,已经被挖出了数百个巨大的深坑。
八万甲胃整齐、枪矛锋锐的西秦老卒神色阴冷,押解着绑缚双手、去掉铠甲的十三国降卒走向一个个深坑,但凡有人拖沓、延迟,直接砍杀。
本就颓废的六七十万降卒,更加木讷与茫然,被驱赶着缓缓前行。
到达第一个深坑,数千人被生生踢了下去,然后麻木的坐在坑底,眼神中已经没了半点光芒。
随后面临的便是一堆堆泥土淋头,终于有人开始挣扎、惨叫,但却被西秦兵长矛一通乱捅,鲜血淋漓,没了声息。
直到所有人全部被泥土覆盖,随后又有数十匹战马拖着千斤石磙,反复碾压夯实,不给半点活命的机会。
接着,剩下的数十万俘虏,被分成了数百堆,驱赶向一个又一个深坑。
远处三十八万七千收编西域降卒,盘坐十几里,被两万西秦军死死的看押,令所有人默默的观看,不准眨眼。
另有投奔西秦的儒家子弟,兴奋的来回穿插转悠,奋声嘶吼:“诸位且听清,那些被坑杀的人乃十恶不赦之徒,尔等与他们不同,郡王已经仔细盘查了你们的底细,都是家世清白、遭人欺辱之辈!
郡王不仅不杀尔等,还要重用之、爱护之,今后你们就是西秦劲卒,你们都是郡王的爱将!
今日坑杀的那些王公贵族,往日里如何欺负你们,你们想必心中明白,今日尔等共同见证,共同杀之,你们都是西秦好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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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洗脑之言反复传唱。
许多降卒眼中慢慢出现了奇怪的希冀之光。
偶尔有露出仇恨之人,立马有儒生愤怒的指去:“这个家伙是那些人的奸细,漏网之鱼!”
很快有西秦悍卒上前,一刀结果此人。
杀戮仍在继续,坑杀无休无止!
无形的怨气冲天而起。
天空阴霾,就如喋血的西域,就如今日举世震惊的杀孽!
远处高台营帐,辛卓盘坐帅位,仍在把玩小剑,偶尔看向账外,神色复杂,手上动作快了几分。
一旁慕容休、崔莺儿等人和帮助白璇玑平定了丘陵州后赶回的熊掌、赛青竹五女默默的盘坐,时而看向辛卓,时而陷入沉思。
其实他们也觉得坑杀几十万人太过残忍、太过可怕,但他们是支持的,郡王这么做,想必有他的打算和想法。
尤其是慕容休、黄大贵几人,神情有些恍忽,他们还记得当初在伏龙山被其他山贼进攻、捕快们威逼和被四大家族高手追着到处跑的画面,那时哪里想过会挥手间坑杀几十万人?
人生际遇真是太难琢磨了!
崔莺儿想了想,小声问道:“大当家的,会不会过了?”
辛卓笑了笑没出声。
“姜玉卿!”
三叔姜虎忽然闯进营帐,冷冷的注视着他,一身沙场宿将的气势咄咄逼人。
“三爷!”
慕容休、崔莺儿和熊掌一群人起身行礼,给予姜家三爷最基本的尊重。
姜虎置若罔闻,依旧在看着自家侄子,脸色变幻不休,说实话,他被这位侄子的各种操作整得有些懵,开始的不信任到后面武道高手的期盼、然后为战局的不明担忧、最后为大胜而喜悦,现在又为侄子的手段残忍而惊惧:“为什么?”
“我怕死!”
辛卓叹了口气,“你要相信,我这么做一定有我的理由,我不是个残忍的人,但我必须这么做,西秦之地养不起五十万大军,我要十三国领土,要领土自然留不下这些俘虏!”
“从三州十八府招募新军有何不可?恢复西秦原有的三十万建制不可以?你即便是惧怕朝廷,也可以缓缓图之!来的第一天就要造反,现在一心养士五十万!你要做什么?真的造皇帝的反?”
姜虎神色阴郁,“姜氏数百年,在西秦之地以善与仁着称,这是我姜氏扎根西秦之地、镇压四方各国的缘由,你如今如此杀戮,恶名传出去,谁人会相信姜氏?天下如何看待你?你不怕西秦之地离心离德?不败而败?”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不怕!”
西秦之地,辛卓已经琢磨了许久,这地方绝不会因为你仁与不仁效忠你,而是你公不公平,能不能让他们安居乐业的生活下去。
而且从个人角度来说,打下一片领土,寻找安全感,抵抗朝廷只是其一,攻下十三国,圆满望月井祭灵,提升境界才是最主要之事。
他从一个小山贼,一步步走到现在,说实话,他也有点无奈,人生际遇就是这么回事,形势比人强,如果有的选择,他还是愿意做个没有危险,无忧无虑的小山贼,找个女人成亲,过一辈子,妥当!
可是不行!他好像被望月井或者自身的命运,一步步推着往前走。
未来往哪走,且行且珍惜!
总之,我要活着!谁都别在我面前逼逼!
“荒谬!狂妄!你有无数的路可以走,偏偏选择这条路!”
姜虎怒气勃发,“你就真的没有考虑过名声?姜玉卿坑杀六十五万手无寸铁的西域降卒?你想过后果吗?”
“三叔,我还愿意听你说话,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不怕坦白的告诉你,谁都有资格质问我,偏偏你姜虎不行!”
辛卓澹澹的看向他,“这姜家混成什么鬼样子了?我当初到姜家认亲,是准备躺赢的,结果处处被挤兑,整个姜家面临崩溃,那皇帝小儿耍的各种把戏,先把你碾压至尘埃,然后再给你一颗糖,最后温水煮青蛙,彻底解决西秦军!全天下还都要称赞他是明君!
他自以为是的骚操作,其实很讨人厌。
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土着怎么想,反正我不行,我得想办法挣扎一下,也许改天事不可为,被人一刀砍了,我认!
但让我和你们一样磨磨唧唧,讲什么方正、名声,那不可能。
时代变了三叔,什么姜氏荣耀,姜氏名声,没了!都没了!皇帝让你死,你能如何?
做人啊,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要想获得安全感,就要一步步站在最高处!无所不用其极!
你被妖气缠身十几年,眼睁睁的看着西秦军兵败,你毫无办法,找了几个见鬼的宗派长老,弄什么大还丹养身,有用吗?这多可笑?
三叔,你真没考虑过该如何改变吗?你人没老,心却老了啊!”
姜虎脸色白苍白,失魂落魄的退后两步,不敢置信的看着侄子,有心开口,又不知从哪里开口,好久才苦笑一声:“我当初以为你和你爹相似,后来又觉得你比你爹强,现在我发现,你们根本不是一类人!”
“我就是我,何必和谁相似呢?”
辛卓伸了个懒腰,笑了笑,“我的事情很多,不瞒三叔,灭十三国只是其次,就不送了!改天想明白了,来找我,咱们爷俩可以合作。”
姜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来时铿锵有力,归去颓然无助,他觉得西秦终有一日不是西秦了,姜氏怕也不是姜氏了!
三百年忠心耿耿的姜家,终会因这个姜玉卿,而彻底变成乱臣贼子,霍乱一方。
……
姜虎走后一个时辰,天生黄发、一身腱子肉的姜蛮儿匆匆进入帅帐,沉稳的行礼:“秉大都督,六十五万降卒,已经坑杀完毕,并用石磨夯实、石灰封土!”
“很好!”
辛卓看向望月井中,祭灵状态还是没变,把玩着虎符,“令姜玉熙和姜十三去交接白璇玑的三州十八府防务,调令燕斥宗为征胡将军,你与白璇玑、燕斥宗三人,领三万最精锐的西秦老卒,明日开拔,带三日口粮,以战养战,奔袭狗河、白马、耧车、石苇、依耐、精绝、大月、乌日等十个小国!
我会传书太寻公那群老儒生,他们会尽力配合你们!记得!绞杀十国的一切有生力量,车轮以上贵族一概不留,能灭国直接灭了,灭不掉,斩杀、俘虏一波就走!”
“得令!”姜蛮儿满脸兴奋,转身便走。
辛卓又看向慕容休一群人,笑了笑:“咱们伏龙山要出力了,慕容、大贵、老白和九郎,你们从铁浮卫中挑选二百精明能干的,还有我刚刚从京城调来了三百姜家的江湖密探影卫,都交给你们,侦查南方的神策军和北方的殿前军,有半点响动,马上通知我!”
“瞧好吧大当家的!没人比我更懂他们!”白尖细兴奋的直搓手。
“个熘熘球的,整!”
黄大贵也笑道:“咱们玩打探情报,还是很拿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