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晨终于见到了简橙。
简橙脸若冰霜：“你要求见我，到底想说什么？”
程晨丝毫没在意她的态度，一脸痛苦地道：“对不起橙橙……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简橙扬了扬眉毛，露出几分惊讶。
难得啊，居然一上来就道歉。
她倒是想听听，他到底能掰出什么道理来。
来之前，程晨已经做好了准备，此时他双眼微红，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低下头，看不清表情，声音有点哽咽。
“我上次和你说，我和罗环是在你妈妈走后认识……其实不是，对不起，爸爸做了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家庭的事。”
程晨像是陷入了回忆：“那时候，公司有一个很重要的项目，我和你妈妈为了这个项目跑了很久，快要拿到手的时候被人横插一杠，差点截胡。如果那个项目失败，我们公司会陷入困境……我不停地托关系，那天，我应酬了两场，我真的喝醉了，你相信我，我那时候白的喝了，红的也喝了，不知道灌了多少酒，我断片了。”
“然后呢，你睡醒，发现床上躺着一个罗环？”
与程晨不同，简橙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得让程晨饱满的情绪都为之一窒。
“是……确实……但我没骗你，我拿我的人格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第二天睡醒，不，不对，是半夜，我想喝水，一睁开眼，看到了罗环，我当时吓得不行，那一瞬间，我想到的是你和你妈妈，我不敢想要是被你妈妈知道，会怎么办……”
简橙问道：“你当时不认识罗环？”
她确实不知道程晨和罗环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程晨听她发问，心里一动，声音压得更低：“不认识，在应酬的酒桌上，别人介绍说她是罗家的大小姐。我当时心里还想，她一个千金小姐，何必来参加这样的酒局……”
“那后来呢？”
不管真假，这也算是简橙头一次听程晨亲口说起往事。
姑且听之。
“后来……我当然不想和她继续下去，我喝酒犯了错，我已经很对不起你妈妈了，但是…几个月后她联系我，说她怀孕了。”
呵呵。
说到这里，简橙就知道程晨说的话大多都不是实话。
她才不相信这几个月程晨和罗环一直没联系，也不相信他们两个人是在喝醉的情况下上了床。
她更相信两个成年人眉来眼去，一拍即合。
“她怀孕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她告诉我她肚子里的是个儿子，橙橙……你也知道，你奶奶一直想要个孙子的。”
奶奶？简橙心想，好陌生的称呼啊。
是了，她想起来了，那是一张极为刻薄的脸，她小时候见到奶奶的机会不多，但每次给她留下的记忆都很不好。
奶奶确实想要个孙子，三番两次催着妈妈再生一个，口口声声说哪里的送子娘娘很灵，又是哪里的神婆有药可以扭转孩子的性别，但是都被妈妈拒绝了。
妈妈说有她一个就够了。
小时候，程晨带她回过几次老家，当着妈妈的面，奶奶对她还过得去，但是妈妈一不在，奶奶就恐吓她，她甚至还记得，奶奶拿拖鞋狠狠地拍在地上，一双老眼盯着她，嘴里低声说：“不准再带妹妹来了！听到没有！我们家要的是男孩！”
她当时不明白，后来才知道，那是村子里的传统，谁家生了孙女的，就会这么恐吓，吓得女孩不敢再来她家投胎，那接下来生的就是孙子了。
程晨道：“你奶奶临终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一定要生个孙子……橙橙，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其实我和你妈妈商量过很多次，但是你妈妈就是不肯生二胎……”
简橙愤怒道：“是我妈不肯生吗，我妈生我的时候大出血，伤了身体，医生说了她很难再怀孕，就是怀了，也不容易生下来！”
结果呢，程晨表面上哄着她妈妈，私底下却……
“我知道我知道！”程晨忙说：“我知道这不是你妈妈的错，但是橙橙……你也体谅体谅爸爸好不好，你奶奶就因为没个孙子，非得我答应她生个孙子，她才闭眼啊！我要是一直没个儿子也就罢了，我要是明明有，却……我下去后怎么面对你奶奶！”
简橙冷笑道：“所以你在知道罗环怀的是个儿子后，你就决定和她一起杀了我妈妈。”
“没有！”程晨情绪激烈地否认道：“橙橙，爸爸就算是做错了事，但你怎么能这么看我，我和你妈妈这么多年，我要是知道……知道她会出事，我肯定不会……”
不，你会。
简橙冷冷地看着程晨，不管他如何抱头痛苦，不管他是不是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她的心里其实很冷静。
他在说谎，在表演，他想告诉她，一切全是罗环的错，他是无辜的。
呵呵，但她不信。
“你是说，制造车祸杀害我妈妈是罗环一个人的主意？”
程晨双眼通红地看着简橙：“我根本不知道你妈妈的车祸是人为制造的！我当时，是想和你妈妈摊牌之后，净身出户的！我是过错方……”
他嘶吼道：“我不能对不起你奶奶，但我也不想对不起你妈妈啊，错已经铸成了，罗环，她背后的罗家一直给我压力，我就想着，我离开，我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你们母女，我知道这些不能弥补你们，你妈妈从来不是看中金钱的人，但我真的没办法可想了……”
简橙：“我只问你一句，你的意思是，你和罗环在一起是逼不得已，那车祸呢，我只在乎这个，我要你给我一句准话，车祸是不是罗环一个人的主意，你不知情。”
这一回，程晨沉默了许久。
简橙看着他埋下去的头，真可笑啊，这个男人试图用悔恨的表演来迷惑她，勾起她曾经的亲情，但在她质问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
想起记忆中明媚照人的简溪，简橙越发为妈妈不值。
唯一感到欣慰的是，直到死，妈妈也不知道枕边人的真面目，对她来说，这或许是唯一一件好事吧。
至少，妈妈不会为这个渣男伤心……
沉默过后，程晨抬起头。
“是，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车祸是罗环一个人的主意，她动用了罗家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