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的那种只为了天下苍生的赤子之心,却又总会在某些时候,让人不由自主钦佩!
想了想,不知道该如何跟许万钧解释利益对那些商贾的驱动性的陈易只好脸色一沉,强硬吩咐道。
“此事,子称兄,你必须得听我的安排!”
许万钧一愣,脾气不由也上来了。
“陇西灾情如火,本来就急需钱粮赈济!何必再去京畿各地收购?直接在京都这里买了,运回陇西不好吗?!”
陈易没忍住火气也上来了,指着许万钧的鼻子道。
“你知不知道,有些商贾,只要有十分之五的利润,就可以对朝廷律令阳奉阴违,铤而走险?
两倍的利润,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全家送上法场?!”
“万一,你碰上那种人了,该当如何?许子称,你就真的要把陇西百万灾民的生死尽数放在人心上吗?!”
“这……”
许万钧脸色一僵,讪讪道:“罢了,万一帝都的粮草不够呢?”
看着许万钧跟着钱庄筹措出来的装了两辆车的两箱银子驶出钱庄后门,陈易不由叹了口气。
虽然,事实会证明他说的就是对的,但他也不想许万钧这么一个有良心有担当有抱负的好官,对商贾这个群体产生偏见……
有些落寞的出门,陈易忽然被一个身穿锦绣道袍的年轻方士给撞了一下。
瞥了眼脸色微变的方士,陈易百无聊赖踏出钱庄。
他还需要回家去补足跟钱庄配套的一些税法和商法呢。
……
“什么?你说只有二十万银子了?”
年轻方士一皱眉,怒目瞪着瑟瑟发抖的钱庄掌柜。
“这可是陛下炼丹的大事儿!耽误了这个,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认出了年轻方士身上所穿的道袍正是炼丹阁所属之后,钱庄掌柜老老实实站直了身子挨训。
“算了,只有二十万就只有二十万吧。找人过来,尽数给我提了,全部都给我拉到炼丹阁去!”
训了掌柜一通之后,年轻方士怒气稍稍下去了一些,一摆手说道。
“这位,这位仙师,还望体谅。
没有户部陈尚书,陈侍郎,和掌印监李公公的联名签押,这个……这个钱庄内的银钱,你恐怕是带不走的……”
偷偷打量了方士一眼,钱庄掌柜壮着胆子答道。
“呵,尚书,侍郎,太监?这些人比起陛下,还有家师来说,算什么东西?!”
年轻方士才刚坐下,闻言顿时冷笑出声。
斜视着钱庄掌柜那张满是冷汗的胖乎乎的脸片刻,年轻方士忽然起身抬手。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声响起,顿时惊得几个前来存钱的商贾眼神朝着这处角落飘来。
“小爷就一句话,这钱,你如果现在不给的话,是等着陛下的旨意过来?
你可以不怕死,但你家,又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瞥了眼那几个商贾,年轻方士凑到掌柜的耳畔低声威胁。
“这……”
钱庄掌柜捂着脸颊犹豫片刻。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实话告诉你,这可是陛下的口谕,实在不行的话,等会儿我就再受累回去一趟,将陛下的圣旨亲自给你送来?”
年轻方士似笑非笑。
钱庄掌柜咬了咬牙,眼神一狠,朝着不远处的一个伙计瞪了一眼。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按照仙师的吩咐办?!”
与此同时,同样的场景,在帝都的几家钱庄内同时上演。
……
两天时间悄然而过。
许万钧到底还是按着陈易的吩咐,在帝都和京畿,河东等几个地方分批次购买了粮草。
而大出许万钧所料的是,在帝都和京畿购买了前几批粮草之后,后续的粮草价格果然悄然上涨了不少。更是有几处粮铺,几乎将粮食卖上了天价!
“多亏了子尚智谋过人,明见千里!”
放下手里的茶盏,许万钧再度在烛光下仔细看了眼分派各地购买粮草的官员送上来的奏报。
“要不,我许子称险些成为千古罪人!”
“陈侍郎自然是大能臣,但总督您也不遑多让啊……”
送来奏报的年轻官员强笑附和一声。
“休得吹捧,子尚之能,我不及万一也!”
许万钧眉毛一皱,怒斥道。
“怎么?是陇西又传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瞥见年轻官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许万钧不由心头一沉。
“总督,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心翼翼瞥了眼许万钧脸色,年轻官员微一咬牙。
“说!”
许万钧脸色一沉。
“刚才回来时,属下途经张御史宅邸,看见一众御史正在聚会,就多嘴问了一句门口侍卫。”
“听说,陛下为了炼丹,挪用了钱庄的所有存银,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年轻官员犹豫道。
“……什么?!”
许万钧脸皮一跳,手一抖,身旁的茶盏都是摔落在地上。
热水浇在许万钧脚踝处,合着瓷器碎片散了一地……
年轻官员猛地跪伏在地。
虽然许万钧很不想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但他的内心却在告诉他,这件事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来人,取本官的官袍来!本官要连夜入宫,面见圣上!”
许万钧愣了半天,这才沉着脸朝着门口处的下人呼喊。
“总督……”
年轻官员一愣神,慌忙抬头,两行清泪不自觉流出。
“您还不明白吗?陛下,陛下此时已经……已经不是原来的陛下了啊!”
“……昏君!”
咬牙切齿片刻,许万钧一脚踹翻了身前桌案。
月色澄澈,铺满了庭院内,一如澄澈流水在地面淌过。
一阵轻风吹过,钻进简陋的书房,只穿了一件单衣的许万钧忽然打了一个冷颤。
只觉得浑身乏力,骨髓发寒。
而今夜,注定有许多正直而又饱含理想的有志官员注定失眠……
与许万钧一样,只披了一件单衣的陈易端坐在简陋的书案旁,在一张素白的纸上奋笔疾书。
一阵轻风拂过,烛光摇曳不定,映的陈易的脸色阴沉不定。
素白的纸上,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瘦金体的五个大字——老子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