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金蝉脱壳术?”周小六不懂,但她没有装懂,因为她小学的语文老师曾经教过“不懂装懂要不得,不懂就要问”。
“这里面被困住的鬼魂是替死的。”白虎解释了一句。
“是被鬼抓去当替死鬼了吗?”周小六听过的鬼故事里,最多的就是关于水鬼找替死鬼的故事。
夏天的傍晚,村子里的孩子们最爱在溪里泡澡,他们排着队,一个个从溪边的石阶上“扑通、扑通”跳进水里去,溅了在石阶旁洗衣服的大人们一身的水,然后或仰或俯或狗刨式,在水里畅快地游来游去。
若只是傍晚在村口的溪里游泳,那大人们是不会反对的。因为那一段溪里的水不深,溪底也平坦,往来行人也多,基本上不会出什么意外。
但总有不听话的熊孩子,为了显示自己与众不同,想撇开众人到坝下去游泳。
流水长年的强势冲刷,在坝底留下了许多奇形怪状的坑洞。
万一哪家孩子被水卷到坑洞里,卡住了怎么办?所以大人们就开始给孩子们讲,那坝底下有水鬼。
周小六最开始听说的是这个版本:
从前,有个孩子不听话——大人们给孩子讲的故事总是以这一句为开头。
那个不听话的孩子到坝下去游泳,结果被卷到坝下的石坑里,卡着出不来,就淹死了。淹死的水鬼是非常痛苦的,每隔七天就要重演死时情境,反反复复,反反复复,连续不断地遭受痛苦的折磨。
淹死的水鬼想要不受这种痛苦,就要找别人代替自己,等他把别人拖到水里淹死了,自己就能去转世投胎了。
那个淹死的孩子变成了水鬼,此刻正候在那里,等着有另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游过去,然后把他拖进水里……
最后,讲故事的人再告诫一句听故事的小孩们:千万不能到坝下去游泳!
后来,大人们把故事发生的地点改了一下,再添了油、加了醋,这个故事就衍变出了许多版本。
所以,替死鬼这三个字,周家坞的孩子们都不陌生。
……
“不是,他不是被鬼抓去替死的,而是被活人害死,替将死之人去死,而那将死之人借着他的寿数,在阳间继续活着。”白虎回答道。
它心里很是震惊,这个术法,当初主人给那个葛姓小子续命的时候用过,据说只有主人一人会,难道是主人在人间有传人?可是当时主人是用凡草凡木替死的,借的是凡草凡木的寿数,可不曾害过人命。
它觉得它有必要回一趟地府,把这件事报告给主人。但在那之前,它先得问问徐天赐这件事情的始末。
它看了看周小六,把那个写着生辰八字的小布娃娃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又交到周小六手中,吩咐道:“把上面这层写着字的布揭下来!”
周小六接过手,看了看,这层布只被缝了两针,勉强挂在娃娃身上,白虎干嘛不自己顺手就揭了,还非得吩咐她来揭?虽然疑惑,但她还是把布揭了下来,接着问道:“然后呢?”
白虎看着被她轻易揭下来的布条,暗道一声:果然!到底是神造之物,就算她现在混混沌沌,这些术法也对她起不了丝毫作用。
它接着指导道:“抽一些灰气出来,圈着这个布娃娃。”
它要问这个鬼魂一些问题,但它吃过的恶鬼太多,身上的气势太大,一般的鬼魂见了它就会直接瘫倒在地,别说是回话了,就连想开口也是不能的。想要让这个鬼魂回话,得让周小六用灰气先织成一个结界护着他才行。
周小六还是第一次抽调灰气,本来还以为灰气会很不听话,结果却出奇地顺利,灰气任她揉圆搓扁。她想起了老头用了结界符后的那个光球,于是将灰气也揉搓成球状,将布娃娃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周小六刚一把灰球裹住布娃娃,便有一个缩小版的鬼魂从布娃娃身上颤巍巍地飘出来,朝她跪倒。
“谢谢你救了我爸爸!”鬼魂便是祭品店店主徐有仁的养子徐天赐,一开口对着周小六好一番感谢。
又来!上回刘宝儿对着她欠身喊她大人,周小六就觉得挺极其别扭,想她一个普通人,最多也就当过工厂一个小领班,突然被架到高架上,承受不起呀,小心肝都不知道要怎么跳了。
这个徐天赐也是,谢就谢吧,跪着干什么?她转开了身,避开了徐天赐的正面跪拜。
白虎走到他面前问他:“可知道是谁害的你?”
徐天赐听见了它的问话,壮着胆子看了它一眼,然后果断地转向周小六所在的方向,回话道:“我知道,是那个算命的外乡人!”
白虎虽然可怕,但周小六去买祭品时的情景他还历历在目,当时周小六一握拳头,白虎就蔫了,显然周小六的大腿比较粗,抱她的没错。
“算命的?你怎么知道他是外乡人?”周小六问道。
“腊月二十七那天……”徐天赐娓娓道来。
……
年谣称:“腊月二十七,宰鸡赶大集”。这一天,各家各户除了要宰杀自家的家禽,还要赶大集集中采购年节物品。
霞峰镇的逢集日正是农历每月的“一、四、七”,所以这天霞峰镇的街面尤其热闹。徐有仁的店里生意火爆,因为来采买鞭炮、春联、香烛、纸钱的人特别多。
徐有仁忙得脚不沾地,幸好他堂弟家的孩子们也过来帮忙,要不然,别说给各位顾客取货包装了,就光收钱,他和养子两个人也都忙不过来。
平常的集市,到上午十一点左右就已经散了,但每年的这天,都会延迟到下午两点左右。到了下午一点左右,徐天赐才有时间去给大家买午餐,今天没空自己做,去炒粉店买几碗现成的炒粉比较方便。
徐天赐一到炒粉店,就对店主说道:“刘叔,六份炒粉,五份加肉丝!”
排队的客人还有许多,估计得等上好一会儿。
他对刘叔说完了,就坐在靠门的一个桌子边等着。
他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零钱,默默地数了起来,这一年下来省了总共三十九块五毛,加上刚才又省了自己那份炒粉的五毛肉丝钱,就有四十块钱了。等吃了午餐,他要拿这四十块钱给养父买一份礼物。
“哇,又算对了!”店内突然一阵喧哗,徐天赐转头一看,店里的客人全围在一个桌子边上,惊叹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