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我把酱油打回来了!”
过了近二十分钟,周爸才拎着一壶酱油回来了,他看着正在灶台上忙活的周妈,脸上全是讨好之色。
“秀花的铺子就在村口,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周妈把蒸好的饭连桶一起抱起来,放到灶沿上,然后用两块抹布垫住大铁锅的双耳,一使劲,把大铁锅里拎了起来。
“让开,别挡道!”
周爸赶紧往一旁避让。
周妈把锅里蒸饭后剩下的热水往泔水桶里一泼,放下锅后又从水缸里舀了些干净的水倒进锅中,边涮锅边问道:“村口来回也就五分钟,我这饭都蒸好了,你才回来,说吧,又干什么亏心事去了?瞧你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别扭!”
周爸道:“我哪儿能干什么亏心事啊!就是打酱油的时候碰上了几个哥哥,他们问我今天大队上的人为什么来咱家。我就跟他们聊了聊。”
其实是他自己心里憋得慌,想找人评评理。
他没经过媳妇同意就把田换给青湖是不对,这个他认。
可换田也不是什么大错特错的事情,顶多也就是吃点亏而已。
就算吃点亏,又有什么要紧的呢,青湖是自家兄弟,而且他还把自己相中的媳妇让给了一直讨不到媳妇的小舅子。
最重要的是,换田的事是他爸提出来的,他爸心口正疼呢,要是他不答应,万一他爸疼得更厉害了怎么办?
可媳妇发火了,而且看样子这几天都不会给他好脸色了。他觉得有点委屈,媳妇怎么就不能理解理解他的苦处呢?
所以,当他看到同村的几个堂哥坐在秀花的杂货铺门口闲聊的时候,就把情况向他们说了说,指望堂哥们会赞同他的做法。
周爸絮絮叨叨地说了近二十分钟,周小六的堂伯们听完互相看了看,没有吱声,皆是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
周爸从他们脸上读不出什么意见来,便问了问坐在树底下的二大爷,道:“二伯,你说,我有错吗?”
八十岁的二大爷“哼”了一声,将身上的重力支到手中的拐杖上,挪了挪小凳子上的屁股,道:“我要是你媳妇,我就把你挠个脸开花,再将那契纸摔到你爸脸上,问一问他的心还在不在左胸口!”
周爸的堂哥们这才出声:
“就是,偏心也得有个限度。”
“算了,青山愿意的,咱也不好多说什么。”
“要是换了我这么做,我媳妇可就不只是生气这么简单了,说离婚都有可能。”
“说到离婚,前几天隔壁村那谁谁……”
周爸的堂哥们说着说着就把话题扯开了,没再答理周爸。
周爸这才拎着早就打好的酱油,一边思考一边往家走去。到了大厨房的门口,他才想好了,他要向媳妇认个错。
但认错归认错,改,那是肯定不能改了。
……
周妈挖了一勺子猪油放进锅里,待油化开后把洗干净又滤过水的青菜倒了进去,“刺啦”一声后,再挥舞着铲子翻炒开来。
“月,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周爸小声地说道。大厨房里还有别的人在呢,他不好大声认错的。
“知道错了有什么用,反正你也不会改,下回你爸再问你要钱要东西,你还不是巴巴地就给了。”周妈还想再说些什么,抬头见其他灶上那几个竖起耳朵的人,便不耐地挥手赶周爸走,“回屋去吧,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目送周爸挠着头走出大厨房后,周妈叹了一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道:“算了算了,人家常说发横财是要付出代价的,这被换走的好田,就当是得了那一罐子宝贝所付出的代价吧!”
……
周小六吃完晚饭才五点半,闲着没事,她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外空地上,指导着旁边的周程写“1、2、3”。
还是现在的小学生幸福,作业都只有这么一丁点,认真写,不用十分钟就可以完成。
当然,要是不认真的话,就得跟周程一样,三行数字能写一个半小时。
周小六显然也不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好辅导员,只教过周程一遍后,就自己坐着发呆了。
一个白影突然直冲她的面门射过来,周小六抬手一掌把它给拍飞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被拍飞的白虎握爪捶了捶地,才从地面上爬了起来,一改先前五体投地时脸上的凄苦表情,怒气冲冲地问道:“你对我主人做了什么?”
不过它怒归怒,理智尚存,知道用传音的方法跟周小六交流。
上午它来人间拿了小彩石,好不容易从周小六画的圈圈里传回地府,就急急忙忙地去向大帝禀告人间的异样了。
“哦?灵牌碎裂?应该是三天前从封印处逃脱的那两只魔物作祟。也好,白虎,你去人间吧……”
大帝只交代了几句话就又把它发配到人间来了。
它临行前想向主人告个别,哪知一进主人的门,便被七窍流血的主人拿琉璃盏砸了一下。
“滚,告诉那个什么周小六,我和她没完!”
主人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用术法把它击飞了。
它招谁惹谁了?
“乖,不哭!你还有我呢!”周小六一把将白虎抱在手中,摸了摸它身上炸起的毛发。
白虎愤愤不平地朝她亮了亮爪子,“都是你,你才是罪魁祸首!你快说,你对我主人做了什么,她怎么会七窍流血不止?”
这个,大概跟聆听铃破了有关系。白虎上午居然没有注意到聆听铃的事情?
想了想,她决定装傻:“七窍流血,还脾气暴躁?呃,有没有可能是大姨妈逆流而上?”
白虎一听,当即挥着爪子朝她脸上袭过去。
周小六伸手一挡,干笑道:“不要那么严肃嘛,开个玩笑……好吧,你看!”
她把破成两半的聆听铃从储物戒指里取出来,摊在手中心给白虎看。
白虎怒火冲上脑门,理智全无,一时都忘了要传音,张嘴就发出一声“嗷”的吼叫。
只是这声音还没传出去,它就被周小六一把捏住了脖子,声音卡在它的喉咙里,变成低沉的“呜呜”声。
“嘘!”周小六把食指放在唇上,说道:“记住,你现在是一只猫,要是实在忍不住想骂我,请学小猫‘喵喵’叫!”
说完她放开了白虎的脖子,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摸着用猫语“喵、喵”骂她的白虎。
骂吧,反正她听不懂猫语。不是她要欺负它,谁让它是神荼的坐骑呢?那个神荼,可是个想把她打残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