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荣景心便跟着一沉。
白家和冯家有什么样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爹安于享乐,总觉得他们底蕴在那里,还有朝廷撑腰,两个小小的屯营司马不敢干啥。
可他却觉得不对劲,几年前,冯家和白家开始结亲,两家虽有仇怨,但也没妨碍他们慢慢走近。
今日,胡姨娘敢在他的铺子里大放厥词,他不信,身为冯家家主宠爱的姨娘,她会不知道这铺子的主人是谁!
这会儿,他铺子里的掌柜,又纳了白家姑娘做妾。
白家这是想干什么?
或者说,冯家和白家想干嘛?
顾念浓笑道:“掌柜倒是好福气,我虽远在于阗,也听说过白家的威风,掌柜得了如此良妾,以后便是不在铺子里做生意,有白家庇护,也定然能做个安逸富家翁了!”
伙计不屑道:“谁耐烦做个掌柜的,只不过是大少爷没人帮忙打理,咱们掌柜不得不帮忙而已,人白家和冯家可是极为看重咱们大掌柜呢!”
若是不看重,如何会将家中女儿嫁给掌柜呢!
作为王掌柜的心腹,伙计心中很是得意,毕竟大掌柜身份提升,他这个跟着他多年的伙计,也必然会跟着鸡犬升天的。
几个栗特胡商也跟着过来闲话,有打听关外局势,也有想跟伙计套交情,借着掌柜搭上白家或是冯家人的。
顾念浓指着方才几个胡商看中的料子问道:“伙计,这缎子最低多少可以卖?”
伙计说得正兴奋,闻言不悦道:“都说了价格了,本就是江南上进给皇室的贡品,关外路途遥远,一路运送过来,这价格不得翻一翻呢!”
“价格就这个价格,别说是你们于阗王室了,就是咱们的城主府大公子过来,这价也不会少的!”
荣景闻言气急,他的铺子,他还不能做主了。
“你家大公子便是这么教你们做事的?”
伙计张狂的看了他一眼:“你谁呀?我们大公子都不曾说什么,轮得到你一个外人在这里闲话,这关外不比关内,咱们这里是谁当家,你最好知道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
荣景气不过,还想与他说什么,被顾念浓一把给扯住了。
“对不住啊,我家管事在我们于阗国,一向得王室信赖,一时间有些没分清场合,见谅见谅!”
伙计哼了一声:“于阗与咱们楼兰隔着上千里路,便是你家王子亲自过来,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在咱们这里装什么呀!”
旁边一个栗特胡商,一听荣景二人是从于阗过来的,忙过来与他们套近乎。
顾念浓也想跟这些胡人熟络一下,毕竟以后她要发展,少不得要与他们来往。
可荣景这会心气儿不顺,她也不能多留,只得与那几人交换姓名,留了彼此住址,回头有时间再去拜访了。
荣景拉着她出了铺子,转头进了对面饭馆,找了个靠墙角位置坐下,这次气呼呼道:“太过分了,这是当我是死的吗?”
顾念浓给他倒了盏茶,不急不缓道:“这铺子你还看吗?”
“这还有什么好看的!”他又不傻,从今儿这些事,哪里还看不出来,他被人当个冤大头蒙鼓里。
这王掌柜拿着他的钱,他的铺子他的货,跟人家冯家和白家卖好,他成什么了?
他还得傻傻的,上赶着替人送钱送货,天下还有比他更憋屈的东家吗?
难怪铺子一直不赚钱还亏钱,遇上这样一伙子吃里扒外的东西,能赚钱就怪了。
顾念浓试探着问:“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置?”
荣景将手中茶盏砰的一声拍桌上:“他们敢如此背主,我必要让他们将吃进去的,都给我吐出来才是!”
便是如此,那也是不解恨的,毕竟这些都是他的心血,与关内那边行商一个个联系,托人找关系才运来这些货物,所花费的财力人力非同小可,他心头那股火,可不是那么随意可下去的。
顾念浓斟酌道:“大少爷有没有想过,那掌柜如此明目张胆,是不是背后还有缘由?”
荣景脱口而出:“他能有什么缘由?”
话音一落,他自己便怔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顾念浓便不说话了,他们本就交浅,有些话不宜说太深。
荣景因着铺子的事,心情很是不好,这种恶劣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庄子上。
“怎么回事?”他看着与林庄头等人对峙的永财:“这都老半天了,怎么还没给人装粮食?”
他是知道的,顾念浓他们住的地方不近,这会装粮食,回家都得赶夜路了。
永财气得脸都涨红了:“大少爷,林庄头说,这庄子上的粮食,该是城主府的,不是小人可以做主的!”
林庄头赶忙朝荣景拱拱手:“大少爷,不是小的托大,今年开春出苗那会,遇上了大风下雹子,麦苗被砸死不少,收成本就不好!”
“别说是给外头人买卖了,就是咱们自己府里吃喝,也要消耗不少,哪里还有多余的给旁人呢!”
荣景看了他半晌:“你这意思,城主府如今就指着这庄子吃喝了?”
林庄头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大少爷若是不信,可以回府里问问城主和夫人!”
“我问个屁我问!”荣景从马上跳下来,上去朝着林庄主心窝处就是一脚。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少爷的庄子,还由不得本少爷说了算,还得顾着一大家子吃喝。”
“到底这庄子是我荣景的,还是你林家的?不够吃关我屁事,来人!把庄子里的粮食,给我运出来通通卖掉!”
他今儿本就火大,为了不打草惊蛇,不能跟王掌柜发火,便压着一肚子火没吭气,也是这林庄头倒霉,生生撞在了他的气头上。
魏老太也吓了一大跳,全部卖,他们一家子可吃不消啊。
她回头看顾念浓,却见顾念浓面不改色,心也就跟着安定下来。
永财可不知道这些,他急忙上前要劝说荣景。
“滚开!”荣景推开他,一鞭子就朝林庄头抽了过去:“谁敢过来,我就抽死谁!”
“大少爷,你有火气冲着我来,何必这样作贱庄子上的人!”从庄子大院里冲出个妇人,朝着荣景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