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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觉得小张出的主意极好,凌湛也觉得有道理,便把卡给了小张去查。

她用手撑着头,大拇指用力地揉太阳穴,才能勉强打起精神来回忆。现在想起来,她离开的时候,那老头子的表情确实是意味深长的。可是,从那老头子把东青釉拿出来开始,她一直和东青釉呆在一起,那东青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若说是被调包了,是什么时候调包的,怎么调包的呢?

如果不是在那里被调包?那么,难道是放在店里之后被偷换了?

如果是的话,是谁做的呢?外人还是内贼?

不,不,她又摇着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仓库的钥匙只有杨叔有,别人是进不去的。

也不对,她又摇摇头。如果一定要进一道门,一把锁怎么能将人拦在门外……

正在她苦苦思考的时候,小张忽然快步走了回来,用怪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老爷子,说:“消费记录里面的确显示了那一笔消费,但收款的户主名是……是凌姐……”

什么?!

凌湛瞪着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不光是凌湛,别的人也没反应过来。

小张躲着凌湛的眼神,不敢看她,声音也低低的:“消费记录显示的,那笔钱是转到了凌姐自己的账户里面。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你快点说!”杨叔急了。

“而且,消费记录还显示,今天也有一笔四万多的消费……”

凌湛只觉得脑袋里面“轰”地一声响,脑海里乱成一团麻,难以思考。

屋子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可那样的窃窃私语偏偏被凌湛听得一清二楚,并且无限放大:

“原来是她自己把钱吞了呀……”

“把公款当自己的钱一样花……”

“还像没事人一样……”

“这是私吞公款,可以判刑的吧……”

老爷子从小张手里接过卡,看了看凌湛,咳了一声,大声说:“都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情,我明天会给大家讲清楚,我相信凌湛,你们也不要急于下判断……”

“老爷子就是护着她……”

“就是,要是放在我们身上,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呢!同人不同命啊……”

“你说……老爷子对她那么好,难道她是老爷子的私生女?”

“胡说嘛!说不定……是那种关系呢……”

奇怪,脑子里像浆糊一样,听力却比平时更加敏锐。

凌湛深吸一口气,说:“不,大家先别走,我可以解释。”

别人怎么说她,她并不在意。但她不希望别人用那样不尊敬的态度来谈论老爷子,她不该给他添这样的麻烦。

老爷子看着她,担忧地说:“丫头,我看你脸色很差,要不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回来我们再谈?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不着急。”

凌湛摇了摇头,“老爷子,我没事。”她停顿了一下,理了理思绪,继续说,“首先,我得承认的是,今天的四万多的确是我花的,也确实是用于我个人的私事。因为急用,我没有事先征求老爷子的同意,是我不对,但这个钱我一定会还的,我保证。至于那七十万,我现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唯一清楚的是,这个钱我并没有挪用,的确是转给了那个卖香炉给我的老头。至于户名为什么是我的名字,我现在也没办法搞清楚,但我后面一定会搞清楚,并且给大家一个解释。”

一番话,自然是有人信,有人不信。好在老爷子有权威,又说了一番类似的话,才终于让大家散了。如果再要继续纠缠下去,凌湛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保持清醒。

众人走了之后,凌湛又去电脑上查了消费记录,确认了那个收款账户名的确是她的名字,但那张卡并不是她的,卡号是卖香炉的老头当时写给她的,自然,钱也不可能到她的包里。

老爷子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丫头,老爷子我相信你,如果那钱真是你蓄意挪用了,你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对不对?所以呀,你也不要着急,事情总会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

凌湛笑了笑,感觉眼眶发热,“老爷子,那四万多的确是我花的,你不怪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用了钱吗?”

老爷子轻轻叹息,语气中充满了爱怜,“你既然没问我,那一定是急用,我怪你做什么!”

凌湛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老爷子停了一下,试探地问:“丫头,你告诉老爷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有什么事,你说出来,老爷子帮你想办法。”

凌湛咬着牙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事,老爷子,您别担心我,倒是我,给您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老爷子“咳”了一声,责怪地看着她,“你这孩子,说这样的客气话干什么!你再这样说话,老爷子我可要生气了!”顿了顿,突然拉起她的手,把那张卡又放在她手里,“拿去用,先解决你的事。记住,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如果不行,记得还有我这个老头子在,我多少还是能帮上忙的,别怕。”

凌湛心里一热,泪水从眼角溢出来,她连忙转过头用衣袖擦干了眼,转过头来,依然是轻轻笑着,把卡塞回老爷子手里,说:“老爷子的作用可大了,我现在心里一点都不害怕了!但我不能再用您的钱了,您放心,我没事,我会有办法解决的。这卡您收好,钱我也一定会还的。”

说完,她飞快地站起来跑出了门。她不能再给老爷子添麻烦了,不能自私地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越是愿意帮助你的人,越是不应该麻烦他们才对。

可是,当她跑到大街上,再一次面对这个城市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她感觉到晕眩,感到更加迷茫了。如今的她,连几万块钱的医疗费都出不起,以至于要偷用了老爷子给的公款。曾经的她一定想不到,自己会被几万块钱就压垮了。她为凌湛感觉悲哀,又替自己感到羞愧。

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她竟然一点头绪都没有。

在街边蹲了五分钟,凌湛终于慢慢站起来。她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江岩还在重症监护室挣扎,他需要她。而她,此刻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她才能去解决所有棘手的问题。

江岩是一个孤儿。

从认识的那一天起,凌湛就知道,江岩和她一样,是个孤儿。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父母在车祸中双双坠崖身亡,而她,打有记忆开始,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也许正是因为同为孤儿的境遇,让他们惺惺相惜,更懂得彼此。

而现在,这样的境遇给凌湛出了一个难题:除了她自己,她找不到人可以照顾江岩。很久以前,凌湛听江岩提起过,他在老家还有一位奶奶,记得他说过,他是含辛茹苦带大的,所以他一定要让奶奶过上好日子,他之所以做杀手,也是想多挣钱供养奶奶。然而,说这话的时候江岩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凌湛不知道奶奶还在不在,就算在,她如何能将这样的消息告诉给一个年迈的老人?又怎能指望老人来照顾江岩。

考虑了许久,凌湛在医院雇了一个高级护工,千叮咛万嘱咐,江岩如果有什么情况,或者医生有什么吩咐,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她。做完这件事情,凌湛才终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重症监护室。她需要休息,休息一下,她才能继续去做许多应该做的事情。她要想办法弄点钱,不然没办法继续交江岩的医疗费用。她要挣钱,不然没办法还老爷子的钱。她更要调查清楚那七十万的真相,不然她无法面对老爷子,也无法面对自己。

……

唉……凌湛轻轻叹气……说来说去,都是钱,钱,钱!

这时候,她才更加真切地体会到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的意思。

小时候在路边乞讨,偷东西的时候,她就知道,“钱是万能的”。有了钱,才能买到馒头,面条,才能填饱肚子,才能活命。她没钱,所以她变成了小偷,偷别人袋子里的零食,偷别人喝了一半的牛奶和吃了一半的烧卖。她甚至偷了别人的钱,十一块零五毛,凌湛永远都记得这个数目。正是因为这十一块零五毛,她被人抓住并带到基地训练,从此走上杀手的不归路。

如果不是这十一块零五毛,也许她会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不过她并不是在悔恨。她想,这是命,她走什么样的路,遇见什么样的人,是命。但她不认命,因为过什么样的生活,和什么样的人做朋友,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注定。

呼。凌湛轻轻吐出一口气,轻声打开家门。手机的电早已耗尽,她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可以肯定已经很晚了。这一天一夜没有见到凌天宥,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一定担惊受怕了吧。

凌湛在黑暗中走进玄关,将鞋一脱,拖鞋也不穿,走了两步,把自己甩到沙发里。她太累了,不止是身体的累,更是心里的疲惫,累到不想动弹,想在沙发里睡到天昏地暗。

“去哪了?”忽然间,一个沉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把凌湛从沉睡边缘猛地拉回来。

凌湛一个激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一双有力的手臂往自己身体两旁一撑,将她禁锢起来。温凉的气息在黑暗中离得很近很近,强大的男性气息包裹着她,让她心神恍惚。

凌湛又将双眼闭上,嘴里不轻不重地吐出三个字:“莫君昊。”

莫君昊。这个名字,三个字,没有曲折的音调,却掷地有声,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就好像,光是念一下这个名字,就是一种力量的积蓄。

空气中,莫君昊的气息更重了,她能问到他淡淡的须后水的味道。凌湛猜想,他应该是离她更近了。她不说话,因为没有多的力气说话,周公拖着她的脚,立刻将她拖入模糊的意识边缘。

忽然之间,“啪”的一声,客厅里的灯大亮。凌湛觉得刺眼,翻了个身,想朝着沙发里面继续睡。但下一秒,她的身体忽然腾空,一双大手用力摇晃她的头,拍她的脸。

“凌湛,凌湛,醒醒!醒醒!”莫君昊的声音充满了莫名的惊慌。

凌湛的眼皮像黏住了一样,睁不开。可是莫君昊一直拍她的脸,拍得她都感觉疼了。

“凌湛!你给我睁开眼睛!凌湛!”

凌湛不懂,他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奇怪,就像,他很怕一样。

怕?为什么怕?怕什么?

凌湛几乎用尽了毕生最大的意志力,才勉强把眼皮睁开。映入眼帘的,是莫君昊深不见底的双眸,这双眸,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担忧,恐慌,竟然还有一些不知所措。

“干嘛?”凌湛不解。

莫君昊看看她的眼睛,又看看她身上,忽然胡乱掀起她的衣服,“伤到哪里了?哪里?!”

“你干嘛呀,发什么疯呢!”凌湛急忙把自己的衣服扯好。

然而,就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莫君昊的行为--她穿在里面的衬衣上,全是血,红色的血,大片大片的,像一朵一朵血红色的花,怒放,耀眼而恐怖。在这之前,她一直处在惊慌的情绪中,完全没有力气考虑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直到现在,褐色的风衣敞开来,才发现里面是这番模样。

凌湛看着那些血红色的花朵,脑海中忽然闪出一个画面:她站在巷子里,莫君昊走在前方,手上戴着手铐。他没有看她,但仅仅是看着他的背影,她就能感觉到他对她的恨意多么深。突然,她看见潜伏在楼顶的狙击枪对准了莫君昊,于是她扑上去,没有一点点犹豫地扑上去,挡在莫君昊面前,挡在子弹面前。鲜红的血从她的胸口涌出来,像泉水一点凶猛,在她的白衣服上绽开好大一朵花。

那时候的他的眼神,就像现在,恐慌,不知所措……

“我没有受伤,这不是我的血。”凌湛扯了扯衣服,低下头去,不看莫君昊的眼神。

莫君昊没有说话,站了一会,默默地在旁边坐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忽然开口,语气已是冷漠:“怎么回事?”

凌湛说:“没什么。”

莫君昊的眉头皱起来,又沉默了半晌,冷冷地说:“进去睡。”

“哦。”凌湛乖乖站起来,进屋之前瞥了一眼墙上的钟,惊奇地发现此刻已是凌晨四点钟,于是忍不住回过头问莫君昊:“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等的?”

莫君昊远远地看她一眼,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昨天早上。”

凌湛以为,近三十个小时的不眠不休会让她倒头便睡,睡得天昏地暗,可当她真的洗完了澡终于在床上躺下来时,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明明身体已经极度疲倦了,脑海里却翻滚着无数画面:江岩的身体飞起来的画面,肇事车辆呼啸而去的画面,收购东青釉的画面,她自己为了江岩的治疗费而窘迫的画面,还有,鲜血从她的胸口凶猛涌出的画面……

越是想,越是无法入睡。

窗户外头有了一些声音,好像是卖早点的夫妇在开门做准备了。

凌湛又翻了个身,看见客厅的光从门底下的缝透进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愈发痛了。

忽然间,门缝下面的灯光消失了。

凌湛在黑暗中看着那扇门,听见沉稳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她很清楚走来的人是谁,奇怪的是,她似乎没有任何情绪。紧张?没有。害怕?没有。喜悦?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

莫君昊轻轻推开门,沉沉的声音响起:“睡不着?”

“嗯。”凌湛用低低的鼻音回答。

莫君昊走进来,把门关上了,然后似乎是脱掉了外套,和衣躺到了她旁边,手臂一揽,将她揽入怀中。

“这样好一点吗?”他低声问。

凌湛轻轻笑了:“你当你是安眠药吗?”

莫君昊没说话,大掌轻轻顺了一下她的头发,沉默了一会,说:“不打算告诉我遇到了什么事?”

凌湛默默地,她怎么告诉他?为什么要告诉他?以什么身份告诉他?告诉他之后呢,一切就能解决了吗?

“没事……”凌湛还是坚持她最初的答案。

莫君昊的气息有点变化,变得有些凛冽,凌湛猜想,他一定是皱眉了。不管他想再说什么,凌湛低低叫了一声“头疼……”便成功阻止了他。

“睡吧。”莫君昊低声说着,大掌揉了揉她的长发。

这一次,浓浓的倦意瞬间涌上来将凌湛淹没。她被莫君昊的气息所包裹着,淡淡的,说不上温柔但温暖的气息,这样的气息如同一剂强效安眠药,让她混沌一片的头脑迅速沉静。

睡吧,睡吧,她心想,睡了起来,一切都会有答案的。

在她将要进入梦乡的那一刻,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地问:“那时候,你要对我说的话是什么?”

她睁不开眼睛,不知是梦是真。但她知道,“那时候”是指凌湛为莫君昊挡了子弹的时候。

那时候,她倒在莫君昊身上,眼中是莫君昊那双墨色的眸,而那眸中,是害怕,是慌乱,是措手不及的惊恐。她轻轻笑了,想要留给他一个完整的最后的笑容。可是,她一笑,鲜血便止不住地从嘴角流出来。

胸口的那个洞,好像无底洞,鲜血涌出,无休无止。

她感觉到冷,彻骨的寒冷,仿佛她身上的气息正被一点一点抽走。这寒冷,让她贪图莫君昊身上的温暖。但她心里清楚,不会再有了,他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其实我……”她的声音停留在此处,那寒冷没有留给她多少时间。

其实我是真的爱你。其实我不想背叛你。其实,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是什么?我想知道。”那个声音又在耳边低低地说。

凌湛皱了皱眉,翻了个身,离那个声音远一些。

“我不知道,”她梦呓般,声音含糊又不耐烦,“我不记得了。”

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她已彻底陷入沉睡。

黑暗中,莫君昊的双眼清亮。手臂一捞,将远离他的人儿捞回自己怀中,轻轻揉了揉她一头长发。

是不记得了,还是不知道?

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莫君昊一夜没睡,但此刻毫无倦意。他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儿,心里感受到难得的平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天色由暗转明,再到阳光普照,新的一天开始了。楼下的老人牵着狗出门散步,楼上的母亲为孩子收拾上学要用到的书本,窗外的麻雀在光秃秃的树枝上跳跃。整座城市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莫君昊把手捂在凌湛的耳朵上,不想她被外面的声音吵醒。虽然还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但他知道,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凌湛皱着眉头动了一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莫君昊侧耳仔细听时,她的声音又小了。又睡了一会,凌湛忽然不安起来,眉头拧得紧紧的,双手紧握成拳,小嘴张着,想喊什么又喊不出来,像是被魇住了。

“嘘……”莫君昊安抚着她,“别怕,别怕,我在……”

“……不……”凌湛用力摇着头,好像在和什么抗争着。

莫君昊的眉头也跟着她的眉头皱起来,他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正犹豫要不要叫醒她的时候,只见凌湛呼地一下半坐起来,嘴里喊出两个字:“快跑!”

而后,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凌湛保持着那个姿势很久,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梦中的时间倒回了前天晚上,她站在巷子尾,江岩站在巷子口。那辆重型卡车冲过来,冲过来,像是慢动作回放。她长大了嘴想要喊,江岩,快跑,快跑啊!但她的嘴像被施了咒,任凭她如何用力,如何拼命,都没办法发出哪怕一丁点的声音。在卡车撞上江岩的那一刻,她的声音挣脱出来,“快跑!”然而,这个声音还是来得太晚。

她多想时光倒流,多希望自己能有冻结时间的能力,可以把江岩从那危险的巷口带走。然而,即使是在梦中,她也救不了江岩。

这样的认知让她久久不能抽离,直到莫君昊从身后抱住她,说:“做噩梦了?”他的声音才将她彻底从梦境边缘拉回现实中。回到真实的感觉让她舒坦地呼出一口气,但这种感觉没有持续超过三秒钟。她惊醒一般从床上跳起来,也顾不得莫君昊还在房间里,动作麻利地换好衣服,又冲去卫生间洗漱。

都快八点了!她要赶紧去医院看看江岩!

虽然,理智地说,她明白她对江岩的病情不会有什么作用,但她还是想守在他身边,想让他知道,他不是孤独地在战斗,她是他顽强的后盾。也许,这就是陪伴的意义。

然而,当她以旋风般的速度洗漱完毕准备出门时,却被凌天宥挡在门口。小孩儿睡眼惺忪,头发蓬乱,眼中却盛满喜悦,粘粘乎乎地叫一声“姐姐”,让她心里发酸。

莫君昊从厨房走出来,穿的还是昨天的衬衣,头发也有些蓬松,却让人丝毫看不出疲倦和邋遢。他手上平底锅,平底锅上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吃了早餐再走。”他说。

凌湛表情怪异地盯着他,一时没有反应。

凌天宥看看凌湛,又看看莫君昊,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再睡个回笼觉去。”

任务?什么任务?

凌湛不明白凌天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好等着莫君昊把盘子端上来之后问他:“什么任务?”

莫君昊笑了一下,把盘子推到她面前,“先吃东西。”

“你先说。”凌湛坚持。

不过她的坚持没有用,莫君昊严肃地盯着她的盘子,就两个字:“快吃。”

凌湛撇了撇嘴,吃就吃嘛。没想到的是,莫君昊做的东西味道还挺好的。等她把两个煎蛋一碗粥吃完,感觉胃里舒服多了,才更有了精神,追着之前的问题不放:“什么任务?”

莫君昊看着她满脸的好奇,不由得觉得好笑,于是慢条斯理地给出答案:“截住你,让你吃完早餐再走。”

凌湛瞪着眼睛,好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又觉得好笑,还“任务”?就为了这个,他就把凌天宥从床上拖起来,他倒是怪清楚她的弱点的,即使再忙再急,看到小孩儿那样迷迷糊糊地站在她面前,叫她如何能撒手走人呢?

不过话说回来,吃了早餐,她的确感觉好了不少,力气也有了,精神也有了,她心里对莫君昊倒是有了一点感激。见他只是看着她吃,自己都没有吃东西,凌湛问:“你不吃吗?”

莫君昊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忽然淡淡地笑着说:“都被你吃光了。”

“……”凌湛低头看看自己面前的盘子,不解,“一共才两个鸡蛋,一碗粥……”难道她刚才吃掉了很多东西却失忆了?

莫君昊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冰箱里只剩两个鸡蛋了。”

明明知道他是故意逗她,凌湛还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是因为眼前的两个煎蛋,还是因为一整晚的等候?

凌湛一边站起来一边说:“鸡蛋没有了,但是应该还有面条和西红柿,我给你煮碗面吧,西红柿拌面?”

莫君昊忽然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看着她,却不说话。他的手掌宽厚温热,令她的指尖发烫。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满室明媚温暖。凌湛回望着莫君昊深不见底的双眸,也没有说话。屋子里一片寂静,静到好像让人听见了细小尘埃在阳光里翻滚的声音。

“姐姐!”凌天宥忽然从卧室里冲出来,如同大梦初醒一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昨天怎么都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好担心你,可是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我怕自己走丢了你又要担心我……”

凌湛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看看衣衫凌乱的凌天宥,笑得无奈,感情这小孩儿先前和她说话还在做梦呢,现在才清醒过来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别担心我,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乱跑就对了。”

“那你今晚还回来吗?”凌天宥的眼睛水汪汪的,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让凌湛的心里充满了负罪感。但他立刻又换上一张笑脸:“没关系,我就是想说,姐姐你尽管去忙你的事情,千万不要担心我,我不会到处乱跑的,饿了的话我会去买吃的,绝不会饿到自己的肚子……”

“……可是终究还是不安全,万一你下楼买吃的被人拐走了呢?”凌湛顿时陷入恐怖的臆想中无法自拔,“最近有好多新闻,讲的就是小孩子离开父母的视线一会会,就被抱走了……不行,我不能这样留下你一个人……”

“姐姐,你别瞎想了。”凌天宥连忙阻止她继续想象下去,“你放心吧,我已经过了被拐走的年龄了!再说了,以我这样聪明的脑袋,怎么可能会被人骗呢!”

“可是……”凌湛越想越不放心。

“好了,好了,别可是了,我可不想耽误你的事情……”凌天宥眼珠一转,使了大招,“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不是还有莫当家吗,有他在,我能有什么事情啊!”

“……”莫君昊冷冷地听着,眼皮也不抬一下。

凌湛却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把希冀的目光转到他身上,“可以吗?你帮我照顾他一下,就一天,他很乖的,你就管他吃饱饭就行了。”

“……”莫君昊看着她那双明媚动人此刻却可怜的光芒的眼睛,说不出拒绝。他眉毛一抬,“你怎么感谢我?”

又来?上次为了感谢他,请他吃烧烤,不是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了吗,还想要感谢?

“再请你吃一次烧烤?”凌湛十分诚恳地问。

莫君昊一时语结,看着她眼中狡猾的笑意,直想把这个女人抓起来放在膝盖上打屁股。

凌湛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没有时间再开玩笑了,连忙背了包去换鞋,一边说:“天天就交给你了,我争取早点回来。”

“等等。”莫君昊叫住她。

“嗯?”

莫君昊走到面前来,手一抬,把一顶白色细毛线的帽子戴在她的头上,然后用手温柔地稍作调整,用手指把她脸颊边散落的头发捋顺了。他指尖的温度微凉,轻轻拂过她的面庞,让她脸颊发烫。这顶帽子,是半夜在山路下车的那次落在他车上的,没想到他还留着。

他说:“烧烤我不要,你现在想不出来,我给你记下了,你欠我的。”

“……”凌湛看着他无比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我不会忘记的。”

一直目送她下了楼梯,莫君昊才转身进了屋,正想着带小孩儿去吃点什么好,却见小孩儿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了。

“我要回家了。”他郑重其事地对莫君昊说。

莫君昊挑挑眉:“你跟你姐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凌天宥严肃地说:“可是我觉得姐姐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而且是很大的事情,所以她顾不上我。这时候,我应该想办法给她帮忙,而不是成为她的累赘……我已经给姐姐留下字条了,你放心,她不会怪你的。”

莫君昊看着他小大人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问:“你很喜欢凌湛?据我所知,她不是你的亲姐姐。”

“血缘并不代表一切。”凌天宥仰起小小的脸,话语中带着一股子骄傲。

“为什么喜欢她?因为她对你很好?”

小孩儿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是认真地想了许久,说:“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因为她对你好。”

“那是因为什么?”莫君昊很好奇他的答案。

小孩儿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嫌弃起他来:“哎呀,说了你也不明白!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喜欢我姐?”

“……”莫君昊被他一句话问住了,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谁说我喜欢她了?笑话!”

“……”凌天宥满脸的鄙视,抄着手往门口走,“我喜欢姐姐,不是因为她对我很好我才喜欢她,而是,因为我喜欢她,所以我想对她好,想快点长大,这样才能保护她,才能让她不被人欺负,才能让她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你懂吗?”

莫君昊跟在他后面,沉默了半晌,沉声道:“你姐是我的人,喜欢她可以,要保持距离,懂吗?”

凌天宥哼一声:“你想吓唬我?我才不怕你!你要是欺负我,我姐会收拾你的!我才不要保持距离,我想抱姐姐的时候就可以抱她,你呢,你可以吗?”

“……”莫君昊默默走在后面,恨得牙痒痒。

臭小子,你就得瑟吧,看在你姐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

这两天在医院待的时间不少,凌湛发现自己都习惯了医院的味道了。当她疾步走进医院,那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也不那么刺鼻了,那雪白的墙壁也不那么刺眼了。凌湛知道,这是自己的意识在逼着自己的身体尽快熟悉并习惯这里,因为她知道,很可能自己接下来要和医院打交道,至于时间是多长,她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决定。

想到这里,凌湛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长长呼出一口气,不能这么悲观,凡事要往好处想,也许江岩明儿一早就睁开眼睛了呢!

人在无助的时候,就会依赖心理暗示带给自己力量和勇气。

刚走了两步准备上台阶,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抬头一看,是一脸蔑视和鄙夷的赵子夏。

“哟,这不是赫赫有名的凌家大小姐吗!好久不见呀!”赵子夏极尽尖酸刻薄之能,生怕她体会不出其中的意思似的。

凌湛拧着眉毛看她,不想和她多废话,绕开想走。赵子夏却偏偏不让,一挪脚又挡在她面前。

“怎么?凌小姐想装作不认识我吗?是不是因为自己见异思迁,过河拆桥,毫无底线,现在觉得无颜见熟人啊?”

“熟人?”凌湛冷冷一笑,“你确定和我很熟?就因为我知道你和易凯杰特别要好的关系?”

“你!”赵子夏顿时脸唰白,但转而又笑了,“我真听不懂凌小姐在说什么,我和易凯杰的确是很好的朋友,我和林跃帆也是很好的朋友……哦,说到林跃帆这个名字,不知道凌小姐还记得不记得,心中有没有一点点羞愧?不过我想你是不会有的了,不然你也不会说悔婚就悔婚,立刻另嫁他人,对吧?”

凌湛知道她是在说自己悔婚的事情,但她不想没义务向她解释什么,不,她没义务向任何人解释什么。事以至此,她根本不在乎别人会如何评价她自己。如果说她对这件事情有什么遗憾,她只希望林跃帆能早点放下。

“让开。”凌湛冷冷地说。

赵子夏冷笑一声:“我偏不让!怎么,凌小姐又想威胁我?想动手吗?毕竟,你不是最擅长这种事情吗?尽管来,我可不怕你……”

“没有本事的人,不要强行装逼。”凌湛冷冷地笑了一下,令人寒毛直竖,“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只是唱空城计没有真本事和真证据?那你尽管来试试,待会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来。”

赵子夏看着她的眼睛,退怯了,却还是硬撑:“众目睽睽,你敢怎么样!”

这一次,凌湛笑了:“你以为我不敢在这里对你做什么?这就是你这么猖狂的原因?哈哈,赵子夏,难道你现在还没看出来,我可不是个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和批判的人?如果我想,我立刻就在这里打得你鼻青脸肿,只需要半分钟不到的时间,你信吗?”

“……”赵子夏咬着牙,恨恨地瞪着她,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突然间,楼上的警铃大作,广播里的声音紧张而急促:“重症监护室304有紧急情况,请主治医生立刻前往!重症监护室304有紧急情况,请主治医生立刻前往!”

凌湛一听,完全顾不得眼前的人,一把将赵子夏推开,飞快地冲上楼去。

重症监护室304,是江岩所在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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