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隆坐在办公室内听完王云泽的电话,脸色凝重地将座机挂好,作为北方派系核心人物之一,王云泽拒级别只是正部级,但重要性要高过文景隆。尤其是这一届高层调整之后,王云泽作为下一届政府的主要领导人候选,呼声很高,也成为北方派系在高层站稳脚步的种子选手之一。
江永正好过来汇报工作,见文景隆面色凝重,低声道:“有什么难事?”
文景隆面无表情地说道:“曹尧那边的局势微妙啊。”
江永大致能猜出端倪,低声道:“以王国岳的能力,莫非控制不住局面?之前不是说情势一片大好,国有企业改制终于启动,同时新老城区两大项目形成两翼齐飞的局面?”
文景隆摇头苦笑道:“你难道忘记曹尧还有一个关键性人物吗?”
江永当然不会忽略此人,叹道:“莫非又是方志诚在搅局?”
文景隆不置可否地说道:“曹尧是淮南与北方城市的重要纽带,利用曹尧的发展,形成大都市圈,可以推动与北方城市的互动,继而影响全局,是国家振兴东北老工业计划的一个重要部分。因为位置特殊,所以成为各大势力的必争之地。不仅是苏系,连隋家也将目光落在那里。王国岳整体推进不错,有效地控制了地方的局面,但随着方志诚到了曹尧之后,局势出现变化,有点失控的趋势。不得不说,宋文迪搬出方志诚这个棋子,起到了奇兵之效。”
江永对宋文迪有种天然的仇视,自从来到淮南之后,就一直视宋文迪是最大的竞争对手,主要宋文迪被赋予太多的荣耀与光芒,被认为是淮南数十年难得一遇的经济战略大师,出生于国家发改委的江永,一直觉得这个称号不应该归于宋文迪。
在后续的几次交手之中,江永连连挫败,如今宋文迪平步青云,已经成为淮南省三号人物,而江永也只不过是副省长,暂时没有入席常委的资格。
江永心有不甘地说道:“宋文迪也就是运气不错,不仅身后有李总*理的支持,还与苏家搭上关系。若是论真实政绩,他在淮南这几年又做了什么?”
文景隆眉头皱了皱,淡淡道:“协,你此话说得有点浮躁。”
江永知道自己失言,连忙道:“对不起,文书记。”
文景隆以江永的城府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地说话,他其实是想表明自己对宋文迪敌意,让文景滦受到宋文迪的威胁
江永跟着自己来到淮南,已经有多年,作为自己最信任的属下,也帮自己度过了不少难关。整体而言,江永的表现可圈可点,替自己站稳脚跟,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文景隆道:“宋文迪很重要,淮南的时局想要稳定,必须要有他站在这个位置上。当初李思源离开淮南,若不是宋文迪及时控制李系力量,淮南官场势必要混乱,而我也没法简单地梳理出头绪。”
江永微微一愣,知道自己的格局还是太小了一点,宋文迪走得这么顺,也是因为文景隆在暗中支持的缘故,这也算是对李思源的投桃报李。
文景绿续说道:“协,你若是想要更进一步,胸怀还是得更为开阔一点。博弈是为了实现理想必须拥有的态度,但一切都要站在不影响大局的基础上,无论是我、魏群还是宋文迪,都希望能给淮南的老百姓提供一个有潜力与未来的城市环境。如果涉及到这一本质,一切私人利益都可以让步。”
文景隆的这几句话让江永羞愧无比。
江永红着脸,感慨道:“受教了!”
文景隆朝江永鼓励地笑了笑,道:“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宋文迪跟你年纪相仿,但走在你的前面,你是一个心气很足也有才华的人,只要做好积累,沉淀下来,一定能够作出一番成绩。”
江永能够感受到文景掳中寄予厚望,也是激动不已。
江永在办公室里又逗留片刻,告辞离开,文景隆盯着墙壁上的一幅高山流水字画,许久沉默不语。
江永的心情,文景隆能够理解,江永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感觉到了宋文迪威胁。但事实上,文景隆所处的角度很高,他看到的并非仅有威胁,更重要的是,宋文迪对于平衡整个淮南官场有着重要作用。
任何人离开淮南都无所谓,唯独宋文迪在短时间内必须要在淮南,同时还得占据重要的位置。甚至,文景隆认为,如果自己离开淮南,如果宋文迪依然还在淮南,那么淮南政治经济环境依然可以运作。
宋文迪拥有的关系网络,已经植入到全省十三个地市的土壤之中。文景隆也只是遥控,抓住了常委会和十三地市的一把手而已。
想要推进一个项目,只是掌握上面一层并不足够,想要落实下去,必须要在基层也有强大的号召力,而基层的推进能力,则是宋文迪的优势所在。
江永在城市规划的业务能力,不仅在淮南,在整个华夏也属于一流,但他的弱点在于没有很多基层经验。来淮南这几年,江永其实已经有很大的改变,变得更加地务实。
文景馒宋文迪拨通电话,宋文迪有点意外,笑问:“老板,有何吩咐?”
文景隆对宋文迪的影响不错,若是自己遇到宋文迪这样的下属,恐怕也会悉心栽培,也难怪李思源当初愿意把淮南的资源全部丢给年轻的宋文迪。
文景隆叹道:“云泽部长刚给我打来电话,在曹尧方面是否让一让?你也知道,晚辈之间的竞争,适可为止就好,现在大家都把目光落在曹尧,还是要保证局面足够稳定。”
宋文迪很快理清楚思绪,有点意外,没想到文景箩出面打招呼,协调两个小辈的矛盾,淮南一把手的面子,他还是得给到位,道:“请放心,我等下就让那个臭小子少蹦跶。原本只是让他挂职而已,没想到他闹出这么多事情。”
文景隆笑道:“志诚是一个优秀的年轻干部,在他身上看到我很多年轻时候的样子,锐意进取,同时也很少受到束缚
。相对而言,国岳就显得成熟稳重。他俩若是能够携手共进,肯定能够摩擦出火花,只是各种原因使然,两人似乎不太合拍。”
宋文迪道:“我会跟志诚好好聊聊,无论如何,他必须要遵循组织纪律,国岳是一把手,他必须要紧跟班子步伐,不能掉队,不能特殊化。”
文景隆淡淡笑道:“你是他的恩师,由你来说,最好不过!”
等文景乱断电话,宋文迪皱眉思索片刻,给方志诚拨通电话。拆迁现场,五千万发放了三千多万,剩下的钱并没有完全发完,方志诚正在协调善后,见是宋文迪的电话,便找了僻静的地方接通电话。
“臭小子,你在曹尧弄得王国岳找文书记搬救兵,你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宋文迪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定没有埋怨的意思,反而有些得意。
这就跟两个孝打架,自家孝占了上风,虽然嘴巴上会说几句,但心中还是挺开心,默默自豪——自家孝就是厉害。
方志诚想了想,苦笑道:“这是王国岳的计谋,想打同情分,他现在是市委一把手,我能把他怎么样?”
宋文迪咳嗽了一声,道:“让你过去,是希望你盯着一点王国岳,不到关键环节,还是不要把局面搞得太僵,毕竟文书记那边不好交代。”
方志诚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对方表示兔子,而是一只老虎。”
宋文迪琢磨着也是,道:“文书记也是没办法,上面有人给他压力。其实啊,你们这些小辈的事情,应该交给你们自己来解决,我也只是说一说,具体的情况,你看着办,需要我什么支持,不用客气……当然,你就从来没有客气过……”
方志诚微微一怔,宋文迪这哪里是劝架,分明是挑事,希望自己再给王国岳一点颜色瞧瞧。
宋文迪护犊子之事,也是常有的,但这次特别明显。
王国岳打小报告,表面上显示他已经焦虑,但事实上,方志诚知道这只是烟*雾弹而已,恐怕王国岳在暗处又开始酝酿什么计谋。
世人都觉得王国岳是君子,采取的策略都是阳谋,但事实上,经过一段时间的博弈,他在方志诚的面前揭掉了虚伪的面纱,露出了沾满毒汁的獠牙,比起阳谋,王国岳的阴谋诡计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但是,在这一盘棋局之上,方志诚其实心知肚明,除了宋文迪等有限的人之外,都觉得自己是一个搅乱局面的反派角色,而王国岳则是不折不扣的正派角色。
与宋文迪又闲聊了一下国内的形势,方志诚总能收获不少最新动态,毕竟宋文迪所处的角度,要远远高于自己,接触到的信息和对问题的分析判断,也更加透彻。
挂断电话之后,蔡兴培笑眯眯地走过来,涂道峰站在他身边,笑道:“蔡董,想请你吃晚饭。”
方志诚爽气地笑道:“好啊,忙了一天,中午也没吃什么,我正好也有点饿了。”
从蔡兴培身上刮了五千万,总得要好好安慰一下他嘛。手机用户请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