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情至深之人总是容易患得患失,晴柔也不例外,她是抱着必嫁的决心,可千山的话留有余地,令她忍不住开始猜测他的态度是不是有所转变,然而千山并不是那个意思,
“我若愿意将就,早就听从太夫人的话,直接离开京城,何必留下来看她脸色?还不是为了讨好她,让她同意我们的婚事,至于刚才那句,并没有其他意思,纯粹是想让你明白,我不想失去你,不希望你办傻事!这辈子认定了你,我就不会再娶别人。“
再一次被他拥入怀中时,她没有闪躲,只因心已被这番话感动,只想紧紧的依偎在一起,感受这难得的宁静。
这段日子确实太折磨人,晴柔为此也受了许多风言风语,千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明白她的猜疑只是因为太在乎才害怕失去,为了让她安心,决定将自己颈间戴着的一块玉佩取下来给她,
“这个玉佩我不喜欢,但我娘一直让我戴着,不过她去的早,当时我也小,她没交代让我给媳妇儿,比起你的那些珠宝首饰,它可能不算珍贵,可我身上属于我的贵重东西就只有这一样,所以我想把它送给你,当成我们的定情信物,你不会嫌弃罢?“
“当然不会!”她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嫌弃呢?“阿玛都说,你是很有潜力的,只要给你机会和时日,必成大器,所以你要有自信,不能妄自菲薄。”
看着手中他递来的玉佩,晴柔顿感疑惑,“这也不是玉,应该是上好的翡翠,颇有价值,你怎么说它不值钱呢?”
“是么?”千山问她是不是看错了,“我们家是平民,怎么可能有好翡翠?这不应该啊!”
见多识广的晴柔自认应该不会看错,但也觉奇怪,不敢确定,便说得空找她额娘看看。
他只当是块普通的玉石,念及亲恩才一直佩戴在身,至今也不信他家会有什么宝贝,若然早知它有价值,只怕落魄之时便会将它当掉,也亏得他不晓得,这坠子才有幸保存至今。
回头晴柔便将自己的吊坠取下,戴上千山给她的翡翠坠子,雀儿忙道不可,“夫人曾说,姑娘您这玉佛打从一周岁便开始戴着,此玉通灵护主,不可无故取下啊!”
“可我想戴千山送我的这枚,总不能戴两个罢?心上人送的,当然要随身携带,也不算无缘无故罢?它既然通灵,料想不会同我计较。”
“若是让夫人知晓,只怕会不高兴,”明知小主子太犟,若是不许,只怕她不会罢休,于是雀儿想了一个两全之法,“不如这样,奴婢将这绳子拆开,重新为您编条手链,将千山少爷的坠子编进去,您戴在手上也是一样的,颈间的也不需要摘除。”
这样也好,晴柔欣然应允,等着雀儿为她编手链,才编好戴上,她正准备带过去让千山瞧瞧,昭华院那边派人来请,晴柔去请安后才知,原来她额娘是想让她去看望她祖母。
晴柔顿感头疼,“祖母已然对我失望透顶,还说我不知廉耻,那么难听的话都骂出了口,我才不要去请安,去了免不了又是挨训,何苦来哉?”
她的心情瑜真能理解,但身为父母,还是要教育孩子心怀感恩,不可偏执,“即使你祖母说话难听,那也是关心则严,实则在她心中,你还是最宝贝的孙女,否则也不会为了你的婚事而槽碎了心。”
这一点,晴柔并不认同,撇嘴哼道:”究竟是关心我,还是想利用我这个孙女去联姻,给富察家带来利益?依我看啊!所有的孙儿的婚事都是有利可图,她才会答应,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还说什么疼我?“
纵然瑜真也不赞同太夫人的做法,但她还是能体谅她老人家的一番苦心,“她也是希望你往后过着富贵荣光的日子,担心你跟着千山受苦,虽说千山日后有机会出人头地,但将来之事谁也说不准,太夫人年事已高,她怕是等不到那一日,不愿拿往后的日子做赌注,这才想让你嫁与富贵之家。
我和你阿玛会尽量去说服她,但你也得表现出关怀,否则她会对你更加失望,感觉自己白疼你一场。当年你得天花时还小,你祖母瞧你出疹,心疼的直掉泪,每日为你诵经祈福,有好东西总是头一个想到你,若然只有一份,那也必定是你的,旁人没机会。
做人要懂得感恩,不能因为这一桩事,就否认她对你的所有关怀。”
聆听着母亲的教诲,晴柔甚感羞愧,恨自己心胸太过狭隘,再也不拒绝,从昭华院离开之后便去往德辉院看望祖母。
祖母的脾性一向高傲,看到她少不了一番奚落,“你的心里不是只有连千山那个臭小子么?居然还记得有我这个祖母?”
已然做好心理准备的晴柔也不恼,乖巧上前,示意丫鬟退下,由她来为太夫人按捏僵硬的手臂,太夫人心中微动,但仍旧不肯给她好脸色,傲然扬首,
“别以为献点儿殷勤我就会心软,成全你们,那是不可能的事,你还是不要抱任何希望!“
若然没有母亲的教导,这会子的晴柔必然不悦,但一想到母亲的话,她便没将祖母的冷淡放在心上,巧然笑道:“孙女今日来此只是看望祖母,不是为他,咱们不说这个了,孙女给您讲个笑话罢!”
未拒绝,晴柔便当她是应了,思忖着脑中的故事,为太夫人解闷儿:
有个读书人见邻居正要挥斧砍掉庭院中的一棵大树,心上前问道:“这株桂花树长得甚好,老伯何故砍掉它?”
邻居叹曰:“我这庭院四四方方,有了此树,便成了个‘困’字,老夫怕不吉利,故忍心……”
读书人听后拱手笑道:“依老伯说法,除去树后住人,不又成了个囚犯的‘囚’字吗,岂非更不吉利?”
本想装冷傲的太夫人听罢最后一句不觉笑出声来,“这个读书人,头脑还真是灵活,他这么一说,那位老伯再不会砍树了罢?”
“可不是嘛!老伯听了这话,再不打桂花树的主意了!”眼瞧着祖母有了笑容,晴柔又继续为她讲着,直听得太夫人捧腹大笑,精神头儿十足,随口问她哪里听来这么多有趣的故事,晴柔自豪一笑,
“都是千山得空时讲给我听的,他说的故事都可有意思了……“
话未说完,但见祖母笑意顿敛,晴柔吐了吐舌头,再不敢继续说下去,一旁的鸢儿生怕她们祖孙二人又因连千山而起争执,忙将汤药端了过去,打岔道:
“主子您该喝药了!”
太夫人这才没再多说,晴柔感激的看向鸢儿,会心一笑,兀自坐在床边喝了口绿豆鹧鸪汤,喝罢药的太夫人擦了擦唇角,无意中瞥见晴柔的手腕上带着一个坠子,好奇凑近,拉过她的手细细观看,但见这红绳上系着的正是一块宝葫芦翡翠坠子,豆绿的小葫芦,异常眼熟!
紧张的太夫人忙问她这坠子是从何而得,晴柔有所顾虑,迟疑道:“我不敢说,怕您不高兴。”
能让她不高兴的也只有连千山了!太夫人更觉惊诧,“难道是他给你的?这坠子他从何而来?”
“他说是他娘亲留给他的。”祖母这震惊的神情是何意?晴柔疑惑询问,“这坠子有什么问题么?”
“怎么了,太夫人?”鸢儿好奇凑近,太夫人忙招呼她过来鉴定,“你瞧瞧这坠子,是否觉得似曾相识?”
鸢儿记性甚好,一眼便看出端倪,“这……好像是咱们富察家的,好像是……”事关重大,她也不敢乱说话,心知太夫人已然想到那种可能。
晴柔一听这话就急了,“祖母您什么意思?不会认为是千山偷的罢?这东西的确是他的,很早之前我就见他一直戴着,不可能是咱们家的东西,他早已改邪归正,不会再顺手牵羊!”
陷入了沉思的太夫人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只吩咐下人,去讲连千山带过来。
晴柔立马急了,拦着那小厮的去路,不许他走,怨愤的回头求饶,“祖母您又想怎样?求您不要再为难千山!”
“没想为难他,只是有些话要问他而已。”
求饶才不信,只当祖母又误会了千山,死活拦着不许人去,太夫人只好嘱咐嬷嬷前往,厉声训斥晴柔,
“我说不会害他便保证不会,你若不信,大可留在这儿旁听。”
道罢,太夫人收回了目光,悠悠暗叹,叹这造化弄人,早已死心,而今竟又重燃希望,她也说不清,这究竟是缘还是劫!
嬷嬷去往四爷院中要人时,傅文不肯放行,负手严肃拒绝,“九弟既将人交给我,我便得保证他的安全,你回去罢!不必再白费功夫。”
嬷嬷福身解释道:“四爷您误会了,太夫人没有加害他之意,只是因为看到了一样物什,好奇它的来历,才想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