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怎么办?”阮风还拖着大鹰的手臂,但谁都看得出,即便是将大鹰由水中拖上来,他也决计无法存活。
“放手。”丁峻低声吩咐。
阮风赶紧松手,踉跄后退。
“我还能帮你做什么?”丁峻蹲下去,凝视大鹰的脸。
“好吧,天下英雄,我只看重三人……最强的是你,其次是一个盗墓高手,姓杨名天……再其次,就是那个自称为‘鹰’的罗开……你最强,最接近于神迹,否则你也驾驭不了我那一族的‘第三只眼’。在珠穆朗玛峰绝顶的‘第三极’,有些好酒可以送给你,还有一些地球人最看重的所谓珠宝,你可以拿回去哄女孩子……我累了,一万年的地球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断地寻找九尾狐,不断地失去九尾狐,这种折磨,终于结束了……再见,再见……”
那种诡异的“溶化”已经延续到大鹰的胸口、脖颈,最终到达头颅。
普通的河水犹如盐酸池里的王水一般,再打一个旋,就将大鹰仅存的白骨卷去,不留痕迹。
丁峻久久地保持那蹲着的动作,心中翻江倒海一样,几乎不能接受这样诡谲千变的现实。
阮风一会儿扼腕叹息,一会儿顿足捶胸:“早知道,就不让他下水。组织上说,大鹰亲眼目睹了地球的历史变幻,其‘伏藏’价值抵得过藏地所有伏藏师的总和。有他在,我们这一次能改写世界历史,让全球的史学家俯首称臣。还有,大鹰作为流浪地球的‘地心人’,就算不能带领我们去地球轴心,我们也能通过高科技提取他的脑叶记忆,获得一份去那里的活地图……”
“闭嘴!”方晴陡地大叫。
阮风吓了一跳,瞪着眼,叉着手,呆愣愣地立在那里。
“闭嘴,否则就把你扔水里,一起溶化掉!”方晴用力一挥手,脸色也差到极点。
阮风悻悻然退后,一个人缩到木船一角去,再不敢动弹。
“嗨,丁峻,接受现实吧。现实最无情,生活永远比小说更戏剧化,不是吗?”方晴展开双臂,迎着丁峻走过去。
丁峻长叹一声起身,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藏地多风雨,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不管英雄还是凡人,都需要一些慰藉,都需要一份依靠。
船过险滩,顺流向下,远处已经看见村镇的影子。
阮风蜷缩着睡去,天地之间醒着的,只有丁峻和方晴。
“由令堂雪幽燕与令尊丁啸天、大鹰与雪拥蓝的两段故事,我联想到香港一部武侠巨著的桥段。小说中,生长在花花世界里的男子爱上了居住于古墓的女子,那女子要他发誓,一生不离开古墓,忘掉外面那世界。对于人类而言,发重誓、毒誓极容易,张口就来,但却没有几个人能一生坚守誓言。在那小说的结尾,男子与女子历尽劫难,遍尝江湖甘苦,最终归隐古墓,不问红尘世事,总算有个令人满意的结局。可惜,现实之中,令尊令堂、大鹰与雪拥蓝却演绎了让人惋惜的人间传奇丁峻,如果雪晚小姐像雪拥蓝那样,要你长居女城,永不暂离,你会怎么样?你会不会像大鹰那样,为了一个心爱的女子改变自己?”方晴悠悠地问。
流水之上,映着她的影子。
她是属于阳光灿烂世界里的女子,影子已经是绝美,她的容颜更胜那影子十倍。
丁峻没有回答,而是微笑着极目眺望远方。
江湖风风雨雨,世事艰难苦涩,只有善于远眺者,才能活得洒洒脱脱,就像昔日的“亚洲之鹰”罗开、“盗墓之王”杨天那样。
他是丁峻,未来的不朽传奇,所以永远能够笑看云舒云卷,抛开一切羁绊。
那未来,那天下,是属于他的。
一只瘦削的飞飞鹤急速掠过前方的河面,蜻蜓点水般一沉,又振翼高飞,指爪之间,已经攫了一条白花花的细鳞鲢鱼。
天高任鸟飞,飞鸟任高天。未来,他必将像那孤傲冷峻的瘦鹤一样,一飞冲天那就是他此刻的心情。
2014年4月5日,清明节,山东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