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都不知道结局是什么,也许这就是永别的时刻了。”林轩说。
他从不怨天尤人,只是一直告诫自己,必须面对现实。当下,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他只能做出最明智的判断。
“我不知道。”蒋锡礽摇头,“恐怕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所有人静默着,都在等待着蒋锡礽下命令。
“可是,总要有一个人要为此负责的,对吧?比如‘大帝’?”林轩问。
蒋锡礽眯缝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才幽幽地回答:“‘大帝’?我们几乎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在这里,大自然的力量已经操控了一切,包括我们的情绪。在这里,谁才是主宰者?是你吗?是我吗?还是他们二十八宿的异术师?甚至是冰墙内的不明生物?我想,都不是,大自然的力量必须由无限接近于大自然本身的力量来操控,当我们与天地合为一体的时候,就是掌控这力量的刹那之间。我似乎已经在冥冥之中看到了那一刻的来临,耀眼的光芒令天地之间变得一片雪白,所有黑暗被驱散,一股巨大的力量清除一切……我看不到光芒之中藏着的到底是什么,只知道,那就是主宰者降临在这个世界……随着一声巨响,大爆炸发生了……”
其实,林轩无法理解蒋锡礽在想什么,也许两人本来就是两条铁轨上跑着的火车,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就算到了现在,两人之间也绝对不是朋友关系,而是一种暂时的结盟体,为了一件共同的事并排着走一段。等到这件事结束,也许大家就要成为你死我活的敌人。
“好吧,我只能说,我对你讲的这些……非常喜欢。”林轩苦笑。
这个“喜欢”说得勉强之极,因为所谓的“大爆炸”在宇宙历史中早就发生过了,而且不止一次。每一次大爆炸都给人类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大灾难,比如通古斯大爆炸,再比如近代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大爆炸。这一次,如果此地发生大爆炸,则地面上政府费尽力气刚刚建设完毕的超级种子库也要毁于一旦,那更是全人类的巨大损失。
“真的?”蒋锡礽笑了。
此刻大家心知肚明,都知道对方所站的立场,所以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不会全信。
柳白带着四人走近,远眺那冰墙。
所有异术师转身,目光聚焦于柳白的脸上。
突然间,柳白身子一颤,似乎要急促地咳嗽出来,但又强自忍住,扭过身去,用右手捂住嘴。
就是那个小小的动作,引发了在场所有人的关注。
那四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口袋里抽出手帕,一齐向柳白手中递去。
其余的异术师则齐齐地向前走了三步,大部分人的手插入口袋里,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将近一触即发的关键点。
林轩察觉到现场的微妙局势,立即向右斜行,挡在柳白等人的前面,正面对抗那些异术师各怀鬼胎的眼神。
“咳咳咳咳……咳咳……”柳白在林轩背后压低声音咳嗽,但却并不成功,连续咳了十几声仍然没有停止。
“她怎么样?”蒋锡礽也向这边走过来。
林轩在敌友不明的情况下,索性伸出右臂,作势拦挡蒋锡礽:“她没事,多谢关怀。”
蒋锡礽微笑:“我是好意,其实二十八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的情势,少了其中一个,任何事都办不成。所以,我跟你的心思是完全一样的,对不对?”
林轩点头:“那就最好了。”
蒋锡礽也点头:“那样,何不让我走近一些,看看她的伤势?”
他这样说,给那些虎视眈眈的异术师很大的鼓舞,所有人呈扇面形向这边聚拢。
林轩提气大叫:“识相点的,都给我林轩面子,不要靠过来。十步之内,杀无赦。”
他既然来,就没打算活着离开,况且一旦进入蒋锡礽的势力范围,任何人都不太容易全身而退,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异术师中有人轻声笑起来:“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们这样说话?”
林轩向声音来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面容猥琐的瘦削男子正从人群中挤出来。那人双手全都笼在袖子里,身上裹着一件破旧的黑色皮衣,极不起眼的样子。只不过,林轩对他看不见的双手分外注意,因为那也许正是对方最致命的武器。
“是奎木狼,从葡萄牙的唐人街来,小心他的手,回字穿心弩。”跟随柳白的人在林轩身后提醒。
林轩记得葡萄牙黑道华裔中有那样一号人物,之所以被称为“回字穿心弩”,是因为那人周身上下能够分两次近距离发射弩箭,每一次至少发射五十支以上,而他身上匿藏的弩箭箭匣是由江湖第一暗器专家蜀中唐门所制,如两条巨大的腰带缠在身上。
“不要再向前走了。”林轩向奎木狼一指。
“是吗?我们是蒋大师召集来的,只听他一个人吩咐。小子,你还是乖乖靠边站,让我看看柳家妹子到底犯了什么病——”奎木狼咧开嘴,露出两排暗黄的牙齿,嘻嘻淫笑着。
林轩下定了决心,只要对方侵入十步之内,一击杀之,以儆效尤。
“退后——”蒋锡礽骤然大叫。
林轩左手边有人飞速冲出,刀光一闪,奎木狼已经人头落地,脖腔冒血,颓然倒地。
“对柳小姐不敬,这就是下场。”杀了奎木狼的正是提醒过林轩的那人,一刀斩杀奎木狼之后,徐徐后退,步伐丝毫不乱。
可惜的是,林轩看到那人在杀敌的同时,腹部已经被连环短弩射中,至少有四支穿身而过。从他身上流下的血是紫黑色的,可见那短弩上淬着剧毒。
蜀中唐门以毒药暗器成名于天下,凡暗器必淬毒,凡剧毒必先使用于暗器上,做任何事都不给敌人留机会,也不给自己留活口。
那人退回来,刚刚走到林轩身侧,已经支持不住,仆倒在地,气绝身亡。
本来,那人并非奎木狼的对手,如果不是敌人出声侮辱柳白,则他也不必出手。
爱,让他死,但却死得其所。
一个男人一生中面临无数次死亡,有的死亡屈辱窝囊,有的死亡平淡琐碎,有的死亡光辉高大,有的死亡属于不得已而为之。
那么,只有像此人一样,为了自己挚爱的女人而死,才真正称得上是有价值够荣耀。
在这个世界上,爱与死是永恒的主题,而在这一瞬间,此人爱了死了,这一生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憾。并且,唯有这种死法,才会永远留在柳白心里,永远成为黑暗江湖中少有的亮点。
或许他早就准备好为柳白而死了,今天才刚刚等到机会。
林轩不敢分心转头去看,只能用眼角余光瞥见那人的尸体,忽然感慨万分地想到:“如果有一天,我肯为一个女孩子去死,会是为谁?是为田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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