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很困。
昨天他走了很久，也等了很久。
最近他每天都数着日子，每天都算着今天哥哥身上的伤有没有好一点儿。
数到昨天，他觉得应该是快好了。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他就连一刻都不想等了。
二十三天，哥哥一定把很多事情都处理好了吧。
但他不同，他没有哥哥那么厉害。再等下去，自己就会真的成为哥哥的累赘的。
安诺闭上眼，耳畔又响起妈妈那天的话。
她说，诺诺以后一定要当个好孩子。
他不太懂。
什么样的孩子算是好孩子，就像他以前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的定义一样。
但是他想，那时妈妈一定是后悔了。
不然她不会哭的那么伤心，不然她不会一直说着对不起……
但他不知道，哥哥的妈妈和徐婶婶会不会原谅妈妈，也不知道程光姐姐会不会原谅妈妈？
不过他知道，哥哥还是以前的哥哥。
他没有因此而讨厌自己。
在哥哥身边，他应该能成为妈妈口中的好孩子吧。
安诺一只手轻轻抓住安言的衣领。
金家老太太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对着安言道：“好，你带着安诺走吧。”
“妈！”金嘉涵刚上前一步就被金家老太太喝止。
“回去。”
“妈，那可是敏儿的孩子……”
金嘉涵上前扶住老太太的手被推开，那人颤声道：“正因为如此，你才要想想为什么小诺要自己逃出来！”
这个“逃”字让金嘉涵无力地退后一步，颤着唇转过身。
安言对着金家老太太道：“外婆，给小诺一点时间，他会越来越好的。”
金老太太点了点头，在两人的搀扶下坐上车离开。
安言抱着安诺走到马路边，刚好遇上来接他们的陈叔。
被放入车上时安诺惊醒了一下，目光扫到陈林后又闭上眼，等安言上车后他伸手抱住那人的手臂，又侧身窝进了安言的怀里。
“小诺。”
到达绿林疗养院时，安言伸手轻轻抚了抚怀里人儿的后背。
几秒后那人儿睁开眼，抬眸看了一下安言后又偏头看向车窗外。
“这是绿林疗养院。”
安言将安诺抱在自己腿上，低头笑问道：“哥哥最近住在这里，你在车上等哥哥一会儿，哥哥收拾好东西跟你去程园住。”
安诺摇头。
哥哥住婶婶这里，他会更安心些。而且爸爸就在对面的医院养病。
正准备下车时，他被安言拉住。
安诺目光一怔，双手不觉握紧了自己的衣角。
安言将安诺重新抱在腿上，看着那双低垂着的眼睛轻声道：“婶婶还不知道阿姨不在了，她可能会在你面前时常提起阿姨。”
听到这句安诺抬起双眼，对着他又摇了摇头。
“好。”
安言带着安诺下车，到达别院时，袁馨月正在陪着陆梓看电视。
看到进屋的两人，袁馨月明显有些惊讶。
“小言，小诺。”
陆梓笑着起身朝两人走去。
安言目光一晃，十分惊喜于走来的这人还记得安诺。
得知安诺要住在这里，陆梓显得特别开心。
当她问起金敏儿时，安言只说阿姨为服装设计而出国进修去了。
安诺虽然不开口，但和陆梓的沟通意外的十分契合。
吃完中饭后，安言抱着昏昏欲睡的安诺回到房间。
“小诺还好吗？”
袁馨月问向走出房间的安言。
安言轻轻带上门，道：“他会越来越好的。”
“校花，你呢？”
安言望着对面少女，“你决定好了吗？”
袁馨月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安言，我不想出国了。”
她以前想出国，也是因为以为身后人会出国。
“到菁华复学吗？”
“嗯。”
袁馨月回身对着安言笑道：“我已经跟郭老师联系好了，到时再参加入学考试。”
安言点头，“那这段时间找个补习班，校花已经掉了很多课程了。”
袁馨笑道：“言魔王，你说话越来越像个老头子了。”
安言一怔，然后点了点头。
“好像是这样。”
两人刚走到客厅，安言的手机响了。
看到上面的视频电话，他瞬时失了血色，握紧手机往外边跑去。
“小言？”陆梓起身望着那个背影，袁馨月赶紧上前安慰道：“应该是公司有事找他要处理。”
其实她看清了，上面备注着“稻草”二字。
现在才接近下午一点，U国那边应该快凌晨一点了。
这个时间……
院外，安言接通视频电话，在看到屏幕上的少女后转过头用手擦了一下眼角。
“都什么时间了，你还不睡？”
那边的少女低头，将写好字的字条双手举到自己脸前，只露出一双带着歉意的眼睛。
【傻子】
都告诉他了，自己恢复的很好的。
怎么还能吓到他？
安言蹲下身，举着手机问向屏幕里的少女：“这个时间不冷吗？快去睡吧。”
虽然她穿着一套长袖睡衣，可比起以前她瘦了。
视频那边，少女又接连举了两张纸条：
【睡不着】
【陪我说说话】
“睡觉。”
安言恨不得钻进手机里把那让他焦心的人儿抱上床盖上被子。
【不要】
程光将手机放在洗手间的架子上，坐到洗手台前双手托着下巴。
看到镜头里少年又急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她笑着伸手又举起一张纸条靠近镜头。
【今天吃的一种药让我精神百倍】
“什么药？”安言追问道。
不过那人儿并不想回答，又托着下巴盯着他看起来。
“那我们再聊五分钟，你就去睡觉。不然我就打电话把思远哥喊醒了。”
昨天思远哥还说她不能走很远的，洗手间太滑怎么办？
摔倒了怎么办？
【十分钟】
少女举着纸条反抗道。
“五分钟后我打电话给思远哥。”
【十分钟】
“等你睡醒了我给你打电话，到时再聊好不好？”
程光无奈地托着下巴，又举起了一张纸条。
【大傻子】
“嗯，我是大傻子。”
……
程光扶着洗手台起身，惊得镜头里的少年也跟着站起身。
“小心点儿。”
安言立刻退到手机主界面，拨通了许思远的号码。
那边一秒就被接通。
“嗯，我看到了，就抱她出来。”
许思远的声音明显是刚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