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梦华轩的事,清沐并没有放在心上,可赵岚与季容姿却难消心头之恨。
二人在进宫看望惠婉公主时又将当日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对着季容姿,惠婉公主好言好语地安抚了几句就打发了,司徒清沐骂的没错,就是个蠢货而已。
想到司徒清沐跟着楚玄在汤州别宫逍遥自在了一个多月,惠婉公主就怒火中烧。
她问过母妃和三皇兄好几次,什么时候收拾司徒清沐。
母妃和三皇兄只说让她再忍耐些日子,五皇兄已经把冯兴等人带回来了,沂州的事处理完了就着手收拾司徒清沐。
可她实在等不及了。沂州的事是朝堂大事,那些与她有什么干系,她只要为自己报仇。
“岚儿,你愿意帮我吗?”
惠婉公主殷切地看着赵岚。
赵岚知道惠婉按捺不住想对司徒清沐出手了。
“公主,无论你想做什么,岚儿都会帮你的。”
赵温离开徽京后,给他们兄妹暗中也留了些人手。赵岚心道,有这些人在,给司徒清沐一个教训还不是易如反掌。
惠婉公主在赵岚耳畔轻言细语了一番,赵岚立刻点点头,二人眼中皆流露出幸灾乐祸的古怪笑意。
……
五月十六,是河阳长公主府大公子成亲的好日子。
长公主府的喜帖一早就送到徽京城各大府邸了。到了正日子,前来恭贺的人络绎不绝。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一向看重长公主这个亲妹,这次娶妻的大公子又是陛下疼爱的外甥。陛下可是要来观礼的。
清沐跟着梁暮也来到了长公主府,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估计整个徽京数得上身份的人都来了。
府里的知客引了他们先到花厅用茶,此刻新郎官迎亲还没有回来呢。
他们一到花厅,就看见了正在悠然饮茶的楚承。
只看楚承现在的样子,显然冯兴的事已不放在心上了。
“英华兄,就你一个人,阿玄没有来吗?”
清沐知道楚玄不喜人多,但这毕竟是河阳长公主娶媳妇啊,楚玄也不给面子的吗?
楚承笑道:“你知道阿玄的性子,今日长公主府一定人满为患,人一多他就心烦,估计不会来的。我今日是与韵之一起来的,韵之正在陪河阳姑母说话,一会儿就过来了。清沐,今日你与韵之一起吧,不要自己乱走。”
清沐点点头,跟着贤王妃也好,有个熟悉的人可以说说话。
二人正闲谈间,有个小丫头在奉茶的时候一不小心,直接将一碗茶倒在了清沐身上。
那小丫头吓得立刻跪地求饶,身子抖得跟个筛子似的,想哭又不敢哭出声,一边告罪一边垂泪。
有个管事模样的人也赶紧过来赔罪。
“快别哭了,起来吧,我没事。”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奴婢知错了,此处离芳华苑最近,奴婢先带贵人到芳华苑去换一身干净的衣物来。”
今日跟着清沐的是流风。
流风见状,连忙到马车上为清沐取一套干净的衣物来。
清沐跟梁暮交代了一声,就随着那小丫头出去了。
出了花厅,那个小丫头带着清沐沿着连廊走了约莫有半刻钟,又穿过了一个小花园,才看到丛林掩映处的一座清幽的庭院。
清沐心中有些疑惑,“你不是说芳华苑离刚才的花厅很近吗?怎么走了这么久”?
这个院子看着还有些僻静。
“回贵人,这就是芳华苑,刚才那里人来人往,您的衣服湿了,奴婢怕被人看到,带您走的是小路。您看那座院子,咱们刚才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只是绕了一些。一会儿您的丫鬟拿着衣服直接就过去了,芳华苑很好找的。”
清沐的视线顺着小丫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她记得花厅那座院子的样子,果然离得不远。
这小丫头说得也在理,花厅的确有不少人,如果走正门,被人看到确实有些失礼。
莫不是在徽京待得久了,有些疑神疑鬼。这里是长公主府,还是他们府上的大喜日子,哪个不开眼的敢在今日生事,不怕得罪长公主吗。
见清沐像是相信了,那小丫头继续带着清沐往“芳华苑”去。
她最后将清沐带到了一个布置得很雅致的房间里,看样子倒像是真的为宾客们准备的休息之所,环境也算不错。
“贵人,奴婢去迎一迎您的丫鬟,一会儿新娘子都回来了,您换好了衣服就赶紧到正堂观礼去。”
说罢,小丫头快步走出了房门,还很贴心地将门关上了。
……
清沐离开花厅没多久,楚玄就来到了。
“阿玄,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刚清沐还问怎么没看到你呢。”
“清沐呢,怎么没看到?”
楚玄本是不打算来的,一想到今日长公主府乌压压的一群人,他就觉得脑壳儿疼。
但是想到清沐应该会随着云起一同赴宴,为了见清沐,也该来走这一遭。
“也该回来了啊。清沐去换衣服,去了好一会儿了。”
梁暮正说着,只见流风抱着一套衣服焦急地来禀报,“王爷,奴婢到芳华苑去了,没见到姑娘。问了人,说姑娘没去芳华苑”。
听到流风的话,几人再也坐不住了。
就像清沐想得那样,这是河阳长公主府的大喜日子,在今日生事,不怕得罪长公主吗。
可偏偏就有人无所顾忌,照样算计人。
清沐在那个房间里等了好一会儿,流风还没有过来,连带着那个小丫头也不知所踪。
从一进门她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靠近窗边的鸡翅木台子上摆着一个白玉花瓶,里面有几枝芍药。挨着白玉花瓶的是一个掐丝珐琅香炉,正散发着袅袅青烟。
她知道有些不对头,那个小丫头应该就是故意带自己来这里的。
清沐唇边绽开一个冷笑,不若自己配合些,干脆装晕吧,说不定就有人冒出来了。
说做就做。
只见清沐头似是有些昏,连忙摇摇头,又伸手揉揉自己的眉心,好像想让自己清醒些。奈何,还是有些昏昏欲睡,终于撑不住了,趴在了桌子上。
躲在暗格中窥视清沐的人又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见清沐一动不动,才从暗格中现身。
有人出来了,清沐听到了动静。
“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楚玄那厮真是艳福不浅……”
极尽轻佻的声音在清沐耳边响起,她觉得很反胃。
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的男子,那男子既然能躲在暗处,一定是长公主府中之人,外人可不会如此熟悉,也不会有这个胆量。再加上直呼阿玄的姓名,那就是有一定身份的人。
听说长公主有两位公子,今日娶妻的是大公子,还有个名声不是很好的二公子。
清沐猜的没错,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河阳长公主府的二公子,张谓。
张谓想到几日前的事情。
他在宫中偶然遇到惠婉公主,见她神色郁郁,作为表兄,理当关心一番。
惠婉哭诉自己被司徒清沐害得有多惨,可是无人为她主持公道。
张谓对惠婉公主也有些意思,虽然公主腿脚不如从前,但公主的美貌尤在,最重要的是公主还有陛下的宠爱。
于是脑门一热,张谓脱口而出“要为公主出气”。
惠婉等的就是这句话。
可在知悉惠婉的意图后,张谓却有些迟疑了。
他可没想过打司徒清沐的主意,谁不知道楚玄有多宝贝司徒清沐。为了司徒清沐连楚明都敢揍一顿。惹怒了楚玄,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二表哥怕什么,司徒清沐跟着楚玄在汤州别宫一个多月,你当二人之间还清白吗?你得手后那司徒清沐也只能吃个哑巴亏,她敢声张吗,是不想做宁王妃了吗?她不敢,她只会将这件事咽下去。再说,你得手后,她就有了把柄在我们手里,以后二表哥什么时候想起美人了都是可以一亲芳泽的。二表哥,司徒清沐可是个大美人,惠婉可不信二表哥一点都不心动。”
惠婉公主的话让张谓心中一动。
说得对啊,哪个女子遇到这种事不是瞒着、遮着的,谁敢大声叫嚷出来。
司徒清沐若还想当宁王妃,就什么也不敢说。
可是司徒清沐有武艺在身啊,听说身手很是了得,张谓想想又有些退缩了。
一见张谓的神色,惠婉公主心中很是鄙夷,就这样子还敢肖想自己,不自量力。
“二表哥,这是软筋散,能让人一个时辰内使不出任何功力来。她若是不配合,二表哥应该会有自己的办法的,这用不着惠婉来教你吧。”
软筋散,惠婉竟能弄来软筋散。
张谓略一犹豫,心一横,就伸手接了过去。
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况且还能在惠婉面前卖个好。
“公主放心,我一定帮公主狠狠地出了这口恶气。这件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在我们府里,一定万无一失。”
……
张谓看清沐真的晕倒了,惠婉给的软筋散就下在掐丝珐琅香炉中,他尤不放心,又加进了一些迷药。
那几枝芍药也被催情的药水浸泡过了,一切都万无一失了。
想到一会儿就能和眼前的美人“共赴巫山”,张谓忍不住心头一热。
他的手缓缓地伸向了清沐白皙的脖颈,可还未碰到,清沐再也不能忍受了,实在恶心极了。
清沐立即出手,一招就将张谓打倒在地。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不是晕倒了吗?”
张谓不敢相信,他亲眼看着清沐晕过去了,为了更保险,还刻意等了一会儿才出来的。
软筋散加上迷药,还有催情的芍药花香,都不起作用吗,这个女人莫非是一个怪物?
还真被他猜对了,这些个乱七八糟的药的确对清沐不起作用。
清沐气极,竟然对自己使出了这一招,若不是自己体质异于他人,若不幸中招了,自己会遭遇些什么,简直不敢想象。
这个王八蛋,清沐一点情面都不留,狠狠地朝张谓招呼了过去。
张谓那三脚猫的功夫自然不是清沐的对手,被打得连连求饶,“饶命、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快说,你到底是何人,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受何人指使?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宰了你。”
“二公子,你在这里吗?长公主命人来寻你,大公子已经回来了,婚典马上要开始了。”
有人来了。
二公子,还真是长公主府的二公子。若被人看到自己与这个王八蛋单独出现在房间里,有理也说不清了。
清沐一迟疑,那张谓就猛地大喊起来了。
“救命啊,我在这里,有人要打死我了。”
张谓心中打定了主意,他就一口咬定自己是无意间走进来的,却被这个女人狠狠地打了一顿。
他笃定清沐不敢将自己的话说出去,哪有女子不怕名声有损的。
至于自己,可不能白白地挨了这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