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景庆帝派出去迎接淮南王的楚行回来了。
一回来他就得知了张谓惨死的消息,顿时坐不住了,急匆匆地进宫见沈贵妃去了。
“母妃,张谓的事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婢女就能要了他的命吗?这其中是不是有楚玄的手笔。”
楚行说得斩钉截铁,他觉得此事与楚玄脱不开干系。
一见楚行的样子,沈贵妃忍不住叹了口气。
“行儿,你老盯着楚玄做什么。有这个心思不如多做几件漂亮的事让满朝文武看看,让他们知道你也是有能力的。至于楚玄,听你父皇的话,离他远一些”。
“母妃,那楚玄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张谓又没有将司徒清沐如何,再说事情也过了这么久了,不还是没命了吗?儿臣可是想要楚玄的命的,楚玄能咽下这口气?”
“行儿,你疯了吗?什么话也敢往外说。即便在母妃宫里,也需谨言慎行才对。”
沈贵妃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一个楚玄而已,用得着怕,那些个杀手没有除了这个混账东西,以后再多派些人,找些更厉害的杀手就是了。
“母妃,儿臣总觉得楚玄阴恻恻的。以前是儿臣忽略了楚玄。楚玄一定隐藏着一个大秘密,您说,父皇会不会知道,所以父皇才让儿臣离他远一些。母妃,他的手里一定握有底牌。好几次楚玄嚣张跋扈,父皇都没有责罚于他。父皇可不是个好脾气的,那就是有所忌惮。”
不得不说,楚行的猜测很接近于事情的真相。
听到楚行的话,沈贵妃眸色渐深,行儿说得不无道理。
以前只觉得楚承是个有心计的,如今看来,楚玄也不遑多让,这么多年顶着个“病秧子”的名头,背地里一定做了不少勾当。
但沈贵妃在宫中多年,自是比楚行冷静,也有耐心。
“行儿,你相信母妃吗?”
“当然,儿臣最信任的就是母妃。”
“既然如此,那就听母妃的话,好好地做好你自己的差事,办好你父皇交代给你的所有的事。还要好好地孝敬你的父皇,讨他的欢心。现在不是对楚承和楚玄出手的时候,那就什么也不要做,等到时机了,母妃自会告诉你。记住母妃的话了吗?”
在沈贵妃的注视下,楚行点了点头,这个世上最不会害他的就是母妃,母妃殚精竭虑为的都是他。
“母妃,那张谓当真就是被一个婢女要了命的?”
沈贵妃点点头,将听到的消息通通告诉了楚行。
楚行听完,有些瞠目结舌,“张谓也太过下流了些,怎么能那么折腾人呢,比宫中的无根之人还要过分”。
“你知道怎么回事就好了,不说了,免得污了耳朵。经过这件事,你父皇对河阳估计也不会像从前那般纵着了,你把握好分寸,不可过近,也不能过远,这点不用母妃再教你。”
“放心,儿臣省得。”
……
贤王府,宁心苑。
“大哥,淮南王已来到了徽京,听说进了静心斋,一见到父皇就开始痛哭流涕,想念皇兄啊。呵……”
楚玄一边说着,一边轻笑。
“哦,那咱们的好父皇有没有配合着一起上演‘兄弟情深’?”
“你说呢,不仅父皇,连一旁伺候的高全,还有满殿肃立的宫人,都跟着抹眼泪。那么多人一同垂泪,啧啧,那画面想来感人至深啊。”
“哈哈哈”,楚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
“大哥,你不觉得这是天大的讽刺吗?”
“讽刺又如何,兄友弟恭、手足情深,帝皇之家不就喜欢这样的戏码吗?往上数数,哪一朝哪一代不上演好几次。父皇这么不待见咱们,说不定就是因为咱们懒得做戏。 ”
做戏,对着他卑躬屈膝,想想楚玄都觉得难以忍受。
“阿玄,你说梁昱现在走到哪里了?”
楚承猛地提起梁昱,楚玄面上露出疑惑之色。
“不用紧张,我就是接到魏士及的来信,赵岭已到了西境。算算日子,想必梁昱不日就到西境了。”
楚玄知道魏士及是大哥一早就安插在西境的人。
魏士及一般情况下是不与大哥联系的,专门来信还提到了赵岭,莫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大哥,赵岭到了西境还是不安分?眼下还不是刺激赵温的时候,所以我才耐着性子让赵岭到了西境,早就想刮了他了。”
“赵岭流放的地方离烟城不远,任裴对他很照拂,还牵线让他认识了几个西境守将。那任裴确实是个人物,如今的烟城焕然一新,他跟西境几个守将关系都很不错。”
当初让任裴去烟城,也算是楚承和楚玄下的一局棋。
他们知道,任裴始终是站在楚行一边的,纵然齐王妃换了人,但任裴与楚行的盟约不会作废。任裴已在楚行身上投入了太多,他只能硬着头皮陪着楚行一起走下去。
果不其然,到了西境的任裴仍兢兢业业地为楚行谋划,还打上了西境兵权的主意。
楚玄勾唇一笑,“那可得让魏士及他们把持住啊,别真被任裴忽悠了去。任裴替楚行拉拢人的证据也得留好,到时候还得给父皇个惊喜呢”。
“放心,我的人不用担心,这个把握大哥还是有的。”
“楚明手里还有西境的十万兵权,那十万咱们暂时没什么办法,其他的说什么也不能落到楚行那里。”
楚玄说的,楚承自然心中有数。楚明手里的那十万他也没想过弄到自己手里,但是除了这十万,其他的都得站在他这一边。
……
楚玄回到宁王府的时候,清沐正对着一套宫装愁眉苦脸。
“怎么了,是不想穿吗?不想穿就不穿吧,一个小小的宴席而已,犯不着委屈自己。”
“算了吧,还是不要那么特立独行了,又不是天天往宫里去,好久才进宫一次,还穿得那么随意,不是引人注目吗?我可不想让人说我当了王妃还是没有规矩。”
清沐心道,这有了身份就是不美,以前怎么着都行,现在一言一行都得考虑一下身边站着的这个男人的面子。
虽然阿玄我行我素惯了,也从不在意那些人,但是她就是不想让人因为自己而指摘他。
“阿玄,淮南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听流风说,淮南王虽然年纪不小了,但风度翩翩,很引人注目,还有淮南王世子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我有很多年未见过淮南王了,印象中的淮南王的确是个让人见之忘俗的风流人物。至于淮南王世子楚逸,幼时见过一次,长得很不错。”
能让楚玄说不错的,清沐顿时更好奇了。
“连你都说不错,那应该是很好看了,难怪流风犯了花痴。我今日应该也去金陵大街的,说不定就看到淮南王的车架了。阿玄,我至今为止只见过两个男子,让我觉得真是俊朗不凡啊,谁看见都得忍不住多看两眼。一个是你,另一个是行走江湖的时候遇见的一个人。”
一听清沐的话,楚玄顿时有些慌张了,到底是什么人让清沐这么印象深刻。
楚玄作出一副随意的样子,“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呢,那是什么人啊”?
“嗨,有什么好提的,丢人的事。我跟人打了一架,输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件事。很不巧啊,我打输了。那人倒也没为难我,只说让我把脸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洗掉,要记住我长什么样儿,免得以后我赖账。那人以为我是好汉帮的人,说等他想到了什么事儿再来找我。哈哈,量他也想不到,姑奶奶我早就逃之夭夭了。”
看着眼前这张美丽的笑颜,楚玄只觉得气闷,又是在江湖上惹的“桃花债”,她自己还无知无觉。
深吸了一口气,楚玄淡淡地道:“你就不怕人家惦记你吗?这不是还答应了人家一件事没有兑现吗。那个人应该跟什么好汉帮有点渊源吧,要不怎么轻易就放过你呢。”
清沐有些得意:“你猜对了,那个人跟好汉帮的帮主是朋友。那帮主也是个仗义的,说我是他们的人。我打架打输的第二天,我就想办法逃了呢。还回云山躲了好一阵子呢。后来我再去江湖上混的时候,都尽量离好汉帮的地盘远一些。”
“清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有些好奇啊,那个人长得那么好,怎么就要赶紧逃呢。”
楚玄的话里是满满的酸味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到底惹了多少人啊。
清沐在楚玄面前大条惯了,这会儿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她家傲娇的夫君吃醋了。
“什么嘛,我打架打输了,我当然怕让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吗,所以要赶紧逃啊。那人长得好看也没用啊,我就不喜欢比我厉害的,我打输了心里不痛快。”
“不喜欢比你厉害的,那我是不是要自废武功了?”楚玄挑眉问道。
他心里同时又有些庆幸,跟清沐相处日久,知道清沐有股子锄强扶弱的豪气,幸好自己没有一开始就在她面前展现出非凡的实力,要是不喜欢自己可怎么办啊。
清沐有些无语了,怎么男人耍起性子来,也得费劲儿地哄啊,尤其她家这个。
“夫君,阿玄夫君,要不是和你说闲话提起美男子,我都快忘了这件事了,都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在我心里,夫君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夫君武功奇高,我与有荣焉,我夫君这么厉害,以后我走到哪里都能‘腰上别个扁担’了。”
清沐一边说着,一边扯着楚玄的袖子“撒娇”。
“‘腰上别个扁担’是什么意思?”
前面的话听着很顺耳,猛地冒出来的这一句让楚玄有些反应不及。
“哈哈,‘腰上别个扁担’就是横行霸道的意思啊。我夫君这么厉害,我不是可以横行霸道了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楚玄也忍不住笑了。
“夫君,以后若是再遇到那个人了,你替我打回去,虽然我自己技不如人,但是我夫君厉害啊。”清沐极力地捧着楚玄。
“还是不要再遇到了,我不喜欢有人长得太好,还被清沐夸赞,我心里不痛快。”
“天下那么大,哪那么容易碰到啊,夫君就放宽心吧。”
哎,真是个小气鬼。
……
清沐和楚玄到安庆宫的时候,偌大的殿上已经坐满了人。
这一次淮南王回徽京,景庆帝给足了脸面,将接风宴摆得很盛大。
过了没多久,景庆帝和淮南王携手进了安庆宫,当真是一副“兄弟情深”的画面。
淮南王世子楚逸就跟在二人身后。
淮南王来了,清沐还是有些激动的,想看看是不是如流风说得那般风采迷人。
向着殿门口的方向望去,只一瞬间,清沐如遭雷击。
她看到了什么,她竟看到了那个长得俊朗不凡的和自己打架的人,穿着一身王世子服饰,信步游庭地跟在景庆帝与淮南王身后。
身侧的楚玄注意到了清沐的异样,顺着清沐的视线望过去,“谪仙人”般的楚逸出现在他的眼里。
幸好,满殿聚精会神看着淮南王和楚逸的人很多,倒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楚玄握住了清沐的手,清沐回过神来,对楚玄露出一丝苦笑。
真是大白天不能说人啊,今日她真是话赶话地才想起来打架的往事,怎么会那么巧呢,和她打架的人竟是楚逸。
楚玄依旧是平素里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可他的心里极不平静。这些年托景庆帝的福,他还算关注淮南王,也知道淮南王世子。
这父子二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十分低调,没想到,楚逸在隐殿之人的注意下,还能跑到江湖中溜达,还能遇到清沐。
楚玄捏紧了手中的酒杯,这件事得好好查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