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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试结束了。

老安迪斯和路易斯都死了。

老安迪斯挨了一刀,又摔了下来,当场就死了。

而路易斯是被老安迪斯按在身下往下扑的,六米的高空,又是两个人的重量,再加上他年纪也大了,最后也没能救回来。

大家谁都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收尾。

大家每每想到老安迪斯,心中都有说不出来的感觉,很复杂。

……

安迪斯在看见老安迪斯尸体的时候也懵了,有人说他们看见了安迪斯的泪水,可惜没人相信,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没有看见过,但他们知道的是安迪斯非常郑重地把那枚小铁片收了起来,用了一根绳子穿上,就挂在了自己脖子上面。

这场比试结束了,多年的悬案和宿怨也都清了。

这并不仅仅只关乎罗四两的父亲,更关乎到了所有人,没人可以置身事外,甚至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凶手,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酿造惨剧的凶手。

这里面值得警醒的东西太多了。

事情已经到这里了,地下世界魔术大赛也没有了再进行下去的必要了,今年的地下魔术大赛宣布终止了,而今年的冠军榜单,主办方一直也没有宣布,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世界之冠属于中国人,属于那个神奇的家族,属于神奇的戏法罗。

比赛结束了,大家也都散了。

张蓉蓉也走了,没打一声招呼就走了,甚至没有再多看罗四两一眼。

罗四两去找。

等着他的人,是张志峰。

张志峰看着罗四两,神情凝重,眉心的疙瘩怎么也解不开。

真等见到了张家人,罗四两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想询问张蓉蓉,可是他张开了嘴,最后也只是化作了一声长叹。

张志峰眼中也流露出失望,他说:“蓉蓉不想见你,你也别再去找她了,相互安好就是了。”

罗四两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志峰重重呼出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蓉蓉永远都是我们的鬼马张,也永远都是我的妹妹,我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罗四两沉沉点头。

张志峰道:“鬼马张家永远都是单义堂的鬼马张家,但却永远不会你的,我们张家以后都不欢迎你来。”

罗四两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走了。”张志峰转身离去。

“唉……”罗四两叹息一声,面容上堆满了复杂。

……

是夜。

罗四两在酒店花园里面抽烟,他没有抽过烟,这是他第一次抽烟,他不习惯这种辛辣刺激的感觉,但是烟雾吸进肺里带给他的灼烧感却让他有种变态的舒畅。

他似乎有些迷恋上这样的味道了。

“介意给我来一根吗?”

罗四两扭头,发现是安迪斯。

罗四两把烟盒和打火机递过去。

安迪斯拿烟点火。

安迪斯深吸一口,却呛了出来,用力咳了几下才慢慢缓过来,几下咳嗽让他的脸都红了,他说:“其实我从小就是一个胆小鬼。”

罗四两道:“我也是。”

安迪斯顾着自己说道:“我从小就畏惧很多事情,我害怕老家伙,我不敢反抗,我经常害怕的浑身发抖,我畏惧学校里面的恶霸,我畏惧魔术表演的失败,我畏惧学习的难度,我甚至畏惧黑夜,我畏惧所有的一切。”

罗四两也顾着自己在说,看似这两个人是在交流,可他们却是在各说各的:“我其实是一个懦夫,我害怕责任,我害怕承担,我害怕那些不好的记忆。我经常会躲在墙角瑟瑟发抖,我不敢面对自己,也不敢面对别人,我一直是一个没什么用的人。”

安迪斯说:“很多人说我是一个疯子,可是谁又知道在疯子外表下藏着的却是一个需要抚慰的微小灵魂。”

罗四两说:“很多人说我做事不留余地,做人不讲情面,可是谁又知道我的冷酷都是无可奈何。”

安迪斯扭头看罗四两,说:“我之所以这么想赢你,就是想跟过去的自己告别,克服内心的恐惧,我想重活一次,我感觉我一直到现在都不算是活着。”

罗四两也看着安迪斯,对他说:“我曾经跟你一样,可幸运的是,我这一路上有许多人在教会我成长,是我忽略了他们,是我不敢面对他们。”

安迪斯沉默了一下。

罗四两眼前划过一个个身影,罗文昌……卢光耀……方铁口……赵严军……张蓉蓉……何青怡……

最后停留在他面前的是……于小婷……

安迪斯沉默好一会儿,一直到烟头燃尽了,他才说:“我一直很恨我的父亲,从小到大一直很恨,我甚至恨不得他立刻死去。可是你知道吗?我跟你提的赌注,我要赢你们罗家的卧单,不是为了给他报仇,也不是为了报复你们,而是想用这块卧单去换他的命,用你们罗家的百年荣耀去换他的苟延残喘。”

这次……轮到罗四两沉默了。

安迪斯把手上的烟头丢掉,然后说道:“其实我们一直都在逃避,不是吗?”

罗四两不答。

而安迪斯也转身走了。

罗四两抬头看月,国外的月亮很圆,这国外的月亮跟国内也是一样的吗?

……

第二日,罗四两一行人准备回国。

一则消息传来,魔术师圈内最顶级的大赛,地下魔术大赛宣布就此解散,主办方就此解散,而且永远不再重组。

拄拐老人终究是选择跟这个世界和解了。

“你不跟我们回国吗?”罗四两问唐易思。

唐易思摇摇头:“我要先跟加拉瓦去印度,我要去修补我们唐家缺失掉的一块传承。潇洒了这么久,我也是时候该干点正事了。”

唐易思笑。

罗四两点点头。

“你呢?”罗四两问刘明:“有什么打算?”

刘明没好气道:“还能有什么打算?难不成要饭去啊?”

罗四两说道:“要不就跟着我吧,我剽了你们的本事,你到现在还没学到我的呢。”

唐易思在一旁道:“就他这智商,我看有点难。”

“滚蛋……”刘明怒骂一声。

罗四两笑。

飞机起飞,他们回到了国内。

罗四两去了江县老家,罗家一脉的人都在,当年罗家班的人也在。

罗四两双手奉上了罗家世代相传的卧单。

罗文昌接过了卧单,在听了罗四两的讲述之后,他也不胜唏嘘,只能感叹一切都是命。

当年罗家班的人也都知道真相了,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有太多话和情绪堵在胸口了。

罗文昌用布满皱纹的老手,抚摸卧单,思绪飞扬到了那个激情岁月。岁月不饶人啊,如今他已经是一个垂垂老者了,可他又可曾绕过了岁月?

罗文昌手摸卧单,看着罗四两问道:“现在你明白什么是戏法罗了吗?”

罗四两微微颔首,缓缓道:“戏法罗这三个字教会我的是责任和成长,懂得了这个,是不是戏法罗也就无所谓了,或者说……人人都可以是戏法罗……”

罗文昌欣慰地点头,双手递上了卧单,郑重道:“戏法罗,罗四两。”

罗四两露出了笑容。

……

罗文昌带着罗四两参观江县老家的戏法学校,这是罗文昌自己办的培训班,罗文昌现在就致力于传承戏法艺术。

罗文昌带着罗四两站在楼上往下看,一群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小子,挥舞着卧单,卧单飞扬,戏法江湖。

“这就是传承……”罗文昌如是说道。

“这就是戏法罗……”罗四两这般说。

罗文昌看向了罗四两,露出笑容。

……

罗四两去了一趟京城,把大毛和刘明都带回了江县,罗四两现在也决定待在江县传承戏法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戏法罗的使命。

在京城的时候,罗四两去了一趟何家,把自己曾经戴过的红色面巾送了上去。罗四两没有进去,也没有再过多打扰,便转身离去了。

何家。

何老爷子看着那块红色面巾,叹息了一声。

“爷爷……”张君安叫了一声。

何老爷子把面巾交给了张君安,说道:“寄去给青怡吧,很多事都是需要一个了断的,很多事也都是需要一个结果的。”

张君安点了点头。

……

罗四两回到了江县老家,自己接手过来戏法学校的教学工作,教着一个个小崽子们学习戏法。

刘明和大毛还有武清也都参与进来了。

现在的大毛也很了不得了,手法已经练到了大成之境了,都不比刘明差多少,这也让刘明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天天缠着罗四两,让罗四两教他。

罗四两不教,他就缠着大毛,大毛憨厚,但这小子关键时候就开始装傻,还用自己是哑巴来糊弄刘明。

刘明心态一次次崩溃。

等把家里安顿好了,罗四两才终于启程,去了津市。

津市。

现在的于家已经是津门很出名的商业集团了,生意做得很不错。

罗四两就站在于家宅子门口。

罗四两没有上前敲门,只是站在门前,曾经与于小婷交往的一幕幕都浮现在他面前,从最初的火车上交手,到后来的湘西斗艺,再到后来的大学相遇,再到后来于小婷舍命帮他……

一桩桩,一件件,不停在他眼前闪过。

罗四两低头看手上的半枚刀片,到底他是因为什么要保留这半枚刀片六年多?

罗四两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原因,或者说从最初相遇,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了这枚刀片的位置了吧。

只是他的心一直是封着的。

就像安迪斯说的那样,他一直在逃避。是的,他逃避的东西太多了,多的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逃避了。

老安迪斯是骗自己久了,连自己都信了。

而他是逃避的太久了,连他自己都以为什么都没有。

……

于家宅子大门开了,出来的是保姆,她要出门买菜。

见罗四两站在门口,保姆好奇问:“你好,请问你找谁?”

罗四两思绪慢慢回来,他看着保姆说:“我找于小婷,麻烦你把这个给她。”

罗四两递出了手上的半枚刀片。

保姆疑惑地拿过刀片,好奇问道:“请问您是……”

罗四两顿了一顿,脸上浮现出笑容:“你就跟她说,沧州王荣耀座下大弟子王刚找她。”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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