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百五十名持弩手纷纷喊叫:“一定要杀了这陈金龙!不能让他逃掉!这一仗要打出我们清帮的名气……”
一边划船疾行,一边弩箭嗖嗖往前射去,
正追着,“哗”地一道巨浪从上游涌下,把持弩手的船掀得荡了几下,再追上陈金龙所乘那条船时,他那船上无人掌舵,一涌又一拍,船身翻了个底朝上。
他的人也拍入江中不见了。
一名持弩手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完成总领帮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下水捞这陈金龙!”说着,一跃钻入水里,再次浮出水面,便把陈金龙托了上来,甩到甲板上。
这陈金龙身上多处中箭,再加上被水一淹,已经昏过去了,连扇几个嘴巴,总算醒过神来。
把船靠岸,一百五十名持弩手把陈金龙拖到江文远面前:“已经生擒陈金龙,请总领帮发落!”
江文远低头去看陈金龙时,一身湿漉漉的,身上多处中箭,被两名持弩手架着才没倒下。
“刚才还挺威风的,怎么这么一会就成落水狗了?”江文远远说道。
“唉!”半睁着眼,陈金龙无力叹了一声,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且不说陈金龙连伤带淹已经没心力说话了,即使是他能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气势汹汹倾堂口之力要血洗清帮,结果不但没血洗成,两千弟子都送给了对方,而且自己还成了俘虏。
都已经颜面丢尽的时候了,还能说什么呢?
也没有过于奚落陈金龙,江文远只是吩咐一声:“绑了!”
一名持弩手过来,把陈金龙五花大绑,又留了一个绳头牵在手里。
正这时,天空响起一道滚雷:“轰隆隆!”
抬头看了看天,刚开始的半天云霞已经变成浓云,乌沉沉压得很低,江文远说:“要下大雨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管大和李能掌也都带人汇集过来,江文远让处理了尸体,搀扶着伤者,押着反水过来的山堂弟子,拖着陈金龙离开月芽滩。
刚离开,大雨如柱便已浇下,江水也涨了,淹没了月芽滩,打斗痕迹和血迹都看不到了。
冒着雨倾盆大雨,江文远带人往船帮驻地回赶。
陈金龙被绳子绑着上身,绳头被一名持弩手牵着,稍微走得慢一点,就被绳头拉着催促:“快点走!快点走!”
绳头每一拉,都让陈金龙在雨路上一个趔趄,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倒下,因为那样被拖在地上更难受。
时不时看一眼江文远的背影,陈金龙再摇头叹息:“看来扛山虎才是我的克星呀!”
他把眼下自己的悲惨结果归咎于扛山虎,如果不是扛山虎,就不会招惹清帮,就不会明发龙蛇贴,就不会有龙王祠堂事件,更加不会有今天这步田地……
当然,他也没想到兴武六这些匠人,在江文远的带领下会变得这般强大!
“咦!怎么有外人在我们清帮驻地!”走在前面的李能掌突然吃惊叫道。
江文远也往驻地看去,果然见一群陌生人在兴武帮驻地,足有百十人,因为雨大,分别躲在几道屋檐下,而且每一人怀里都抱着砍刀。
江文远一阵担心:“难道是龙华山堂兵分两路来的,一路正面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另外一路暗中偷袭了我们的驻地?”
回头去看被牵着的陈金龙,果见他脸现喜色,但是他嘴里的嘀咕却不像江文远以为的那样:“果然孙七说话算话,江淮四真的在配合我行动……”
在陈金龙打算血洗清帮之时,也去找了自己的老朋友江淮四的领帮孙七,孙七答应他会出动帮中力量配合行动,直到龙华山堂全军覆没也没看到江淮四的影子,还以为被孙七放了鸽子,现在看到,不免心中一喜。
管大和李能掌离陈金龙并不远,也听到了他的嘀咕,声音颤抖地说:“江淮……江淮四?”
江淮四:也是漕运中一个重要的船帮,属于江淮九帮。
江淮帮也像兴武帮一样,仍是漕运分段负责的帮会,其是指长江至淮河一段的漕运,也是从江淮头到江淮九九个船帮。
江淮头、江淮二、江淮三、江淮四四个船帮归江淮四统带。
江淮六、江淮七、江淮八、江淮九四个船帮归江淮六统带,江淮四和江淮六是统带帮,也最有实力。
因为靠近盐田,漕运兴盛时,江淮九帮就兼贩私盐赚外块,但也只是替其他盐枭稍带运输,没有那么明目张胆,漕运停废后,江淮帮更是以此为业,连盐枭再运输都揽在自己手中。
清末对私盐稽查十分厉害,江淮帮为了逃避和对抗,和清庭斗智斗勇之间,也提高了自己的狠辣程度。
江淮帮和兴武帮本就在河段相临,免不了也发生矛盾,管大和李能掌早就领教过他们的手段,才会在听到“江淮四”三个字时心生恐惧。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江淮四!”两千多人的龙华山堂都顷刻间瓦解,江文远也不会把江淮四太放在眼里。
把手一挥,持弩队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各按连弦弩上的卡簧,张开弩臂,往正在明着灯的那间房前围去。
忽听那间房中传出一个老者的声音:“哟,兴武帮那些浓胞们回来了呀,怎么说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咱还是应该到门口迎接一下!”
声落之时,房中走出两个人,一个是须发灰白的老者,一个是身形高大的汉子。
“孙七!”看到那老者,管大和李能掌指手过去,略显惊慌地说道。
“这不是管李两位领帮吗?这是长本事了呀,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那孙七说这话时,脸上含满轻蔑的笑意。
“一个糟老头子而已,怎么给个怨妇似的,还要让人家把你放在眼里,你以为你倾国倾城呀!”江文远莫名说了一句。
“呃!”孙七愣了一下,才意会出这话是对自己的污辱,这是把自己比作管大和李能掌的怨妇,身为江淮四领帮,当着帮众的面被这样羞辱,脸上挂不住了
“管李两位领帮,这老头儿是你两个的情妇吗?”看着孙七气得直喘粗气,江文远又转头向管大和李能掌道。
“总领帮在说什么话呀……”管大脑子反应慢了些,一时没理解话里的意思。
李能掌反应迅速一些,很快便领会了江文远的用心,打着哈哈说:“啊哈,管领帮呀,原来我们俩还好男风这一口呢?”
“江文远,你竟敢如此羞辱老夫!”实在是气不过,孙七气呼呼指手叫道。
“没有那份闲心羞辱你,是你们甘心为盗,进入我们家门的,废话少说,束手就擒可免一死,否则……”说着,江文远把手一挥,三百名持弩手围上前来,前排半跪,后排站立,弩口相向。即使是雨中,也姿势标准。
对于这位孙七,江文远极为讨厌,不但无视自己,还用那样的轻蔑的语气对管大和李能掌说话,因此,他才出言羞辱一句,眼下更是要杀一杀对方的威风,如果对方再有半句不恭,就让他们死于弩下。
孙七呵呵一笑:“怎么?想用这些破烂弩吓唬我们呀!”他并不知道月芽滩的惨烈,眼下根本没把连弦弩放在眼里。
还以为是平时的诸葛连弩呢!
“吓得就是你们!”说着,江文远把手一挥,示意持弩手开弩。
先是“嗖”地一箭射到,正射中孙七肩甲骨上,前面射入,后面透出箭尖。
“嗖嗖嗖……”后面的箭雨便已经密集射来。
“孙领帮!”孙七旁边那高大汉子,高叫一声,一边挥刀拨打箭矢,一边护着孙七撞回门内,关上房门。
“嘟嘟嘟……”后面的箭支都射到了门上。
“孙领帮你怎么样?”房中,那高大汉子怀着担心向孙七问道。
“啊!”孙七痛吟一声:“怎么他们的诸葛连弩如此强劲?”
那高大汉子细细打量箭支几眼,说道:“好像这并不是诸葛连弩,这箭有箭羽,诸葛连弩的箭是不带箭羽的!”
孙七又痛吟一声,心情也紧张起来,如果被诸葛连弩围着,倒也不可怕,那箭没多大杀伤力,最多只造成一些皮外伤,但是这弩就不一样了,完全能把人射穿。
叹了一声,孙七又说:“是我大意了。宝山哪!眼下该怎么办?”。
这位叫做“宝山”高大汉子,就是近代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徐宝山,同时也是之后和江文远死磕的夙敌。
当然,现在的徐宝山还没有那么强大,只是江淮四的一名盐枭而已。
“看来,眼下也只有提前动用我们的人质了!”徐宝山说着,对着里间一摆手:“带上来!”
“是!”里间四个江淮四弟子应一声,推出被绑着的两个女孩,正是管香罗和无依。
一大早,整个驻地的人都去月芽滩对付龙华山堂,驻地内只有管香罗和无依两个女孩,结果落入江淮四手里,成为了人质。
孙七说:“不是说要用这两个人质逼兴武帮就范呢吗?”
徐宝山道:“眼下也只有先保命了!”
说着他把管香罗和无依拉了过来,再隔门向外高喊道:“屋檐下的江淮四弟子,都到门前保护孙领帮!”
站在屋檐下的江淮四弟子们,听到这就话,都应了一声:“是!”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都走到门口。
同时,徐宝山也把门拉开。
“嗖嗖嗖……”门刚一打开,持弩手就乱弩齐射,但也只是射倒了聚到门前的江淮四弟子们。
“啊!”看着倒地的二三十个弟子,孙七又瞪大双眼,再次被连弦弩震惊,本以就是普通的诸葛连弩,没想到这般强劲,同时又有这么快的速度。
“都退开,否则我杀了她们两个!”徐宝山推着管香罗和无依走出门外,一把砍刀横架在她两个脖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