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顾家小院,一行人在王得标的带领下顺街前行。
虽然此时天色已亮,但仍有朦胧,街上除了偶尔几个流浪者,倒也没有更多的人。
王得标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从这条街往前走四个街口就是老夏的铁匠铺!”
“来了!来了!”刚走过第一个十字街口,便听见周围有杂乱的人声传来,接着从两边叉道上围来两三百人。
到在近前一个包抄,便把江文远等人围在中间,又纷纷喊道:“别动!都别动!”
每人手里“铮铮”连响,各亮出一个东西,那东西向两边张出一双翅膀。
虽然此时天色朦胧,但江文远也能看清他们手里那东西,正是他亲手设计的连弦弩。
又往人群中去看,果然便看到了管大和李能掌。
王得标喝道:“你们这些春雷山堂余孽的好大胆子,竟连我们捕快也敢惹了吗?”说着,和另外十名捕快一起,把手里的老套筒子举起,枪口对过去。
李能掌上前几步:“为了我们总领帮,杀官又能如何?”
管大也把手一挥:“弟兄们,杀了这些人,救下总领帮!”
眼看要生误会,江文远连忙拦住:“王标统且慢,他们不是春雷山堂的人,是我们清帮的管李两位领帮!”
王得标“啊”地醒悟过来,才知道并不是敌人。
管大和李能掌见江文远并没有被控制,也放下心来:“总领帮,你……你没被官府抓住呀?”
江文远道:“咱是好老百姓,官府抓我做什么,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十一位捕快是刚刚入帮的兄弟!”
说着,江文远一指王得标和他身后的十名捕快。
王得标也连忙上前,对管大和李能掌施了礼,又对他身后的十名捕快弟兄做了介绍,再把自己和江文远相见及入帮的事简略说了。
听完后,管大和李能掌才算长出一口气:“我们还以为春雷山堂勾结官府抓了总领帮!正打算在这里把你劫下来呢!”
自从前天江文远偷偷离开太平洲,可把兴武帮的人吓坏了,下午就开始寻找。
管大也猜到江文远可能是去了泰州帮顾念儿,当晚就和李能掌一起把三百持弩手全部带出,驾两艘船过江,找到了泰州。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顾念儿住处,找了一夜一天也没任何结果,直到众持弩手困得原地打盹,便把连环脚留在城内留意消息,其他人则到城外南官河的船上补觉。
今夜,突然春雷山堂的大队弟子不断出动,都往顾家小院而去,连环脚连忙去船上禀报给管大和李能掌,因为来往费了一番时间,直到现在才赶到。
虽然看到江文远安然无恙,李能掌仍焦急叫道:“总领帮你可急死我们了!”
江文远道:“急什么,这不是也没事吗?”
管大更是焦急:“如果有事就晚了!就总领帮一个人和一个小丫头,怎么对付得了两千人的春雷山堂?”
因为顾念儿去太平洲搬兵时遭到管大拒绝,此时更是“哼”地一声不服:“就我们两个人便把春雷山堂两千人全部擒了,包括任春山,也把我爹救回来了!”
面对这个女孩,虽然管大脸色不自然,但仍然关切问道:“怎么擒的?”
“渔网机关渔网阵呀!”顺街道一边往前走,顾念儿十分傲骄地把自己和江文远布置渔网机关,及擒春雷山堂两千弟子的经过讲了一遍。
听得管大、李能掌及众持驽手一阵阵的心惊,也一阵阵的佩服,谁能想到江文远一个人来到泰州后,不但帮顾念儿把人救出,还把春雷山堂的人全部擒住。
顾念儿讲述得十分细致,讲到任春山交待十八家山堂正联手对付兴武帮时,管大和李能掌也一阵担心,连着道:“怎么办?怎么办……”
江文远道:“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眼下你两个要快些回去,别让江淮四乘机偷袭我们兴武帮!”
虽然管李二人也有此担心,但又对江文远的安全不放心,说道:“我们两个都走了,谁保护总领帮呀?”
王得标道:“现在我们泰州的捕快也都是清帮弟子,自然总领帮的安全由我们负责!”
江文远也道:“春雷山堂已经被灭了,又有谁的势力能大得过几十个捕快呢?”
虽然管大和李能掌都想留下保护江文远,但又想到江淮四的狠辣,便稍作商量,决定由管大带二十名持弩手留下保护江文远,剩下的让李能掌全部带回太平州。
待李能掌带人离开,人才少了些,否则,三四百人都跟在江文远身后,也是十分吓人的。
又过了三四个街口,天色便已经大亮,王得标指着街角的一个铺面说道:“这就是老夏的铁匠铺!”
江文远去看,一间门脸并不是太大,门脸一侧搭了一个棚子,棚子下架了一个打铁炉,门尚在关着,想来那夏铁匠还未起床。
“怎么这个老夏还没起床?”王得标说了一声,上前用手砸门:“老夏快起床,你看我带谁来了!”
看这作派,也能感觉到王得标和这夏铁匠十分相熟。
连砸了几下门,便听得门内一个声音道:“你这老王,一天到晚的烦我,我就纳闷了,怎么衙门里天天养着你们这些闲人?”
应着话音,铺门也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人,一边系着衣扣,一边对王得标投来好友那种嫌弃的目光。
王得标也不以为意,而是向江文远一指:“看看我带谁来了!”
那人转脸看向了打铁炉边的江文远,江文远也看过去,见这人三十多岁年纪,本来应该很俊秀的脸庞生出微微的胡子茬,倒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
眼见这人看江文远的眼神都是疑惑,王得标再道:“我们平时经常谈起的清帮总领帮江文远来了!”
听了这话,那铁匠也是一脸惊喜:“道士打扮,竟然真是清帮总领帮!”再上前一步,对江文远深深一躬:“夏竹林见过江先生!”
江文远连忙让对方止礼,夏竹林又道:“总领帮快里面请!”说着,向店铺里做伸手相请的手势。
一进入店铺,王得标就把手里的老套筒子拿过来:“老夏,这套筒子枪炸膛、卡壳的问题总算有解决办法了!”
夏竹林不可否然的一笑:“怎么可能?这是无解的问题,别闹了!”
王得标急起来:“不是我解决的,是总领帮,是他解决的!”
“总领帮解决的?”皱一下眉,夏竹林疑惑看向了江文远:“难道江先生也知道造枪之术?”
江文远摇了摇头:“我不会造枪,只是刚才听王标统所说,一点想法而已!”
夏竹林“唉”地叹了一声,失望地摇了摇头:“江先生也别嫌我不给你面子,这就更不可靠了,湖北枪炮厂那么多国外归来的专业造枪人士都没有解决这一问题,怎么可能被你一个外行解决呢?”
江文远微微一笑,从王得标手里接过那杆套筒子:“我知道你们解决的方式一直是加固枪杆和枪膛,却不知问题根本在于枪机,因为这里不密封,才会在冷热空气混合之下造成金属不稳定,才会有卡壳和炸膛的现象!”
一边说着,江文远又手在枪上不同的部位去指,这枪才是刚才王得标向他讲解了一遍,现在他就能对夏竹林这样的专家讲解。
夏竹林皱起了眉,细想了一时,又摇了摇头:“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问题呢?明显是金属材料不合格,承受不住火药的冲击力才会炸膛和卡壳的!”
夏竹林是状元及第,本就非一般的聪明,再加上留洋期间学了洋人的技术,骨子里有着十足的自信。
“这样吧!”江文远说:“我画个图,由你做个零件试一下,如果不成也没多大浪费!”
江文远也真是一个黏糊人,虽然有极高的才能,不但没有等人三顾茅庐的架子,反而还要求着对方接受自己的帮助,刚开始帮无依砌省架灶是这样,后来帮顾念儿救人时也是这样,现在仍是如此。
也没等夏竹林点头,江文远又问:“你这里有纸笔和尺子没有!”
“当然有!只是你弄不成,最终只能白忙一场!””虽然夏竹林不赞成江文远的改造理念,但顾及到他是平时最佩服的清帮总领帮,还是把自己平时用的铅笔和画图的纸拿出来。
“这是什么?”第一次看到铅笔,江文远双眼细细看了多眼,也难看得明白。
“这是铅笔!”夏竹林出国留过洋,又在汉阳铁厂和湖北枪炮厂这样的官府企业呆过,自然他也用得起铅笔。
“铅笔?”疑惑一声,江文远拿起铅笔,试着在纸上划了一下,便爱上这种笔,连声赞叹:“这个好这个好!这种笔最适合画图纸,以后我也要这种笔!”
铅笔的笔迹更细,再加上用的是洋尺,刻度更精,江文远所画的图纸也更为精致和详细。
先量了一下套筒子的后膛尺寸,画了枪机,又画了一个推拉式的枪栓等零件,再标上尺寸及角度,最后交给夏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