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气依旧寒冷,但午后的烈日,狂妄的照耀着住院部,升腾起点点温度,也带来昏昏欲睡的感觉。就这样。我趴在莽夫的背上,跟随着黄小练,一路没过正在酣睡的兄弟们,去向那未知的地方。
只是。以我所感,黄小练莽夫所踏出的每一步,步伐都是那么的沉重,沉重得空气都压抑无比!
他俩,要带我去到哪里,他俩。为何要单独带我而走?
诸多的疑问,充斥在我的脑海中,于是,我带着试探的口吻,弱弱的问了一下莽夫,可惜,他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兀自埋着头。一语不发的走着路。
下楼。离开住院部,来到马路,打车,奔驰……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简直沉闷到了极点,黄小练莽夫各自抽着烟。不间断的抽着烟,连司机的抗议都直接无视,我瞄着两人那沉重的脸,愈发的纳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他俩如此的失态,前所未有的失态?
计程车,没有往南区的方向走,而是驶向了市区,我们……是要去市区?
见两人沉默,我没有多问,由于我肺部疼痛,也没管两人要烟,就干坐着,不停地揣测着两人的情绪。
大概行驶了十多分钟后,没有午休的我,这会却是有一股强烈的睡意来袭,可就在我准备沉睡之时,还在马路上飞驰的汽车,突然来了一个急速转向,窜入了另一条大的马路。
看见车辆行驶的方向后,我的心脏突然一跳,于刹那间横生出了一股不妙的感觉,因为,这条马路的某一段,隐约是坐落着这个城市最大的医院,市中心医院!记鸟欢才。
终于,我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遂大声问道:“黄小练,莽夫,我们是要去医院么?”
黄小练没有回答,还是莽夫见我有些尴尬,才低沉的道:“洪林,一会你就知道了。”
“吱!”
车,在轮胎与地面的摩擦中,缓缓地停留了下来,付完车前,黄小练不做停留,马上大步迈出,莽夫也一把将我抱下车,随即背了起来。
而刚出来,我看见头顶那硕大,雄伟的中心医院的字迹,瞬间愕然无比,我们,果然是来到了这里。
一路行进,我在背上无计可施,只好跟随黄小练莽夫,饱含疑窦的去向未知之地。
走完医院坝子,黄小练没有丝毫含糊,直接就去向了住院部的位置,那模样,愈发让我狐疑起来。麻痹,我们几个虽然被打得够惨,但在南区医院住得好好的啊,南区医院也能解决我们的病症啊,那来中心医院干毛?难道还有我认识的人受伤住院了?
如果是,那人会是谁?看他俩的表情,不会是东子吧?
……
进了住院部,黄小练带头走向了电梯,而中心医院时常都人满为患,等候电梯的场面也更是如此,因为这般,进电梯后,虽然里面贴有各个科室的楼层,我却是没有看见黄小练去按的哪个楼层,去到哪个科室。
于拥挤中,黄小练莽夫我们慢慢地挤出了电梯,只是刚出来,莽夫那一直都沉重无比的步伐,在这刻,却是突然加速了起来,就仿似有着无尽急切一般。
一路跨过病房,拐过弯曲的走廊,直到步入这层楼最里面的角落时,终于,黄小练和莽夫才停下了脚步。
面前,是一间病房,与其他病房有些不同的病房。因为,其他的病房,大抵都是一闪木门,门上有一小块的透明玻璃,方便护士的查看,而我们所停留的这一间,墙壁直接就是一块硕大的透明玻璃!
我察觉到不对后,心中暗自嘀咕,随意的将目光抬向了透明墙壁,可当我的目光最终落定后,我还算轻松的眉头,在瞬间就紧皱了起来,因为,玻璃墙上面,有着三个耀眼的字迹:icu!
额……
在莽夫的背上,我深沉的喘了一口气,调整了一番后,才努力的偏着脑袋,没过莽夫宽厚的肩膀,欲要探索一番病房之内的状况。
病房内,此时,有一道朦胧身影躺在病床之上,从依稀露出来的修长发丝,可以看出病人是一个女人。
见不是东子后,我松了口气,可转念又想,黄小练莽夫来看女人做什么?
我按捺住好奇,再次看向了女人的脸上,只一眼,我浑身鸡皮疙瘩四起,觉得有些后怕,因为眼前的不是女人,而是一个年龄大概与我们相仿的姑娘!
病床上的姑娘,即便是在氧气罩下,都能看出她面容清秀,五官立体,那薄如蝉翼的嘴唇,相信只要微微一动,就能勾人魂魄,这是一个何等紫色的美女啊。如果细细观看一番的话,就能看见姑娘虽然天姿国色,但她的脸颊却是毫无血色,如同从死亡边缘走动的人儿,苍白得比鬼还要可怖,她的情况,绝对很为不妙,她,到底怎么了?
还有,她又是谁?才能让黄小练莽夫如此的沉重和着急?
我想要询问上一番,但这会的氛围,明显的有些不合时宜,便只好自己猜测起来。只是,刚斟酌片刻,我的脑海中,就突然浮现了一个猜想的答案,难道躺着的姑娘,会是她?
“咯噔!”
心脏,在骤然一紧,身体,在霎时麻木。我想要否定自己的猜想,但现实告诉我,应该就是那个姑娘,可不对啊,那个姑娘所待的地方,不是中心医院啊?
在我疑惑之中,黄小练看着里面的姑娘,目光凝重,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缓缓着向前,缓缓地抚摸,那抬手的动作,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动情,就像是那个姑娘横生在空气中一般,任由他触碰一般,可最终,黄小练的手,还是停留在了无情的玻璃之上。
但,发现前方有障碍物后,黄小练马上低下自己的头,贴在玻璃上,嘴唇不停地嗫嚅了起来,这期间,黄小练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挪动,他就那样柔情似水的看着里面,像是看着今生挚爱一般,眼含无尽情丝与爱意。
至此,我就算是傻子,都已经确定了心中猜想,里面的姑娘,一定就是黄小练的初恋,那个被猛虎献计,让刀疤侮辱过的姑娘!
我呆滞的看向黄小练,发现这会的他,嘴角仍在不停地颤动,不停地嗫嚅,只是念叨着念叨着,他的眼角,就在悄然之间挂起了晶莹,那些眼泪,慢慢酝酿,继而升腾出氤氲,然后滴滴下落,凌乱着黄小练那俊逸的脸庞!
“呜呜!”
到最后,黄小练甚至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了起来,可即便这样,他都还时不时的看向着里面,看着那个生机孱弱,一动不动的姑娘。
听闻黄小练的哭声,我心中感触颇深,我不知道此刻作为我兄弟的他,到底有多么的伤心,多么的难过,我只知道,他的心,一定很疼很疼。因为,就连背负我的莽夫,在看见里面那姑娘的情形时,躯体都在不经意间剧烈颤抖着。
那么,作为曾对那个姑娘有着诸多感情的莽夫,其实也很难过吧!
我看着黄小练的哭泣,感受着莽夫的颤动,心中五味杂陈,遍布着无数说不清的话语。现在,我总算明白黄小练在之前,为何会突兀的闯进我的病房,为何会突兀的对我说着那些话语,又为何只带我一个人前来中心医院了!
呵呵,黄小练啊,我不知道你所爱的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在你如此难捱之时,如此悲伤之时,还挂念着我的纠结,分担着我的挣扎,兄弟,你的所作所为,竟让我感动得无语凝咽啊!
一时间,我的眼皮也有些发酸,但我拼命止住那些情绪,因为我怕我的崩溃,会让黄小练莽夫更加的情难自持。
“呜呜!”
又嚎啕大哭了一会后,一对中年夫妻悄然而至,在那个憔悴万分的妇女刚看见我们时,她马上疯狂的咆哮道:“黄小练,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还嫌没害够我们女儿吗,要不是认识了你,她会有今天的苦果吗?”
“你给我滚!”妇女一个汹涌前冲,拉扯着蹲在地上的黄小练,叫嚷不休不止。
黄小练孤苦的起身,眼泪满脸,却是不停地摇头,不停地道着歉:“对不起阿姨,我也不想这样的,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一切都晚了,滚,你给我马上滚,我不想看到你,一刻也不想!”妇女声嘶力竭大吼,脸都因为愤怒而发红了,仍旧没有一丝停歇的意思。还是她丈夫横生在她与黄小练的躯体中间,不停地劝慰着她冷静,顺便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忧伤的道:“黄小练,走吧,你阿姨心情不好。”
“嗯。”
黄小练微微点头,离别之时,目光依依不舍的看向病房之内的姑娘,眼泪簌簌而流!
走出住院部,刚到大门口,黄小练就仰天大骂:“老天,卧槽泥马!”
而后,黄小练呼吸急促,浑身起伏不定,走路都无力得有些歪歪扭扭。在一个花台旁,黄小练终于止不住伤心,再次蹲地痛哭了起来。
我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体味着兄弟们的悲伤,却也无法替他承担一丝一毫。
那个姑娘,黄小练的初恋,原本该长期逗留在精神病院修养,可现在,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以这副模样?想必,其中的故事,就是黄小练和莽夫难过的理由吧。
……
烟圈,带着数之不尽的愁思,缓缓升腾在天空之中,这一刻,世界都是悲伤的。
良久,地上已经有了堆积如山的烟头,黄小练顶着眼泪起身,苦楚的看向了我,凄凉的问道:“洪林,你懂我带你来这里的意图吗?”
我麻木的点了点头,轻声道:“良苦用心,终生难忘,谢谢了兄弟。”
“嗯。”黄小练应合一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兄弟,希望你不要像我一般,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遗憾了,才懂得后悔!”
话毕,黄小练欲言又止,双眼中露出一抹光芒,难以揣测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