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人性锚点
闻言，沙坦·艾萨斯沉默地攒紧了雪白的床单，手臂上的青筋在用力之下显得清晰可见。
脑海中浮现来到这里的大半年，百十来个与自己同岁的年轻人，在这里忍受着饥苦，残忍的训练，只是为了一个向公司复仇的梦想。
但是现在却告诉我，仅仅是因为我够特殊，而否定了我一切的努力。
艾萨斯的眼前像是浮起了昨天倒在自己面前的莱利，那个和我一起撑到最后的家伙，那不甘的眼神可真是让人记忆犹新啊，明明是跟我一样倔强的眼神，却仅仅是因为不够特殊，就被抛弃掉了。”
“为什么？”
艾萨斯喃喃自语，用那细若蚊蚋的声音说出了来自心底的困惑。
但就在只有两个人的病房内，韦尔奇又怎可能听不到艾萨斯这一句喃喃自语呢？
原本就被艾萨斯打开的话匣子，这一刻彻底合不拢了。
韦尔奇用他那特有的嗓音大吼着
“为什么？你活在这个时代还不知道为什么吗？你以为你是在看漫画吗？热血动漫的主角通过自己的努力打败路上的所有敌人？但在这里，是现实！是tm的再真实不过的现实知道吗！！收起你那无聊的幻想！想想你为什么来到这儿？为什么能tnd把这些常人吃不下的苦给吃下去！”
对自己努力被否定的悲愤，对自己无能弱小的怒火，充斥着艾萨斯整个心底。
让艾萨斯毫不胆怯地与此时的教官双目对视着。
此时的韦尔奇犹如一头发怒的雄狮，满是怒火的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一般。
在这沉默又充满怒火的对视当中，韦尔奇的嘴角却浮现了一抹笑意。
“生气吗？愤怒吗？无奈吗？记住你现在的感觉，到死也别给我忘喽！！”
韦尔奇继续扯着他那沙哑的嗓子喊道。
“保持你现在的怒火，直到你死亡为止，要不然你迟早会被义体同化成一个赛博疯子的。
听到教官的这一番话，艾萨斯怔怔发愣地看向自己的教官韦尔奇。
只是不知为何艾萨斯却从自己的教官眼底，看到了眼底看到了一抹化不开的悲哀。
但教官没有在意艾萨斯的眼神，充分的发挥了自己的身份，依旧在扯着自己沙哑的嗓子讲述着。
“你现在越是愤怒，你“自我”的锚点就越是牢固，在这场必定踏入深渊的旅途当中，你就能坚持得更久，听明白了吗？我的学生。”
听到这话的艾萨斯，就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自己竟能从教导了自己6个月的教官口中听到这样温柔的话语。
不过已经把话说完的韦尔奇教官只是指了指柜子上削好的苹果，转身推开了病房大门，只是在临走前留下了一句。
“记得下午2点，我在卡马拉义体医生那等你”
将这一句话轻飘飘的都丢下之后，韦尔奇便融入了外界走廊，往来的人群当中，消失在了艾萨斯的视野内。
在韦尔奇走后，良久，直到自己的肚子都传来了一阵饥饿的哀嚎，艾萨斯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刚才消耗的那个苹果上，原本雪白的苹果也已因为氧化而泛起了蔫儿黄的颜色。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此刻艾萨斯的食欲，大口大口啃咬着苹果的果肉，享受地闭起了双眼，感受着那甘甜的汁水，流经自己整个脏腑，就连体内的细胞都像是发出了一阵欢呼。
“好甜啊...”
.....
“是这么？”
纽约市，费舍尔大街。
一条破落的街道上，这是属于贫民窟的地盘，一位少年正站在一家名叫美又好诊所的招牌下面。
哪怕是在这个年代久远显得十分破败的街道上，这家义体诊所都显得是那么地与众不同。
艾萨斯仔细地对比着教官发来的地图，再三核对之下，艾萨斯才鼓起了勇气，踏入了这家犹如鬼屋般的义体诊所。
门口的欢迎声像是历经了漫长的时间一般，发出了一声变调又明显感觉到拉长了的“欢迎光临。”
听到这一声欢迎光临，让艾萨斯整个人不禁浑身一颤，让原本的勇气再次消失，犹豫再三才推开了这家义体诊所的大门。
但有些出乎艾萨斯意料之外的，这家外表破旧不堪的义体诊所，里面却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治疗病人所用的那些医疗器械由小到大被摆放在一旁的理疗台上，而剩下那些常规的治疗药水，喷雾药剂等，则是在一个小橱柜当中摆放得井然有序。
这一切给艾萨斯的感受就像是一位军人的住所一样。
“来了？把衣服脱了，躺到手术椅子上去。”
还没等艾萨斯看完这家诊所的布局陈设，教官韦尔奇便掀开了一层布帘走了出来，而身后紧跟着一个比自己教官韦尔奇还要更加壮硕的男人。
看着那粗壮的胳膊，艾萨斯毫不犹豫，他能将自己的骨头抽出来敲断自己的大腿。
就在艾萨斯下意识听从自己的教官命的命令，躺在手术椅上的时候，却看到那个应该叫卡马拉的义体医生，犹如牵着自己情人的小手一般，含情脉脉地看向那些手术器材，不禁让艾萨斯感觉到一阵恶寒。
不过也没让艾萨斯等太久，随意但又迅速准备了一下的卡马拉便推着自己的手术小车走到了艾萨斯的旁边。
戴上手术手套，天花板开始向下喷洒着消毒杀菌的淡白色雾气，半自动化的手术台开始为自己消毒杀菌，一切都在卡马拉娴熟的技术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就当艾萨斯看着卡马拉拿着手术刀，向自己的肌肤一点点靠近，以为手术要开始了的时候。
戴着口罩的卡马拉确实发出有些闷声的问话。
“人性锚点这件事，韦尔奇告诉你了没？”
虽然不知道这一位身强体壮的义体医生，在这个时候问自己这句话干什么，但艾萨斯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告诉了。”
听完卡马拉也是沉默了一下，微微扣手便启动了手术台上的麻醉装置，一阵淡黄色的气雾，被艾萨斯吸入体内。
很快艾萨斯便感受到了犹如指使的身体与自己渐渐脱离了链接，除了还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之外，其余的身体就像是与自己的意识被一层白雾所隔开，没有了那与自己身体切实连接的感觉。
锋利的手术刀具，轻轻松松便划开了艾萨斯脆弱的原生皮肤，避开了流淌着鲜红液体的血管，将惨白色的骨头一并取出，替换上了更加强健的金属器官。
锋利的手术刀从上到下一路蔓延，所过之处，配合着其他的仪器，一点点的将原本的血肉之躯，化为冰冷的金属。
直到最后，锋利的手术刀向着自己的眼球不断接近的时候，艾萨斯才彻底地失去了意识，只有那些手术仪器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在医生的操作下，显微手术机械臂擦拭、捆扎快速地缝合皮肤并且时不时地将鲜红的人造血浆注射到艾萨斯的身体内部。
……
“他还好吗？”
“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我出手搞的，错不了，现在只不过是那个麻醉的劲头还没缓过来，等这股麻醉劲过了，他自然会感受到一个全新的自己。”
“那就好...”
迷迷糊糊当中，艾萨斯隐约的听见两人的说话声，最明显的自然是自己教官的声音，仅仅只用了六个月，这个凶狠严厉的教官，便将他的特有的声音，牢牢地刻在了自己的大脑内忘都忘不掉。
而另一个还在说话的男人估计就是那个卡马尔医生。
艾萨斯挣扎地睁开的双眼，抖动着自己的手指，大脑再发出自己的指令，唤醒这之前沉睡的身体。
“看吧，还担心啥呢，你的好学生已经醒过来了。”
凭借医生的直觉，卡马尔瞬间发现了艾萨斯的这些小动作，将手上的塑胶手套扔到一旁在医疗垃圾桶内，指着艾萨斯悠闲地说道。
话音刚落，韦尔奇下意识地便想坐起身来，但又迫于不想完全打破自己在艾萨斯内心当中冷酷无情的教官形象，一时之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但好在还是被卡马尔笑着伸出了一只手，摁住了韦尔奇的肩膀，直直地将他压在柔软的沙发上，另一只手则是从一旁的小冰柜内取出了两瓶冰镇的啤酒，轻轻屈指一弹，金属的易拉罐就像是承受了一股抗拒不了的巨大力量，被轻易地蹦飞，发出了两声“噗呲”的声音。
“来尝尝吧，刚冰好的，肯定适合你的口味，我的老战友...”
一边说着，卡马尔对着冰镇的啤酒大口地吞咽着，淡黄色的液体顺着卡马尔粗犷的脸颊，茂盛的胡须点点滴下。
看到这里韦尔奇也是没再拒绝，接过自己战友的好意，痛饮着手中冰凉苦涩的啤酒。
而此时的艾萨斯已经挣扎地从手术椅上坐了起来，迷茫的双眼看向发出声响的韦尔奇和卡马尔。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像是自己原本的双眼一样，异常清晰的世界，像是将原本的1080p换成了4K蓝光超高清一样。
大量的信息被双眼毫无保留地接受着，让一时不适应的艾萨斯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没事的，要是太难受的话，你可以睁开一只眼试试，过会儿就可以，两只眼睛都睁开了。”
刚一闭上双眼，艾萨斯便听到了卡马尔的声音。
睁开了一只眼的艾萨斯，像是卡马尔说的，一样尝试着，只不过这一股不是还远不止如此，穿好鞋子的艾萨斯只是想快走几步，却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异常的轻盈。
在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便一溜烟的冲出了数米，不过好在这一所义体诊所还算宽敞，并没有让鲁莽行动的艾萨斯撞到点什么。
内心极度震惊的艾萨斯，看向自己的双腿，从外观上看，这双腿比之前要膨胀了不少。
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躯体的艾萨斯走到镜子面前，才发现自己原本1米72的身高，此时估计都有1米85快1米9的样子。
而且从原本那瘦弱的少年身躯，也变成了一副大只佬的块头。
“这是我吗？”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艾萨斯疑惑地自言自语地。
“这就是你，小子，一个更加强大的你。”
艾萨斯回头望去那里正在说话的卡马尔，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身躯，又看了一下，躺在那里端坐不动的卡马尔才发现，自己的块头现在就跟卡马尔一样。
“好了，小子，不要再看了，我并不喜欢被别人用这样好奇的眼神盯着，另外欢迎你加入我们复仇者的大家庭。”
被微微告诫的艾萨斯立马撇过了头，不再打量。
而卡马尔也像是喜欢艾萨斯这一副识趣的模样，淡淡地说着自己的欢迎词。
“复仇者？”
依旧保持撇过头的艾萨斯缓缓的问道。
“对，就是一帮可怜虫，组建用来苟延残喘的同盟，”用卡玛尔用这依旧是之前那般淡漠的声音回答道。
“好了，我现在没有兴趣做你的新手导师了，韦尔奇带着这个小鬼出去吧，既然选择穿上了这身义体，那就要有一个当大人的觉悟了。”
卡马尔缓缓的说道，同时眼神示意着，刚把冰冷的啤酒一饮而尽的韦尔奇。
韦尔奇沉默的点了点头，起身向艾萨斯走去，手臂搂着已经跟自己一样高的肩膀，带着艾萨斯走出了这一家义体诊所，只不过在快要出门的时候，又传来了一句话。
“记住，不要忘了你的锚点，这非常的重要...”
这句话语微弱得好似随风就散一般，但依旧被现在艾萨斯听了个真真切切。
艾萨斯对着今日的朝阳，露出了一个明媚的微笑，自从那天以后，再次听到这种关心的话语，依旧是让那艾萨斯已是钢铁所铸造的冰冷身躯，升起了一种温暖的感觉。
“好了，又一只新的虫子出炉了，小子，走吧，让我们一路顺着一路踏上这个必将被碾死的道路吧，不过可惜的是你小子现在可没有退路了，只能跟着我们这群已是死人的疯子一起漫游，哈哈。”
“是啊，不过我也没有后悔，我的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