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没有死期的轮回。
恶土
回到学校办公室中的程燃，正看着褚琅回复的消息显得头疼不已。
尽管褚琅明确表示自己对程燃的一切合理的请求都坚决支持，但是需要购买大量服务器设备所需的欧金对于哪怕现在的程燃都是一个夸张的数字。
而刚从康涛公司当中解体分离出来的华兴公司根本无能为力，从褚琅在夜之城所居住的房子，生活的态度便可对华兴公司的经济状况有着一个大致的了解。
他们根本无力再从那本就捉襟见肘的资金抽出一部分来援助程燃。
毕竟说到底他们并不是康涛资本本身，而是一群为了自己理想，毅然放弃美好工作优越生活的理想者罢了。
“不过，这还真是有够烧钱的啊，数据要塞可真不愧是巨头公司的玩具，玩不起啊。”
程燃一目十行地快速阅读着褚琅发来的账单。
但是没有这些服务器充当足够多的计算节点，就无法组成一个超算中心，更别说由数个超算中心，所组成的数据要塞了。
“打进去倒是挺简单的，就是要自己造可太难了。”
程燃无语地吐槽着。
按照目前的市价来说，组建一座能够正常的数据要塞，作为最基础单元的超算中心，大约需要一千万欧金
不过程燃目前还不需要那么高端的，但是看着褚琅发来的账单，除去上面所需要的繁杂构件，在最底下的数字则是清晰的写着289万欧金。
这不多不少的，276万欧金像是估摸准了程燃的底线一样，因为程燃目前的存款刚好就是300万欧金。
作为一个既不涉h，也不涉嫌逼迫其他人，从而使用暴力，堪称一朵小白花的帮派，还能让程燃赚得这么一笔佣金，可真的是亏了程燃的武器制造技术，和其余城市流浪者热情的工作。
而这唯一带来的结果就是让程燃的制造等级变成了LV8。
“星火”所从事的诸多合法产业当中，根本没有能获取大量欧金的手段。
除去那些黑色产业以外，剩下的行业基本所能赚取的微薄利润早已被各大公司算计得清清楚楚，从源头到制造根本刮不出来，那仅剩的油水。
“还心想着给艾莉森也开一个白金会员呢，眼瞅着就这架势，给自己开一个都够呛。”
程燃眼瞅着那张天价账单心中嘀咕道：
目前“星火”除去每个帮派成员的吃喝用度之外，能剩下来的净利润大约在35万欧金，再加上这边黑山交易所每个月能余下来的15万欧金的净利润。
就是程燃还需要每个月花5万块钱维持创伤小组的黄金会员的费用，定期去这个代表整个夜之城或乃至整个世界，都是数一数二的顶尖医疗机构，清除义体的副作用（医疗水平最高的还是富人们居住的水晶宫居住站）。
要不然诸多义体所带来的副作用能让程燃每一次有剧烈的情绪波动时，会有很大的概率变成一个见人就杀的赛博疯子。
毕竟程燃的脑中可没有一个叫做relic的芯片，住着一个赛博僵尸给自己抵抗的副作用。
这要是像其他的夜之城普通居民一样领着每个月154欧金的工资，买下超级计算机怕不是得从史前时代一直打工到近现代。
不过，程燃自然也没有那么老实，关上与褚琅的交流的聊天框，程燃却想起了远在夜之城的其余几个帮派。
尤其是还在程燃弱小的起步阶段时，给自己留下深厚印象的清道夫与虎爪帮，或许还可以带着那个一群人都是神经病的漩涡帮。
虽然没有军用科技背书，不能直接抢夺这些帮派的地盘，要不然会引起那些帮派身后公司的警觉，但是趁其不注意捞一笔还是可以的。
“我想身为同在夜之城的兄弟帮，他们应该是不介意帮帮我们的。”
程燃目光闪烁的看向夜之城的方向，这座美丽而又罪恶的城市，对待那些从其他各地赶来心中满怀希望以期许的普通人来说，就像是一个被精心装点，外表美丽的但却包含着剧毒的点心一般。
不过对于此时的程燃来说，只要不触动那些巨型公司敏感的神经，夜之城对于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份美味的佳肴。
“你又要走了吗？”就在程燃刚穿好风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见裘儿那冷漠平淡下饱含着少女热烈情绪的话语。
回头望去，吃完饭便马上赶回来的裘儿和郁美，此时光洁的额头上还带着点儿细汗。
虽然程燃只是知道自己是这两姐妹的救命恩人。
但是，未曾踏入绝望之人，又怎能感受到那在绝境当中的一缕曙光是怎样的一番光彩？
不曾体会到那般处境的程燃，自然也不会真正理解两姐妹对于自己如此这般的态度。
程燃也不过是一个年仅二十多岁的青年，用着并不丰富的阅历和情商试图感同身受地理解两名少女，当时的苦难而已。
“是啊，我又得走了。”
“那你...还会再回来看我们吗？”带着些胆怯与犹豫，躲在裘儿身后的郁美咬着嘴唇问道。
“当然了！一定会的。”程燃抚摸着两姐妹光滑柔顺的头发，温柔地说道。
两姐妹凝望着那坐在瑞恩“蝮蛇”车中的程燃，望着那一抹鲜艳的红色渐渐地消失在那微黄的雾霾当中。
在这个世界当中能生存到现在的程燃是幸运的。
有着优秀且杰出的能力。
但是其他人如果没有优秀的经济条件或是杰出的能力、
在义体改造之后，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们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是将自己的自由完全出售给公司，换取丰厚的回报，来维持自己的精神与理智的正常。
要不然就只能选择成为一个在刀口舔血的，时时刻刻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雇佣兵，在城市各地的中间人接取任务，苟延残喘地延续生命，成为不知道是哪一天成为赛博精神病，还是成为一具普通尸体的雇佣兵。
当然你要是足够强大或是足够幸运，成为了那世人眼中的传奇，那你便可以将你这精彩的生命再稍微延长那么一段。
但最后的目的地总是相同的，任你是风光一时还是风光一世，到头来也只能化作一堆默默无闻的坟头，永恒地注视着那些死去的传奇.
只有站立于众生之上，呼风唤雨，掌握着资本的公司巨头，才能在科技触及永生之时化为真正的人间之神，将自己的意识上传到机械当中，永恒地注视着这一个美丽而腐烂的世界，让众生聆听着你的话语。
当然你可以不选择这两条路，甘愿做一个被其他人踏入泥沼当中卑贱的底层居民，拒绝所有让人眼花缭乱的义体改造，成为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原生人类。
但是...
当你看着你身边的人用改装过的手臂，能够轻松地移动一辆汽车，更换的双腿能轻松地一跃三层楼高，超快的反应，思维能迅速接受着大量新的知识，而你还是一个跑一千米就会气喘的普通人类。
届时作为一个还是社会生物的人类来说，你作为人本身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你同样会受到大量社会关系的约束而作出选择，你的人际往来，交际圈子都会受到一个巨大的挑战，你会接受到无时无刻来自他人的鄙视，嘲讽的目光。
现实当中的压力会像洪水一样漫灌着你整个心灵，将那焦虑的情绪塞满你整个心脏，充斥着你整个脑海。
这一切都像是一个怪圈一样，压迫着你进行义体改造。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剧场效应一样，在这由异化的资本主导的社会怪圈当中，当最开始的一名观众站起来的时候，无论是你想还是不想，为了对得起你花的钱买回来的票，为了对得起你为了看这场演唱会所浪费的时间，你都要选择与他人一起站起来，努力的踮起脚望向那舞台中央对你来说并不太清楚的表演者。
所以这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是或否的选择，而是一个逼迫你，要么生要么死的选择。
在无形的逼迫当中，你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因为这本就是这一场游戏的规则。
义体改造往小的来说，只不过是每个人都会在这个时代经历的一场小手术，但是它背后的隐喻却是无比巨大的。
它无形当中就划分了能力阶级上的差异，原生人类永远是和原生人类打交道，进行了半机械化改造的人类，又怎么会与这个原本的同族平视交往。
而你一旦迫于接受了这样的压力，选择了义体改造，你就如它们所愿地踏入了这个无形当中的圈套。
而现在你就踏入了最初级的阶段义体改造。
众所周知，资本想要实现快速的增值，就需要满足三个最大化的前提，而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利润最大化，但要实现利润的最大化，又需要满足一个前提，那便是不断地刺激每一个人的消费欲望。
但是作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消费者，又不是一个能无限印钞的印钞机，他的资金总会有耗完的一天，那么又该如何刺激他的消费欲望呢？
很简单，那便是超前消费，生产某种特定的商品或是服务和你的多巴牢牢地捆绑在一起，比如说是垃圾食品，超梦影片。
亦或是生产某种特定的商品服务与人们焦虑的情绪牢牢捆绑在一起。
而为了符合上面所说的商品，巨头公司们生产的，便是最赛博朋克世界当中最耳熟能详的跑车、超梦以及义体。
再者维系街头，无时无刻都会危及生命的糟糕治安，无时无刻激发你源于生命当中最原始的情绪，害怕亦或是求生本能。
而到现在，你已经如愿以偿，迈入他们义体改造的陷阱，进入了公司义体控制主义的阶段，你享受着变强的快乐，享受着他人崇敬的目光，享受着保护自己所爱之人的那份骄傲与荣誉。
但这时社会关系当中的赞扬与尊敬，会形成一种反向的催化剂，无形当中鼓励着你变得更强向着那永无止境的变强上限发起冲锋。
而在你感受到身体因为安装了越来越多的义体所带来的压力时，你醒悟了，你回过头来却发现一切早就无可挽回。
义体改造所带来的侵蚀，早已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了你的全身。
已经踏入义体剥削主义阶段的你就像一个自己把自己困在茧房里无知的虫子一般，一股脑的踏入了由诸多美好甜蜜编织的陷阱当中。
为了减轻时刻不停，犹如大山压在自己心灵上的压义体压力，你需要为公司打工，你需要支付昂贵的后续成本，你需要接受公司对你剩余劳动价值的压榨。
但是在生产资料并不属于你的时候，你越是努力地工作换取报酬，公司便越会吸着你的血。茁壮成长。
在满是公司植入义体的身上，你所听到的，你所看到的，你所感受到的一切，真的只有你一个人感受着吗？
你身体的义体化程度越高，那么公司对你的掌控能力便是越强。
当义体完全代替了你原本的身体，那么其他人笑称用螺丝钉比喻自己的时候，你却是真正意义上的一颗螺丝钉，用自己余下的生命，毫无自我意志地维系着公司茁壮的成长。
你不由自主地便完成了人的机械化思维的数据化，最后到你整个人格的程序化。
到最终的时候，义体改造给人类带来的并不是个体强化的自由增长，而是个体自由意志的消亡。
本该为人类服务的生产力，在公司的操控之下，反过来僭越了人类。
而巨型公司早就在无数次、像你这样千千万万个人追求变强的路上时，接受着他们的反哺，使公司变得更强，最终化为漆黑的天幕笼罩着人们所生活的世界，亦或是化为幻影，融入着你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勾勒着他们所想的未来。
用那来自生物永无止境的欲望，将所有人拖向那死亡的深渊，这可以称得上是异化后的资本完全体。
也可以算得上是文明的黄昏。
在这世界即将被拖入没有死期的轮回时。
而来到这个世界的程燃注定是幸运的，也是可悲的。
可悲的是要生存在这么一个无视个体意志的世界当中，而幸运的则是，这个世界好像还有那么点救。
提前送给我最尊敬的读者大大们，2023年跨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