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夜色刀锋
硕大无比的摩天大楼遮蔽着无尽蜿蜒的街道。
霓虹的光晕为钢筋水泥的芭蕾搭好了舞台。
漫布天际的投光灯和巨屏下，笨重的浮空车如游鱼般穿行。
这里就是夜之城的心脏，是梦想得以变为现实的地方。
而在中心的中心坐落着公司广场。
一个特殊的区域，公司各自为政，全然不受外界的干预。
而它的名字也是十分自然地，叫做公司广场。
戴着一个大大的蛤蟆镜，穿着一副休闲的打扮，像极了一个来此游玩的富家大少的程燃，完美的融入了行走在这里的人群当中。
毕竟要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或是被这里的保安认为档次不够，可是来不到这里的。
这里的人群像是在追求着某种特殊的癖好一样。
不同于在这个地标之外，为了生存苦苦挣扎的夜之城市民。
标新立异，特立独行，成了这里最好的代名词。
以往的只在贫民窟里充斥着熵增之外的外表主义，在这里让程燃一次看了够。
无论是其特征为霓虹般的发色，流光溢彩的纹身与义体。街头风格第一，功能其次，外表最重要。
常见于夜店、酒吧、街头帮派等地方，象征着混乱反叛的刻奇主义。
亦或是以深黑，银灰为主色调，简约线条，不张扬的极致优雅有着一种实用的奢华气息新军权主义。
还是以最名贵的材质，豪华装饰，通常在那些名流、超梦体验明星、商业大鳄、企业财富继承人和部分公司高管身上出现的新刻奇主义。
都让程燃一饱眼福。
暂且不说这个世界怎么样。
但这个在世界与人之间冲突中诞生的文化还是很值得欣赏的。
不过在欣赏了一会儿这些稀奇古怪的外表主义之后，程燃还是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在了另一个更加吸引眼球的东西上。
程燃凝望着公司广场面前的全息投影。
一红一蓝两条金鱼犹如在水中嬉戏一般，极高的智能投影技术把它们表现的活灵活现，惟妙惟肖。
毫无疑问，这是要在无数科研人员，每日日夜夜的辛勤工作之下，才会诞生的高科技，但可惜的是，它的美观只有小部分人才能够观赏。
轻轻摇了摇头，程燃继续的向前走着，而跟在身后的葛洛莉亚也是亦步亦趋地跟着程燃。
当然程然并没有让葛洛莉亚露出自己原本的面貌，反而是贴心的给她带了一个型号与自己差不多的全息面罩。
通过骇入V与大卫周边的摄像头，
程燃虽然没有看到大卫和V两者走入义体诊所后的样子。
但是大体还是与故事的原本走向大差不差。
只是在程燃的有意改动下，V被从荒板公司辞退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与大卫这个傻小子，差不多在一个起点上，走出了两条不同的道路。
只不过两者之间走到最后，殊途同归，皆是悲剧。
只不过，估计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洗礼，才能明白这悲剧真正的源头。
但是后面的事情就不需要程燃再过多地关注了。
像是大卫和V这样的人，就如同高山下的滚石。
只需要给他们一点克服他们当前窘境的推力，他们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更何况，就连他们下落的路线，都是早已被人为安排好的既定轨道。
摇了摇头，程燃将这些事情抛之脑后。
此行了夜之城并不是为了鼓捣大卫和V这两个人的人生的，他们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道路。
来到夜之城的最大目的还是为了完成了接下来的黑色行动。
只有这样子才能真正的改变这个城市，这个世界，撬动这悲哀的世界最底层的逻辑。
至于像是以此残躯化作烈火，纵使它能燃起那星星点点的火苗，但依旧是在那腐朽的草原上，一次又一次的燃烧。
对那早已经陷入了腐烂的土壤，没有任何的伤害，或许还能提供更多的养分一样。
对于这一点来说，程燃和银手的体验本应该是最深刻的。
在第一次跟随着银手的小队闯入荒板的时候，看着那被银手这个摇滚小子带起的万千民众，冲入荒坂大楼的那一刻。
再到后面公司广场被尖叫怒骂的人群所包围，宽阔的广场被血液与烟雾所笼罩的那一刻。
当从荒坂大楼逃出来回望它的时候。
程燃就已经明白了。
没错，当一个摇滚巨星召集的数以上万的歌迷打砸一个跨国公司的总部，确实是一件非常让人愉快，非常具有朋克精神的事情。
但是呢，公司并没有因此遭到什么损失，反倒是在程燃第二次杀上荒板板塔的时候。
荒板塔的那一部装修都换了一遍，比以前的更加精致，美观。
别说第二次杀上荒板塔的时候，引爆核弹的那一刻了。
尽管程燃并没有看到最后的一刻。
但是后面存在夜之城的那些新闻媒体，却将那无比惨痛的画面，清清楚楚的照在了他们的相机当中。
不过刚看到，报道新闻的人时，还是让程燃颇感欣慰，
别说区区一座荒板塔了。
整个夜之城都差不多被武士道2号核弹给移平了。
给难以计数的平民带去了伤亡，也给公司造成了巨大的人员和财产上的损失。
但是在此之后呢？
当那一个象征着毁灭的蘑菇云，从荒坂大楼上出现的时候。
直到程燃再一次站到了公司广场的面前。
几十年的时光并没有让程燃看到些别的。
反倒是看到了一个更加美观奢华，设计合理的公司广场。
昔日支离破碎的残垣断壁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栋栋高大巍峨的公司大楼。
突破昨夜夜之城那阴云的灰暗，直插云霄的巍峨大楼反射着来自太阳的光辉。
一切都没有改变，公司只是在一次次毁灭之后重生，变得更加强大...
广场上巨大的超级建筑和高耸的摩天大楼再次成为荒坂和军用科技大楼的所在地——正是这两家公司的竞争在半个世纪前摧毁了这座城市。
很讽刺，不是吗？
只不过相比原来以残躯化为烈火的程燃，更加明白了怎么样才能真正的与公司对抗。
“好了，我们到了。”
在一栋高耸的大楼之下停下了脚步，而站在程燃身后的葛洛莉亚也抬起了头。
刻印有以古朴中文书写的华兴公司的大楼出现在了程燃和葛洛莉亚的面前。
“好了，别愣着了，我们的目的地到了。”
用话语唤回有些失神的葛洛莉亚。
凭借着华兴公司特殊执行部部长的身份，可以说在公司里面程燃的等级权限就是最高的，与禇琅他们四人等级平行。
门口的保卫敬忠职守，丝毫没有将目光瞥向带着葛洛莉亚一路畅通走进华兴大楼的程燃。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康陶公司就在华兴公司的不远处，两者之间的距离就像是邻居一样。
走进大厅，华兴公司内部装潢与其他公司并无两样，一样地宽阔广大，给人一种无形的压抑之感。
只不过相比于其他公司喜欢的银灰与深蓝相间那一种冷色调不同。
华兴公司的内部装潢风格更偏向于明黄与银白这两种暖色调。
走在仿佛能倒映着相貌，一尘不染的过道上。
不过，葛洛莉亚倒是没有机会一直跟在程燃的身边。
程燃挥手示意一旁的巡逻警卫。
“咳咳，麻烦把我身边的这位女士带走，让她有个舒心的地方，不会被外人所打搅的那种，明白吗？”
对着被吸引过来的巡逻警卫，在出示了自己的身份等级之后，程燃的命令被严格地执行了下去。
两名警卫像着押送犯人一样，扣住了葛洛莉亚的双臂，将她带到一个如程燃所说的地方一样。
把葛洛莉亚软禁起来，至于这个时间嘛。
想到这里，程燃微微眯起眼睛，对着身边，没有任何反抗，只是微垂着脑袋的葛洛莉亚说道。
“你很快就会再能出来的，而且你会再一次看到你的儿子，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邻居。”
听到这句话的葛洛莉亚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程燃，眼中包含着复杂到程燃也十分难以理解的情绪。
在夜之城奋斗了这么多年，葛洛莉亚早已将实现大卫的梦想视做了她未来的希望，与在这个黑暗堕落的城市下活下去的支撑。
尽管此刻被警卫扣押着的葛洛莉亚，丝毫不相信程燃所说的话。
那又能怎么样呢？她无法反抗，至少程燃还愿意承诺，愿意给自己这个像驴一样的人，前面拴根胡萝卜。
看着葛洛莉亚被押解着渐渐远去的身影，程燃也是扭过头去，走向电梯，去往只有公司内部少数人，才拥有的顶级权限能到达的楼层。
不过华兴公司的电梯就比荒板的公司好了太多了。
至少这里并没有一个神经病放着自己100多岁的生平事迹，还不断的让两个荒板警卫24小时监护着，让每一个乘坐电梯的人都能聆听着他如神一般的过往。
这简直就是自恋患者的终极形态。
电梯平稳而又快速的运行着，很快，一声叮咚的清响提示着程燃已到达了指定的楼层。
电梯大门自动敞开程燃脉搏而出，就像是秉持着在总部的那样简朴的风格。
除非是与其他企业一起召开会议时那种需要彰显着自己财力与底气的特殊场合。
要不然华兴公司内部用了装潢，永远是如此地简朴，一切都秉持着实用主义至上的原则。
推开木质大门，程燃走入会议室当中。
激活粒子投影，在经过像是拨打电话一样地等待当中。
如精灵般飞舞的蓝色粒子，像是突然有了指挥一样，不再嬉戏游玩，各自为伍，整齐划一的聚拢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威严端庄的老人的相貌，禇琅。
“臭小子，比我预期所需要的时间快了许多，发生什么事情了？”
蓝色粒子组成的禇琅模样，活灵活现，宛若隔了几千公里的禇琅，就站在程燃的面前一样。
“发生了很多，但是比较重要的也没几件事儿。”
听到这话，程燃也是下意识地严肃了起来，毕竟从程燃的嘴里就没说出过几句小事来。
“欧共体那边网络监察最后屏蔽初网，所用的那个黑墙是个AI，这件事禇琅您是知道的吧？”
禇琅点了点头，这种在常人眼中根本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情报，但在像是禇琅他们这样的大公司情报网络当中，又不是什么秘辛。
看着禇琅点头示意，程燃也不犹豫，继续说着。
“这个黑墙已经被腐蚀的差不多了，大约再过个半年左右，一部分的流窜AI与数据病毒应该就能突破它，至于距离这个黑墙完全崩溃，估计也是在这一年之内。”
程燃语气平静地说道，但这句话却在禇琅的脑海当中搅起了惊天骇浪。
“此话当真？！”顾不得仪态的禇琅追问道。
虽然程燃能平静的说出这句话，但并不意味着禇琅，能平静地接受着这件事情。
在上一次因为拉奇·巴特莫斯这个黑客之神释放了数据崩溃的病毒之后，崩溃的网络给所有公司都带来了难以挽回的代价。
无数珍贵的数据从此流浪在危险重重的赛博空间当中，更别说其中包含了难以复刻的种种实验数据，抑或是公司的机密情报，又或者是最高机密的黑色行动。
但最让初网崩溃出名的还是要数康涛的上一任公司总裁自杀身亡，给人们带来的心灵冲击最为震撼。
毕竟像是公司那些数据造成的损失，普通的民众又感受不到，那些一直在赛博空间里生活的网络黑客，他们也见不到线下的真人，哪怕他们在网络崩溃的那一刻，同样死伤多数，除了个别几个技术过硬，或者是被幸运之神眷顾的幸运儿之外。基本都死在那个时候了。
但是作为一个像是神一样站立于公司顶端的巨头，因此自杀，造成的震撼无异于是最喜欢的明星，在有一天在直播当中把自己枪毙了，一样地震撼。
下意识地揉着太阳穴，禇琅对此实在是感觉到有些头疼。
不明白为什么位于欧共体这个强横的国家内的网络监察，一直维护的黑墙竟然会在程燃的嘴里说崩溃就崩溃，而且他们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但是禇琅还是选择了相信。
毕竟在数据这一方面，实现了用灵魂杀手转世重生的程燃在某种方面来说，好像比这还要魔幻一点。
在之前潜入赛博空间当中，探寻着夜氏公司埋藏在里面秘密的程燃，自然也是看到了那犹如天幕一般覆盖着整个赛博空间的黑墙。
只不过与地狱犬这样的顶级恶魔程序较量过的程燃，并且直面过拉奇·巴特莫斯释放数据崩溃病毒。
在刚潜入赛博空间当中，便已经认出了黑墙这个网络最为宏大的防御程序最本质的东西。
也只有人为做成的AI才能如此迅速的展开，并且弥补和防御互联网上的绝大多数的漏洞，而不会像是人为制造的程序代码一样，有着众多的bug和后门，这样只会被已经拥有了超人般智慧的AI，轻松的突破。
让流窜AI与数据病毒和恶魔程序在所有人的脑子里再来一遍盛大的杀戮，抽取他们的灵魂，转化为数字代码，在无序的乱码湍流当中冲洗，冲刷掉那所谓的人性与情感，做成新的AI。
当然如果是拉齐巴特莫斯那种级别的黑客所制作的代码，那另当别论。
“好吧，我会通知，吕湛的让他们网络不准备好这件事情。”
“不过我记得你刚才好像说过的是几件事，那另外还有些什么？”
禇琅扶着额头一副想问，但又不想让程然说的表情，十分的纠结。
“夜氏公司那边，我在赛博空间内也查到点了端倪，他们有一个计划。”
说到这里的程燃语气顿了顿，像是故事即将讲到了高潮却停留在那一段，充满了恶趣味。
“好了，你就别卖关子了，还嫌我的烦心事不够多吗？臭小子，快点说。”
谁也受不了这种吊胃口的感觉，哪怕是一家公司的掌权人。
像是大喘气一样，程燃接着说道。
“搜到了他们的一个计划，就像是制作人偶或是傀儡一样，他们企图用一种特殊的手段将夜之城那些有名有姓的人洗脑，成为他们的一员，从而在很大程度上控制着整个夜之城，在荒板公司的眼皮子底下，当着夜之城的无冕之王。”
闻言，禇琅又是陷入了一阵沉默。
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无奈说道。
“知道这群人不安好心，他也没想到他们玩的这么花，果然这探索人类的底线，触碰人类之恶的这一方面，还是他们更加在行一些。”
“不过有一个问题，他们安装的个人芯片也都是网络防护等级都是最高的，如果他们都可以被轻易的洗脑的话，那我们也不例外，但我就我个人所而言，他们应该没有这样的等级的技术...”
说到这里的禇琅也陷入了沉思当中，毕竟他实在是想不通。
既然夜氏公司有计划有目的的将夜之城有名有姓的人都洗脑成傀儡。
但倘若他们真有这样的技术，那为何不直接将他们所有公司上层人物也直接洗脑了。
这样的话还能干脆的直接统一全世界，何必要绕个弯儿呢？
“技术自然是没有那样的技术，但是褚叔你忽略了一件事。”
“夜之城毕竟是理查德奈特所创建的城市，作为这个创始人所建立的公司，夜氏公司也承包了夜之城当中的所有基建建设类的任务。”
“在某一些特殊情况下，或者是在一开始的设计当中，在你的卧室当中安几个后门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
程燃解释着禇琅的疑惑。
“看着这些公司争夺市场，争夺资源，争夺一切，从来也没一个消停的时候，现在就连人们自由的灵魂都想要束缚。”
“果然那，欲望都是无穷的。”
“如果按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有些摸清楚荒板与军用科技这几年火药味越来越浓的思绪了。”
“他们对于危险的嗅觉应该比你我更加敏锐，没有理由会放过这些风吹草动，更别说荒板公司他们的情报部门，在整个公司界里面都是有名的。”
禇琅感慨的说道。
“与其担心这里的AI流窜，或是洗脑计划，我觉得釜山那边恐怕更加直接吧，毕竟谁知道在那一次战争之后， AI控制着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更何况他们有他们的准备，我们也有我们的谋划，不是吗？”
程燃没有经过任何义体改造的双眼，依旧清亮明澈，里头没有任何对于这些反人类反社会计划的丝毫畏惧，反倒是充满了坚定与自信。
看着程燃这副模样，禇琅也是扶掌而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不会怕，但也没有料到你比我还要自信。”
“是啊，正如你所说他们有他们的准备，我们有我们的谋划，而且时间更为地久远。”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有着5000多年来的历史，我们从来不会缺乏耐心，也不会缺乏任何将大事办成的决心。”
“没有任何失败的余地，也没有任何重来的理由，等待着我们的，唯有成功！”
一边说着，禇琅哪有外表的苍老之意，反倒是语气逐渐激昂，说到最后，竟然是有了几分在战场搏杀的铿锵之色，银灰色的胡须，须发皆张犹如雄狮一般，散发着不容置疑的霸气与自信。
“这数十年，有无数人耗尽心血，在没有希望的夜色当中，埋头前行所铸造的刀锋，终究它得擦亮锋刃，用敌人的血来试一试它的霜刃！”
听到这里程燃也是深以为然。
反抗着这个世界，代表着程燃理想的华兴公司，注定会与这些公司巨头们有这一战。
但是这样的战争并不会单纯的反映在热武器上面。
无论是金融，科技，生物，能源，粮食，信息，这些都是属于战争的一种延伸。
而不会仅仅停留在用热武器摧毁敌人的肉体与建筑这一个范畴，尽管这是最直接的一种做法。
而无论是从生物科技所盗取的种子样本，与病毒基因的测序。
还是从在那个沙漠当中看到的能源储备。
亦或是程燃现在穿戴的外置神经链接设备，
这一切的一切早已说明了对这一场战争的决心。
第5次公司战争终将会爆发。
但这一次胜利者只会有一个。
而且是彻底胜利！
又还了一更。